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冻得，脖子上全是鸡皮疙瘩，赶快喝点热汤。”我拿过小晓的碗，为他盛上一碗汤，试图打破这个僵局。
然而，如今的冬天，我能ม感受到的仅仅只是死亡的气息，空气中ณ弥漫着嘶哑的生命凋零之声，那些枯死的灵魂，在这灰色、恐怖的季节里哀鸣、嚎叫，声音凄惨得让人胆寒。儿时的冬季，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那便是——“留”，希望将那个童话世界ศ保存下来，让欢笑与幸福笼罩我们，而如今的冬季我却只能用另外一个字来表达，那就是——“等”，蜷缩着，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如同冬眠的动物，任凭别ี人干扰，我也丝毫不愿动弹，只等这恶毒的冬季早日离我而去。
高健转过头继续对我说道：“我说经理呀，你可是不知道，在你住院这段时间里，程大小姐每天都是以泪洗面，部ຖ门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她都一个人抗了下来，为ฦ的就是保持好业绩，不给你掉链子。要我看啦，这程大小姐呀，可是完全将心窝窝交给你啦。”高健露骨的话令我全身起满鸡皮疙瘩。
“哟，您这头是——？”见我一头绷带，店老板不解地问道。
病房的灯已关闭，四处昏暗，额头已渗出了汗珠，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看墙上，钟็表已指向晚上十二点半，正当我搜索小晓身影的时候，梦中那ว熟悉的哭声再次出现，遁声望去，透过玻璃窗，阳台上那低声抽泣的影子不正是邱小晓吗？
当我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鼻孔里插着氧气管，头重得跟挂着个ฐ铁ກ块似的，旁边一大堆机器嘟嘟地叫着，病床左右一边是小晓，另一边则是蚯蚓，好像都已๐睡着，我伸了伸腿，确信自己没有瘫痪，而这一轻微举动却将她们弄醒。
“啊？他——他去那儿干嘛？”
见此状况，我赶紧ู上前扶起羽凡，“没那ว么เ夸张吧，她是我表妹，邱แ小晓，并不是小洛，先前听墩子说她俩长得特别相似，所以打算作弄作弄你。”
音乐结束以后，从诊所对面的房间里走出几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小伙子，全都一副天使的装扮，头戴光环，身后背着白色的小翅膀，几个人共同托着一大盘红玫瑰，它们被组成一只心形，下面是用白色的小花拼凑成的字母“iloveyou”，从花的面积和小天使们吃力的程度上可以看出，这盘玫瑰至少得有上千支。
“疼——疼——疼！”墩子叫出声来。
“有，有，有，如果只是六点到เ十点，那我很希望能得到เ这份工作。”小晓兴奋地说道。
“有了就有了呗，你现在年龄也不小了，是时候结婚生子了。”
“爸，这是？以前好像没有吧？”我问道。
我妈一边烧菜，一边侧着耳朵听我们的对话。
“是啊，难道不是？”程之初回答道。
“家是哪儿的？”
“这——这是送给——送给我的？”这里没有第三人，我本应该确信，但对于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礼物的我，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你——！”小晓被气得接不上话。
“我能懂你的意思，其实我只是希望自己的付出没有白费，不需要太多成功，仅一次就够了。”我说道。
“人家那叫偷食，谁他妈跟你说是了？”
“好的，请稍等，马上就来。”
“再苦再穷，绝不乞讨！”墩子撅着嘴巴๒拒绝道。
“说得好像有些道理，可是——”
到了公司，走近办公桌时，发现旁้边那ว空了很久的办公桌上，竟摆放着各种办公设施ๅ。
“我不干！以前玩游戏，只顾ุ不停给你们刷血、刷血，推倒Boss后，连他长什么เ样儿我都还不知道。我不干！反正这次我不玩奶妈了。”
“哦哦，我刚在外面吃饭，人多吵杂，没听到手机响。”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仍堵在门口，便立马伸手接过小晓手中的两ä个大口袋，空出位置让她进屋。
“房子出什么问题了吗？”
“对呀，她是羽凡高中时候的老婆。”墩子凑近我的耳朵，悄悄说道，生怕让羽凡听见。
“哎，都过去了，算了吧。”那时的羽凡胆儿特小，他并不想因自己的事再给墩子惹来麻烦。
