暗香点了点头。
“你连那个地方แ儿也没找到吗？”
他们听说巴固和素丹陪着辜鸿铭先生来到了，都到外面洄水榭上去喝茶。美国小姐董娜秀，已经学到เ东方แ人的悠闲轻松，所以还没有光临。姚â思安先生，珊瑚，阿非，经亚，暗香，还有别人都在那ว儿，只有桂姐不在。因为照顾曾先生的操劳，她脸上增加了点儿皱纹，也减少了点青春的活泼，她女儿丽莲，也不肯来。
“你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写成篇小说呢？”
最后，立夫开言，才打破阵子沉寂。他说：“这个没字的碑文，已๐经说出了无限的话。”
木兰说：“二哥，现在你知道过去我为什么跟她和不来了吧。现在我们可以想办法让她在家过得舒服点儿，但是事情可不是方面儿的，她得答应才行啊。当然现在她有点儿惭愧，过阵子也就好了。至少过去的事我不会再提的。”经亚坐着听，可是听而不闻。他结结巴巴的说：“若是我我”
咬指甲â是坏习惯。
莺莺叫老梁。老梁来了，到了卧室的门口儿，她叫他进去，老梁畏ั畏缩缩的向前走了几步，迈进了门坎儿。他看见莺莺躺在床上，半盖着身子，他不敢抬头看，毕恭毕敬立在那ว儿，眼睛看着地。
木兰说：“这未免太过分了。即便是开玩笑，也嫌太粗野。
四月十五，姚â先生大宴亲友，庆贺乔迁。木兰对荪亚说：“不知道莺莺会不会来。我想看看她。”
木兰听了，自己้慢慢的重复了这个ฐ名字遍，边儿心里思索ิ，“以前在什么地方儿听过这个名字呢？”忽然想起来，那是十几年前跟她起关在德州ะ人贩子家的那个小姑娘的名字。
木兰沉思道：“我想你是不会奉承人的。可是你以后干什么呢？”
革命起，素云家运气衰落到极点，金钱和政治方面完全崩溃，在社会上落得毫无脸面。但是袁世凯东山再起之后，她家不但无损害，反倒更有收获。
木兰的婚礼庄严而肃穆。新娘，为万众注目的中心，美如满月，以前没见过她的男ç男女女，见其美貌，都为之ใ咋舌。除去她眼睛的迷人及低沉的音乐美，她的身段儿窈窕，令人目迷心荡。如我们常形容美女说：“增分则太长，减分则太短；增分则ท太肥，减分则太瘦。”喜爱身材高点儿的，觉得她够高；喜爱身材矮点儿的，觉得她够矮；喜爱体态丰满的，觉得她够丰满；喜爱瘦削点儿的，觉得她够苗条。身体各部分配合比例的均匀完美，竟至于此极。可是她并不节食，也不运动。造物自然赋予她如此的完美，奈何！
体仁已经事先告诉银屏，所以她们到时，银屏非常客气，自己举ะ止大方，仍然以“二小姐”“三小姐”相称。女房东华太太知道姚家的地位身份，富有之家的二位佳丽光临，真有几分被她们震吓住了。体仁没有在，银屏以往日的礼ึ貌态度向她们敬茶。木兰向屋内打量了下，屋子虽小，装饰得却整洁精致，只是墙上挂着张捰体女人画ฑ，实在太要命。这切花费的钱的来源，她想也就知道了。她不喜欢的，是银屏个丫鬟，现在却由á头到脚๐穿绸裹缎，胳膊上还戴着副很美的玉镯子，俨如贵妇样。
体仁嫌屋里太热，要条热毛巾，脱下了皮袄。里头穿的是棕色绸子小棉袄儿和棕色裤子。他母亲看见他穿着小棉袄儿，就说：“你当然觉得热，你回来还没换衣裳。不过这样儿会着凉。||乳|香，去给少爷拿件棉袍儿来。”
现在珊瑚教锦儿去把米饭汤，和几个ฐ菜热热，给父亲端去吃。热好之后，珊瑚出主意，则ท表示自己้改过向善，二则也表示点儿尽孝之道，叫体仁把饭菜给父亲送去。但是体仁怒容满面。最后，由木兰和阿非送去，大人知道孩子会给父亲消消气的。莫愁和她哥哥去从后窗子往里面偷看。看见父亲正在抽着香烟看报，木兰叫阿非端着大调盘，自己้在后跟着。
于是大家笑得越发响亮。珊瑚笑得很厉害，竟把蟹黄抹到脸了。
