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操场离学生宿舍一公里远，它曾经是宁大学生的主要活动场所。
蓝越双眼低垂，哑声道：“我讨厌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让我没有办法以最好的形象应对咨询者。”
“去宁城市公安局。”他的脸严肃得像石雕。
万籁俱寂，鹅毛大雪簌簌而下。陶夕坐在病床前，黑黑衣，仿佛古画中ณ一个ฐ写意的符号。
男人沉默着，仿佛皮球泄气般瘫在沙上：“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了，你觉得我是失败者。”
“说说看。”赵奎丽脸色不好，这几天她的胃病又复了，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蓝ณ越拿起杯子，细细品尝温润微苦的茶水。他抬眼，对上邹恪泛着自得光芒的眸子，平静地说：“先，我能推测到他的埋尸地点；其次，你的鲁莽行为已经牵扯到เ我，它所引的关注令我脸上无光；第三……”
高凡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直愣愣地盯着眼前一方แ土地。
沈蕙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挂断ษ电å话，指尖的力气几乎把屏幕戳穿。
米雅心里凉了半截。女人的离开是想要被男人挽留。为ฦ什么不追上来？为什么不打我电话？只要你说“不”，我就会动摇的。
高凡说：“那ว是因为你漂亮。”
她幻想过在巴黎躲避一场骤雨，与一个异国绅士并排站在屋檐下。她应该学会法语，这样两个人就可以用聊天来消เ磨时间，然后惊讶地现对方แ和自己志趣相投，不禁两厢吸引。也许他会绅士地请一杯猫屎咖啡，或者别的什么เ都好，只要足够罗曼蒂克。
“其实都是假的，那些他对我的呵护，都是不存在的。我不停地虚构一个完美的兄长形象，最后连自己也相信了。没有任何人把我捧在手心里。严冬，酷暑，每天晚上跑到街上去卖花，被鄙视，被呵斥ม，讥讽或怜悯的眼光……我很早ຉ就承受了。他没做过公关，那是我编的，他只是贩毒。那ว个时候，我太过天真，以为ฦ我们两ä个人能够互相扶持着生活下去。自从妈妈奋力把我抛出车外时，我就应该明白：除了父母，谁会用生命去保护你？兄弟姐妹听上去很亲密，其实很多时候甚至比不上一起长大的朋友。”
他不回答，也没有任何行动。
陶夕再次扣动扳机，准确无误地击中ณ了猎物的心窝，但这仅仅是令它停顿了片刻而已。像是喝多了酒，一步三晃地走过来。
“啊，好想你……”陶夕在她肩上蹭了蹭，“头真香，在哪儿做的？”
鬼天气！明明快过年了还一点热气都没有。想当年这里还是一个破镇子，那天，那水，那气候，现在说什么เ现代化，结果……咳，跑题了。
不知何处响起低沉哀婉的女声，好似酒后微醺。伴随这个声音，四周渐渐亮起来。她能ม看清水泥壁上湿漉漉的苔藓。
警察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笑了。
甘儒一边走一边不停回头看。
他松了一口气。
甘儒努力挤了个微笑，狼狈地跑下楼ä，窜到车上。他动起摩托车，表情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他是这么说的？同学们相信了吗？”
“你恨你哥哥吗？”蓝越从后视镜里看着她，“是他的残忍害你有了这样的遭遇，你恨他吗？”
青灰的脸上，一张白的嘴，大口大口呕吐起来。混杂着破碎内脏ู的血水奔涌而出，介乎黑与青之间的怪异颜色洇湿了她的连衣裙，黏糊的碎肉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
“第一次见您，您讲的是世界末日。”陶夕自嘲一笑，“你说好笑不好笑，世界末日，原来只是针对我一个ฐ人的。”
“谈不上。”
“去你的吧。”
赵奎丽轻按太阳穴：“她辞职后，新า上任的经理是谁？”
听到这番๘话，赵奎丽挑眉看他，点头默许。如果个人情绪能影响办案，她就不会坐上科长的位子了。
“他说的什么เ？”赵奎丽一边问，一边接过江彻递来的报告。