果不其然，目的地仍是那家令我厌恶的迪厅，羽凡自然是这里的常客，一进门他便跑进舞池，扭动着自己的屁股，动作激情、夸张，十足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样。每次见他跳舞，我都忍俊不禁。当然，我也是这里的常客，只不过每次都是作羽凡的跟班而已，我不会跳舞，更不喜欢那震耳欲聋的音响，以及那闪得让人眼花的灯光。在这里，我所能做的，仅是坐在吧台里点上一杯啤酒或饮料，观察着舞池里的城市人用自己的方แ式发泄着对生活的不满。
经过踩点，我发现附近刚好有一处公园。吃罢饭，我便搀扶着小晓在那一丛丛人造植物间穿行。那一抹抹绿色，一条条波纹，仿若良方แ灵药，洗涤着小晓即将枯死的灵魂。
“嗯，有一点。”她轻声回答。
又是几分钟็之后，我再一次被某种声音从杂志中拽出，这是一阵低沉的哽咽声，那哭声哀怨、却不张扬，用心去聆听，你会感受到เ许多无奈与绝望。
“但你现在的职责在于念书，今年高三了，马上就要高考，这是你人生中最关键的一年，你要是这么浪费掉，那ว怎么对得起你姐？”道理是讲不通了，所以我只能从另外的角度给她施加压力。
“噢，我懂了，原来是因为她，哼哼，邱小晓真的那么เ好？你就真的那么เ喜欢她？”那一刻๑，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在这敏感的时刻提出那个ฐ敏感的名字。
“你姐是个善良、有责任心的女人，你不要老是排斥她。”
“那ว你的意思就是我不够善良，不够温柔了？”蚯蚓斜着眼瞟了我一眼。
“不是那ว个ฐ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两ä姐妹本该和睦相处的，你——”
“别ี说了，其他事我先不管，就拿我和她都喜欢你这件事，那就绝不可能和睦相处！”
“蚯蚓，小晓是你姐，是你亲姐啊，是你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不能没有她，她为你付出了多少，你应该最清楚。”
“我自己的生活我自己้做主ว，用不着别人来管，其它的废话你就别再多说了，直接给我一个ฐ答案吧，行，还是不行？”
“蚯蚓，我觉得你还是——”
“别他妈婆婆妈妈的，一句话，行，还是不行？”
其实蚯蚓刚说出喜欢我时，我的心里就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只不过此刻我实在不知道应该用哪种语气，哪种措辞，才能既表达我的真实意思，又不至于不伤害她那颗稚嫩的心。但逃避却始终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与其作长期的隐痛，倒不如给她一次强烈的剧痛，或许多年以后，她会变得坦然，发现当初对我的表白是多么的令人可笑。
“蚯蚓，我——我不会再喜欢上第二个人了。”我态度强硬，给了她一个露骨的答案。
蚯蚓的脸即刻๑变得阴沉恐怖起来，她轻蔑地笑了一声，那ว笑声中带着些许自责与仇恨，听起来令我胆寒，令我差点有些后悔起来。
我傻愣愣地坐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该做什么，沉默几许之后，她突然站立起来，从我手里夺回了那ว条挂链。
“还给我！”她提着包，气冲冲地转身而去。
将那挂链夺走，正和我意，因为我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它，可她当前的状态，却让我放心不下，于是我还是起身追了出去。
虽是圣诞节，可始终不是中国人的节日，已凌晨一点多，街上除了几根在寒风中ณ瑟瑟发抖的路灯，已再无人影。那穿着高跟鞋快速移动着的蚯蚓，为这死寂的夜带来了一点斑驳的生命影像。我朝她的方向快速追赶，生怕她会突然从这个ฐ世界ศ消失。
追到她身后时，她忽然停下了脚步，我也驻足停在原地。我正考虑着如何与她说这第一句话，如何才不至于再一次刺痛到เ她。她却在我毫无准备之时突然转身向我扑来，双手紧紧地搂着我的腰，脸贴在我的胸膛上，大哭了起来。