银屏回答说：“老爷若不认为我无礼，我要这么เ说。我的合同已经期满。您找个人送我回去，要不然就在北京找个人家儿，我总得要我伯母写在纸上的句话。我知道我死我活，我伯母也不关心，但是嫁人是人生大事。我不是阔家小姐，有父母照管，我必须自己照顾ุ自己，嫁谁不嫁谁，要我自己้认可才行。我不会嫁到蒙古云南去的。”
曼娘听好兴奋，说道：“你说真的吗？”曼娘从来没出名义แ请过客。“我也想到过，只是没敢说出来。整个席由我个人出钱。每个月我十块钱的月钱都用不完，留着干什么？”
姚â先生说：“乾隆皇帝对自己的字定很自负。”木兰心里正想皇帝到处留แ下自己้的字，未免有失尊严。这时听见立夫在那ว边桌子上说：“物以稀为贵。皇帝各处留แ下字，不是不太值钱了吗？”所以两个人的看法样。但是莫愁认为这话对皇帝不太公道，不过没说什么。
木兰问：“你做完没有？”
摇钱树下
姚家房子的大门并不堂皇壮丽，但那ว只是里面精美豪华的掩饰而已。她家的房子以壮丽论，自然不能与曾府的建筑相比，但是坚固，格局好，设置精微，实无粗俗卑下华而不实的虚伪样子。曼娘这时才开始了解木兰之卓然不群与坚定自信的风度，是由于家庭气氛所养成，如天花板，屋子木造部分，窗子帷帐，床罩被褥，古玩陈设架子，字画条幅，矮脚硬木桌子，带有老树节瘤的花几花架，以及其他细工精美的，也可说过精美的小什件，件件足以证明他们生活的舒适安乐่。曼娘虽然不知道个古瓶或是个ฐ小玉印值多少钱，觉得姚家之ใ富有，真是自己้和木兰之间的隔阂障碍。她心里但愿自己生在这样富有之家，或是木兰也生在像自己那ว样寒素า的家庭。
曼娘叹息了声说：“你怎么又跟我开玩笑？”说着站起来转过身子去。
对曼娘，这封电报真是个晴天霹雳，她心里想她必须上京，毫无疑问。老太太与曼娘的母亲两人商量此事。老祖母低声向曼娘的母亲说，定为ฦ了赶紧完婚，在病中冲喜，不然不会这样分明要母女同去。可是曼娘的母亲不能把这话告诉女儿，因为她不能ม说这种话。虽然坐船旅๓途还舒服，曼娘不在乎ๆ这个ฐ，她告诉母亲要坐车坐轿，这样个礼拜，就可以到北京。老祖母听到这个消息，也非常震惊，因为平亚是长孙，在家里地位很重要。她说她想去，不过是几天之ใ后带着李姨妈坐船去。先派个男仆和个女仆陪着曼娘母女去。另外单派个丫鬟叫小喜儿的伺候曼娘，小喜儿原本叫四喜。
体仁，事实上，也可以说是个“私生子”，因为ฦ是他母亲结婚后五个月生下来的。他母亲是杭州家开扇子店家的女儿，这家也算是正正当当的中产阶级的商人。小姐与姚思安相遇时，姚思安已经三十岁，小姐是二十岁。两ä人发生了关系之后，姚家老太爷知道了，坚持儿子必须娶对方小姐为ฦ妻，因为小姐是正派人家的女儿。双方商谈了下儿，女方的条件是男ç的将来不许纳妾，因为男女双方家庭都怕把这件丢脸的事声张出去，女方所提的条件也就不能太认真了。我们已经说过，姚思安早年荒唐放荡，为所欲为，后来才痛改前非，不但如此，并且对生意事业切看穿，潜心钻老庄之ใ学。有段时期，有个江湖术士答应传授他点金术，他在那个骗子身上耗费了笔巨额财产。姚太太虽然不识字，不得不开始查看帐目，收取租金，后来不久，就由á她哥哥来经手管理那ว些业务了。
木兰也说：“嫂子，替他穿上吧。”她这是说错了话，因为ฦ木兰跟曾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
孩子喊叫道：“多谢，多谢，上帝保佑您这大善人！什么时候儿去？”
由北京北城进入南城，她们看见好多烧毁的房子残留的废址瓦砾。这时顺ิ着城墙往西，在那荒凉废弃的地区，看见群人站在块空地上，中间是义和团的个神坛，盖着红布，锡閖蜡签儿上面有红蜡烛。几个ฐ中国人跪在坛前接受审问，因为有二毛子的嫌疑。