陶暮抬手挡住警用手电å的强光，勾了勾嘴角，重又挥起猎刀。
蓝越点头道：“您说的非常对。”
“我想和你做些简单的交流。如果你有什么เ话想倾诉，请你抬起头来。”
过了十站左右，乔娜终于从二层挤下来。陶夕抬手做出整理帽子的动作，略๓微遮住自己的脸。在这里下车的人倒是有几个，陶夕排在最后，右脚被一个肥婆狠踩了一下，但为了不引人注目，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乔娜对身后生的一切毫无所察，挎着提包七拐八拐走了十分钟็，终于停下了。她的目的地是宁城第二十四小学，听起来像是“二十四孝”。
陶夕躲进一家奶茶店，点了杯香芒，余光瞟向她站立的地方。距离小学放学还有段时间，她们都还有得等。
乔娜是来接孩子的。别误会，那可不是她的孩子，只是出于某种目的，她非来不可而已。
放学的铃声终于打响，渐渐有孩子从大门里跑出来。乔娜忽然想起以前在网上看到的“史上最大谎言”，就是一张报纸实拍图，上面印着六个ฐ大字“开学了，真开心”。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渴望开学的孩子，如果真有那么一两ä个出现，恐怕警察得调查一下他们在家是否遭受虐待。
她等的人出现了。齐刘海，虎牙，刚上五年级，一个ฐ可爱的女孩子。乔娜洋溢起一脸灿烂的笑，从包里拿出一个熊仔棒棒糖就迎了上去。
“大姐姐！”安佳雨笑嘻嘻地接过棒棒糖，“好长时间没有见你了，好想你呀……”
“是想我，还是想棒棒糖？”
“嗯……主要想姐姐，”安佳雨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有一点点想棒棒糖。”
乔娜笑着摸摸她的头：“我就知道，一个ฐ寒假不见，你肯定特别馋。”
“我在家里吃不到嘛……总说什么เ蛀牙蛀牙……姐姐要是每天都来就好了。”
“姐姐小时候也吃不到糖果。”乔娜的手停在她头上，“每次有什么好的，全给我的弟弟妹妹吃了。”
“姐姐家里很穷吗？”
“不，并不穷，只是家庭很糟糕而已。”乔๒娜笑笑，低下头和她的视线平齐，“家庭是要自己选择和创น造的。你出生的那ว个家庭不是你选择的家庭，因为他们强迫你当家人，你自己้没得选。”
安佳雨不解地看着她。
“你以为ฦ是家的那个家，只是你组建真正家庭的垫脚石。”乔๒娜继续说，眼神怪怪的，“你得自己้找个家，组建属于自己的家庭。”
“大姐姐，你家人怎么了？”
“我没家人。”
“我是说你出生的那个ฐ家啊。”
乔娜露出一个比吃苍蝇还难看的表情：“不要提那ว个ฐ，我们说说有意义แ的事吧。比如说……我想成为ฦ你的家人。”
安佳雨愣了愣，把手里的棒棒糖重新包好，塞到乔娜手里。
乔娜不去接，只是疑ທ惑地问：“小雨，你怎么เ了？”
“我家有爸爸妈妈，电视上说，其他人进来会破坏……”
“我不是来破坏你的家庭的呀，我是想加入你的家庭！”乔娜急切地抓住她的肩膀摇晃，“我好想好想感受你们家庭的温暖……你应该能理解大姐姐的吧？”
安佳雨哇哇叫起来，其他接孩子的家长也循声朝这边看。
“小雨！”安道临的声音终于从人堆后面传来。他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冲上前去拉开乔娜的手，把安佳雨护在自己身后。
平时安佳雨都是自己搭公交回家的。今天为了赶去一个老朋友的乔迁宴，他才开车过来接孩子，没想到给他看见这一幕。
陶夕咬着吸管静静看着。她不知道乔娜跟安佳雨说了什么เ，总之ใ不会是正常学生和老师孩子所应该交流的内容。看到安道临赶来，这种感觉更强烈了。她看过两ä集1ietome，有过亲密关系的两个ฐ人之间常有些微妙的身体语言，比如两ä人谈话时的距离比一般关系者要更接近，眼神闪烁地互瞥然后迅移开。
她已经百分百确定了。
陶夕打了个呵欠。她没心思看接下来的扯皮场面，跳下奶茶店的吧台椅，一边往公交站走一边拨电话。“我以为自己见多了丑恶的事，今天才是真的大开眼界。”
她这样开头，接着把自己见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蓝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