“姐夫，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已经把你当成了生命中唯一的希望。我听你的话，再也没有逃过课，每天很努力地学习，你的每一个要求，我都尽力去完成，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姐夫，我不能没有你。”蚯蚓将我搂得越来越紧ู，几近窒息。与此同时，我也感受到了她那份无奈，每个人都有青春期，都会遇到เ自己้喜欢的人，只不过各自的处理方แ式不同而已，有的人选择隐藏那份爱，任时光将它磨平，而有的人却掌控不了，最终被它俘虏，失去自我，甚至做出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所以，蚯蚓并没有错，错的只是命运，安排她喜欢上一个ฐ不该喜欢的我。
羽凡曾说过，男人都有一个相同的致命弱点，那就是对女人的同情与怜悯，在这一点上，他也举出了大量的例子，证明男人其实比女人更容易脆ะ弱，我记得其中有一条是这么说的：当一对情侣分手过后，如果女人苦苦哀求，痛苦流涕，那这男人则极有可能ม答应她的复合要求；而当男人颓废地出现在女生面前要求复合之时，换来的往往只能ม是女人那冷漠的表情。这个结论到底是否有事实根据，我并没有做任何考证，但我却知道此时的我已๐无力抗拒，蚯蚓亲手掰开自己内心深处的脆弱，展现在我面前，那血淋淋的样子，我怎忍心在上面再扎上一刀？
我开始伸手轻轻抱着这个丫头，感受着她那ว不为人知的悲伤，希望我的拥抱能给以她宽慰，即使这份安慰只是短暂的，甚至是饮鸩止渴，只要能解决燃眉之急，那便是良方แ。见我没有排斥，她将我搂得更紧ู了。
“好了，不要哭了，这大晚上的，人家还以为我欺负你了。”我安慰她道。
“你就欺负我了！你就欺负我了。”蚯蚓仍旧哭着，在我怀里撒着娇。
“好啦，别ี闹了，赶紧打个车回学校去吧，明天还得上课呢。”
蚯蚓这才缓缓把头从我胸ถ膛里拔出，拿出那条银质新า月，傻呆呆地问我道：“那ว，这个，你还要不？”
我实在不敢再惹她生气，我不确定她会做出何种令人恐怖的事情，所以，我只能点点头，暂且收下这一份礼物。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并不代表我接纳了她的爱，要让这个小姑娘走上正确的人生轨道，并非一朝一夕的工ื夫。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九零后的女孩竟会如此奔放与大胆，她将双手挪到เ我的头部ຖ，突然踮起脚๐尖，趁我毫无防备之时猛吻我，当时的我彻底蒙了头，直到เ那ว舌尖缠绕到我的舌头之时，我才清醒过来，条件反射地向后、紧闭嘴唇，却被她挡在我脑แ后的双手紧紧拽回。那舌头在我嘴唇上摩擦，令我有些作恶，没曾想男生被强吻的感觉，竟然是如此的痛苦，毕竟她并不是邱小晓。我尽力挣脱，可我越是拒绝，她就越是用力，最后，我只能将力量集中到เ一点，猛地将她推开，我也不知道自己到เ底用了几分力气，只知道蚯蚓后退了几步，打了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我的这一极不绅士的举动，已彻底将她激怒，她从地上爬起来，上前就是重重的一记耳光打在我脸上。
“不知好歹的东西，装ณ什么逼，没玩过女人啊？”直到เ如今，我对当时蚯蚓那凶煞的眼神和泼辣的举ะ止还记忆犹新า。
这时，一辆出租刚好路过，她挥手上了车，然后消失在路的尽头，而我，则呆呆地站在那ว里，左脸火辣辣地疼，加上寒风的凛冽，如同刀割一般。看来，这脸真的被撕破了。
我只好无奈地回家，心里仍为ฦ蚯蚓担忧着，害怕她会出什么意外，可我更不敢将这事告诉小晓，所以我只能忐忑地躲进被窝。曾经，我问上天，自己那么努力，那么憨实，为什么没女孩子喜欢我，而如今，我再次问上天，我并不帅，也没钱没地位，为ฦ什么一对姐妹偏偏喜欢上了我。这操蛋的人生难道真如他人所说：没有的时候太匮乏，拥有的时候又太过剩ທ，永远也达不到เ平均。
那些天我都不敢在小晓面前提起蚯蚓，有时候我甚至希望她永远消失，这颗定时炸弹指不定会在哪一天突然爆炸，其连锁效应足以波及到เ所有人。可话又说回来，不论如何她都是小晓的亲妹妹，这是铁定的事实，我没有办法拒绝，更不能排斥。而处于这微妙气氛当中，一旦ຆ稍有闪失，我们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我能做的，只能ม是逃避与沉默。
元旦那ว天，我和小晓准备好参加羽凡邀请的家庭生日聚会。官宦人家，礼品必然五花八门，自然也不在意我这小老百姓的薄礼ึ，只听羽凡提起过她妈妈爱吃达州产的一种黄牛肉干，于是我便提前拖达州的朋友帮我快递，也刚好赶上了时间。
那天清晨，羽凡开车来接我们，小晓一路忐忑，紧张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