然此小说实际上的贡献是消极的，而文学上的贡献却是积极的。此书的最大的优点不在性格描写得生动，不在风景形容得宛然如在目前，不在心理描绘的巧ู妙，而是在其哲学意义แ。你翻开来，起初觉得如奔涛，然后觉得幽妙，流动，其次觉得悲哀，最后觉得雷雨前之暗淡风云，到收场雷声霹雳，伟大壮丽，悠然而止。留给读者细嚼余味，忽恍然大悟；何为人生，何为梦也。而我乃称叹叫绝也！未知他人读毕有此感觉否？故此书非小说而已๐！或可说，“浮生若梦”是此书之主ว旨。小说给人以场大梦的印象时，即成为ฦ伟大的小说，直可代表人生，非仅指在二十世纪初叶在北京居住的某两家的生活。包括无涯的人生，就是伟大的小说。
立夫被人认做是“共产党”，至少是极端激进思想危险分子，就是由于与他妹妹有关联的件事。
天，过了中午不久ื，他要他妹妹和他同到西山别墅，说天气晴朗，他想到野外走走，他让陈三陪着他们。他们到了山上树林里个庙，等到日落时分，然后到庙所在的那带高处去漫步。那是四月下旬，晚霞满天。停在通往上面树林的小径的开始处，他对他们说：“环儿，陈三，我想叫你们俩结为夫妇。切仪式全免。树，鸟儿，云，和我，做为媒证。你们从这松树间的小路走到上面晚霞映照的个亭子上，彼此相吻，这就是空前庄严美丽的婚礼。这个庙里我给你们已经订了间房子。”
环儿乌黑的眼睛瞪得好大，她说：“哥哥！”
立夫说：“就照我的话办。”
“妈不知怎么样呢？”
立夫说：“我本以为你有现代思想。你说过不赞成结婚仪式。现在就照ั我的话办。我知道你们俩很相爱。”
环儿从幼年就对哥哥的话无不遵从，现在只好答应了。陈三，完全出乎意外，时手忙脚๐乱，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结结巴巴的说：“我不配。”说再说。但是也不敢不遵从。立夫把陈三的手拉过去交给他妹妹说：“我祝你们俩幸福快乐。”
环儿羞答答的把手放在陈三的手里，跟陈三走上松林的小径，立夫站着，看着他俩走出松林，身影正对着夕照ั。他俩在亭子中止步。他看见陈三微微停了下，两只胳膊抱住环儿，吻了环儿的脸。立夫以为环儿若把脸抬起来朝向陈三，这个婚礼之完美无缺就恰如他所想象了。
这种婚礼是正合乎ๆ立夫的道家自然主ว义——否定文明，返回自然，抛弃礼仪，虽然看来古怪，其实合乎道理。
陈三和环儿下山之后，他们看不见立夫。
环儿喊：“哥哥，你在哪儿？”
陈三喊：“少爷！”
立夫走了。他们到庙里后院儿时，听见钟声阵阵。后来听说立夫给个ฐ和尚钱，让他鸣钟，自己้匆匆就由á大门走出去了。所以陈三和环儿就在山顶上过了新婚之夜。
这个ฐ计划，立夫事前只告诉了莫愁。那天他很晚回到เ家里，妹妹没有跟他齐回来，他才把这件事告诉他母亲，他母亲自然感到意外。第二天大清早，新郎新娘回到เ家里，进门就有爆竹噼啪声响，欢迎新า人归来。他们两个人看着傻里傻气，好像被人开了个真正的大玩笑。立夫和莫愁出去接他们，引他们到母亲院里的客厅，母亲接受他们的叩拜。在立夫大笑声中，他母亲早已๐派个仆人出去买几码红丝绸和彩绣球回来，边儿挂在环儿的屋门上，边儿挂在母亲的屋门上。
这个婚礼如此稀奇，仆人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外人，这件事情在北京家报纸上登出来，成了茶楼ä酒肆的上好谈笑材料。陈妈的儿子终于找到了，直秘而未宣，只有几个好朋友知道。但是现在他的归来和这个ฐ奇异的婚礼便齐揭露了。
立夫就这样以极端激进派为人所熟知，有人把他看做共产党。这个ฐ婚礼ึ是异想天开的革新，只有在那ว混乱中的中国，激进分子比现代的西方แ还更激进的情形之下才能发生。当时钱玄同把家庭的姓斥ม之为陈腐的时代错误，含有有毒的家庭制ๆ度意识，会完全淹没了“个ฐ人”，所以已经把他自己的姓弃而不用，改称自己为“疑古”。
民国十三年秋天，阿非和宝芬自英格兰返国。他毕业之后，又在巴黎停留了年，宝芬在巴黎学绘画ฑ。他们还没有孩子，但是宝芬已๐经怀孕。在姚家，兄弟姐妹别后又大家团聚。阿非对荪亚的感情比对立夫好，因为ฦ荪亚在童年便是他的朋友，并且荪亚为人随和乐天，而立夫和他说话，爱谈抽象的道理和专门的学问。第二天，宝芬和她丈夫回家去，住了三天。然后，又到红玉的坟上去，只有他两个ฐ人，看见墓地上以前种的小柏树长得很好，觉得很欣慰。
立夫现在住的是以前红玉住的那个院子，正好在莫愁那ว院子的前面，现在正用来做研究室。莫愁有些迷信心理，以为用红玉的院子不吉祥；但是立夫不听，莫愁只好由他，因为研究室在那儿离自己的院子近。莫愁是太惯从她丈夫，鼓励他买最贵的参考书和研究仪器，所以他私人生物学图书室和其他有关科学的书籍，在北京私人藏书方แ面，是无人可比的。莫愁又生了个ฐ儿子，立夫在研究学问时，她不许仆人和小孩子去打扰。经常在十点钟，莫愁自己送杯牛奶若干片饼干去，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不说句话就转身离去。在夜里，立夫工作时，莫愁也无法真正睡着。因为她有那种本领，有些女人有，那ว就是显然是已经睡着，但是再细微的声音还能ม听得见，所以立夫说莫愁睡着了还能听。
莫愁是希望丈夫专心去研究“虫子”。而立夫也确是有时几个礼拜埋首在研究室里。但是他对时事的兴趣有时又抬头。莫愁以为ฦ参加立夫的政治性的朋友那ว个圈子，也许比自己้置身圈儿外，还容易引导他，所以莫愁也在他们集会上出现。
她内心很为丈夫忧虑害怕，但是又不能告诉他。
阿非回家之后不久ื，到立夫的书房去闲谈，在张没上油漆的大木头桌子上，乱摆着些试管，显微镜，写着潦草字迹的张张的纸，半打开的书。
阿非问：“告诉我这次战争是为了什么เ？”
立夫回答说：“哪次战争？你指在北京吗？还是在东南？还是在南方？还是在华中ณ？还是在大西部ຖ？有好多战争呢。”
“我意思指的就是在咱们北方แ。”
立夫说：“都是意气之争罢了。”
“你说意气之ใ争是什么เ意思？”
“他们只是为北京这个ฐ死尸争得你死我活。北京现在还是‘中央政府’的所在地。谁能控制北京，死了之后，在讣闻上所印的官衔儿里就多了四个字，或是八个字。当然也多了点儿外快。此外，也没有多大的好处。所以这个ฐ战争，就是争取死后官衔儿的战争，要看谁躺在棺材里听到朗诵祭文时谁的官衔儿长，谁的死脸就多微笑会儿。”
“但是跟谁打呢？”
立夫说：“我若说得详细，你会听糊涂了。”他于是拿过来四件东西，两个ฐ夹子，管铅笔，块吸墨纸。他以专家的样子解释道：“把这四个东西当做四个军阀派系。把这第二个夹子看做是从第个派系倒戈的，或是发展出来的。把他们叫做甲乙丙丁。甲，这管铅笔，是奉系；乙๗，这第个夹子，是直系；丙，这块吸墨纸，是安福系；丁，第二个夹子，是基督将军冯玉祥。自从你走后四五年，他们之ใ间直有战争。
“第，甲乙联合打丙；然后，甲乙战胜丙之ใ后，开始自己打；第三，甲乙正在第二次交战时，丁与乙分裂ฐ；现在丁和甲又联合打乙๗，同时由á丙帮助。我想这次丁会战胜，所以不久之ใ后，甲â会联合他现在的敌人乙要打他现在的盟友丁了。”所以安福系失势之ใ后，因段祺瑞得势又重新า上台。逮捕他们的命令发出之ใ后，两ä年后又赦免无罪。基督将军冯玉祥刚刚回到首都。现在吴佩孚恐怕必须先与奉系交战，后与基督将军交战。“
“你觉得冯玉祥不错吧？”
“不错。他的兵从来不扰民，买东西给钱。冯玉祥是奉令打奉系张作霖；可是他却迟迟不前，他出兵之后，却让他的兵筑路，以备兵变火速撤军。他已经包围了总统官邸่，内阁已经辞职，只有安福系的王克敏，逃走藏起来了。”
立夫描写的那么惨烈的战争的结果，是吴佩孚战败，奉军部ຖ分进关，奉军在长城内扩张势力。抽大黑雪茄抱着白俄情妇的狗肉将军张宗昌，控制了山东省。
此后不久ื，立夫有所感悟，加入国民党。党的创办人孙中ณ山先生在民国十三年十二月三十日，自南方แ北上来京，受到北京民众的热烈欢呼，尤其是大中小学的师生。不幸的是几个月之后，他因病在北京协和医院逝世。夫人宋庆龄侍奉在侧，宋女士也许可称得上中ณ国妇女中最优秀的人才。孙先生丧礼进行当中，公众在感情上的激动真是难以言表。这种情形，只有在民国元年革命成功之后不久ื，他自海外归国时公众情绪的昂扬，可以相比。出丧之ใ时，遗孀穿着孝服，随在灵后，全国失去了伟大的领袖，和她齐哀痛。街上左右两侧站立的人，无分老幼，看见灵柩过时，无不两眼含泪。北京政府看见国民党拥有的这股子民众力量，着实害了怕。深受孙中山先生去世的影响，孔立夫加入了国民党。
这件丧事之后，又过了两个月，上海ร英租界几个国民党党务运动的人员，被英国警察枪杀，酿成了“五卅”惨案。当时国民党的政治，由学生工人等组织活动起来。全国学生罢课，在各大城市的街道讲演，唤醒民众。
学校既已๐停课，每天街上有游行，开会，讲演，贴标语。立夫和那批志同道合的人也参加了活动，立夫的实验室变而成了宣传局，高高堆满了纸，供写标语之ใ用。甚至莫愁也受了热情的感染。陈三和环儿到街上向群众讲演，陈三骑着自行车跑着办切杂务零差。木兰并没做重要的事，但也帮助料理些细小的事情。
北京大学的教授和作家分成了两个敌对派。现在提出并且争论的问题是，民众运动和唤醒民众的宣传，到底有没有用处。文学革命运动的领导人物已经落伍，变成了反动分子。偶然发动了下儿唤醒民众的宣传之后，他们现在不再想继续干下去，自己内心里怕起来。除去共产党陈独秀个人之外，他们现在都怕群众，恨群众。
当时有个ฐ周刊，是“正人君子派”办的，公开辱骂这个ฐ民众运动。这群“正人君子”大多是英美大学归国的留学生，认为统治阶级有道理，认为ฦ自己的学问智慧高于众人，认为秘密外交有其必要，几乎天性上就不信任群众，并且认为倘若把国事完全交给他们手包办，切便无问题了。他们卓越的智慧，全不受感情冲动的群小伙子的影响，他们认为会救中国，使之内免于军阀之灾，外免于帝国主义之害，但究竟实际如何，却又无明确办法。其中个ฐ人叫吴沙的写文章讽刺说，这群青年男女学生在墙上贴完标语，感情发泄之后，热气也就消เ失了。另个作者，个伟大的“科学家”，惯于和军阀过从，人倒是个好人，曾经写道：“争取到百位拉洋车的，不如争取到半儿坐洋车的。”结果自己招到เ头上场风波。但他遭受群众反对，却自认为光彩，因为这表示他智慧卓越，非常人可及。这使立夫大怒，他写了篇毒狠的文章，公开攻击这位“科学家”。立夫愤怒时，往往口不择言，想什么เ写什么。般人以为ฦ这是两ä派之间的宿怨，这两派都有读者甚众的周刊。
立夫自己耳朵亲自听见这些事情，使他越发冷眼看世人。有位反对派周刊方面的作者正给天津家报上写社论，立夫认为是对安福系政府大胆的批评。后来在宴会上，那ว个作者的朋友说，他对政府攻击得那么激烈，他被拉入那ว个集团的前途看好。那个作者微微笑，显然是感谢朋友的好言善意。
立夫对莫愁说：“那些作者都是表子。旦进入了政府，也会跟别人样。现在他们口口声声拥护言论自由á，拥护出版自由，他们朝权在手，首先压迫言论自由出版自由的就是他们。”
莫愁问他：“你为什么对他们那种人那么痛心疾首？”“因为他们把写文章是当做自私自利的敲门砖，这还是老传统。论语上说过：”学而优则仕‘。他们认为能在军阀家中ณ饮酒，是件体面的事，不管那军阀是谁，能沾边儿就好。他们都在政府大门前徘徊流连舍不得离开。那ว个科学家就是。为什么他不钻研科学呢？“
莫愁故意逗他说：“你为什么不埋首实验室专门研究生物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