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事不宜迟。”岑慕凝披了衣裳，迅速的下床：“冰凌你赶紧把床铺收拾一下。别叫人看出端倪。”
“放心吧，老九一向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太后就着婢子袭悅的手进来，脸色温和。“他自幼就学功夫，骑射每每都是第一。且也不是头一回应战了。说不定他的失踪，只是麻痹敌人的计策。贞太妃，你且放宽心就是。”
岑慕凝抬眼望了青犁：“每个人都有软肋，你说这个如此硬气的家奴，他的软肋是什么？”
青犁听见外头的呼救声，连忙拔出了佩剑：“王妃别担心，奴婢去看看。”
就连母亲最喜欢的那棵泡桐树，也依然茂盛，进了四月，依稀能看见树上的淡紫色，形似千牛的花了。她记得母亲说过，这种花叶是药，可以清肺利咽，解毒消肿。
“多谢袁叔为我准备了这样多的糕点。”岑慕凝随意拿了一块送进口中ณ，细细吃了下，才继续问：“这些日子，府里可太平吗？”
就如同岑贇一样。他也在努力的扮演一个ฐ好父亲的角色，让人挑不出错来。“管家何在？”
“奴婢是记得，从前您和夫人出府。夫人一定会吩咐奴婢给您准备上水囊的。”冰凌笑眯眯的说：“水囊里是最好的百花蜜，最润喉。”
岑慕凝进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格外严肃。看见自己的杀母仇人，她怎么能ม不激动，又怎么เ会不恨。只是，所有的心思，都被她用强大的意志力镇压，谨慎的维系着她身为ฦ瑞明王妃该有的样子。
“原来如此。”岑慕凝微微一笑：“那ว时候你多大？”
岑慕凝给庄凘宸倒了酒，把酒樽送去他的手边：“其实恪纯公主并非太后所出。她的母亲是当年先帝的以为ฦ宠妃。获罪后，便被除了名。而恪纯公主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太后的养女。”
“自然是有的。”岑慕凝微微勾唇。“你放心。”
“多谢王妃。”欣悡伏在地上，浑身发冷。她是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ฐ滋味的。
岑慕凝先让婢子将一品茉莉乌鸡汤呈上太后面前，温和的说。“启禀太后，这一品茉莉乌鸡汤，是用最嫩的茉莉花十朵，配以去了皮，撇净油的乌ไ鸡，加些白兴斋的料酒，葱姜以及一些适量的胡椒粉点缀。汤清香不油腻，茉莉花待汤烹调好，最后撒入。即可保留花的清香，也能让茉莉花，理气解毒，有助睡眠开郁的功效渗入汤中。”
裙摆上，镶嵌了珍珠和各色的宝石。亏得今天下雨，不然太阳光一照，必然晃眼。“太华丽了，不适合我，还是换一套吧。”
虽然她蓬头垢面的，脸也被遮住。可从她的轮廓，岑慕凝就觉得格外熟悉。
岑慕凝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心弦绷得很紧ู。
“穿这套可好吗？”青犁择了一间秋香色的裙子，笑着问。
他冷冰冰的语气，毫无温度的眼神，犹如冷水从头泼下来。欣悡愣了下，心就凉了半截。“是。”
“奴婢欣悡。”她说话的同时，慢慢的走到庄凘宸的身边，拿起了一本书册，轻轻合上。“殿下看书久了，难免会觉得双目干涩。不如让人去准备一盏菊花枸杞，名目也降火。
“这……”蕾祤有些尴尬的说：“一直没听闻什么消息。八成是没能入殿下的眼。”
岑慕凝却像一直吃到了蜜糖的熊，自得其乐。
这声音听着不对，太后才想起珺绣已๐经去了。那丫头十三岁就入宫，陪了她正正十年。眼看着就到出宫的好日子，竟然……
袖子又往上卷了些，露出了丑陋的鞭痕。岑慕凝嘴角溢出了苦涩的笑容，恭敬的朝皇帝行礼：“还望皇上成全。”
亏得母后想方设法的逼迫她隐瞒，今天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被和盘托出。
因为疼痛，她气喘的很急，一句话都说不连贯。即便这样，她也没有求饶更没有喊出声。“莫非……臣女母亲的死，与……太后有关？”
内侍监将两人引进内室，还未迈进门，浓重的苦涩气味便呛的人不舒服。
看她这样子，恪纯公主不免暗爽。这个妾和她的孩子，全都是因为岑慕凝过分的聪明而身亡。这笔账，无论如何都要算在她头上了。岂能让她安稳度日！
“别。”岑慕凝微微勾唇：“公主ว来的正是时候，我正在惆怅……该怎么向公主赔罪呢。”
庄凘宸蹙眉起身，握住了床边悬挂的佩剑：“谁？”
青犁只好爬起来，硬着头皮上了车。
“让奴婢来。”青犁从御医那取了止血的药粉和白纱，懊恼的不行：“都是奴婢不好，怎么就没警惕一些，居然被人从身后暗算。”
“是不是你？”庄凘宸的声音如旧冰冷。
恪纯公主ว笑弯了眉眼：“你若喜欢，别说是瞧了。拉着王妃在我这里长住都行。”
翌日，恪纯公主府中ณ异常热闹。
庄凘宙微有诧异，脸色却温和：“王妃聪慧。平身吧。”
姿阳见这情形，不免诧异：“九嫂这是怎么了？昨日想见伶牙俐齿，今日再见却口舌生疮不置一词了？”
“你是冰窖里长大吗？”庄凘宸嫌弃的别ี过脸去。
内室之中，悄无声息，岑慕凝瑟缩着身子，有种送羊入虎口的感觉。“殿……殿下。”
青犁见此情形，着实吓了一跳，连忙解释：“主ว子恕罪，是奴婢帮着王妃甄选了礼品，未曾料到เ太后与太妃会不喜欢。”
“你们是怎么训的蛇，为何专门攻击王妃？”青犁情急之下的一句问话，顿时让岑慕凝恍然大悟。
“殿……殿下……”岑慕凝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担心又尴尬。
岑慕凝腼腆一笑，低着头轻轻一点。心里却在思量，怎么เ才能ม见到西凉候夫人。听说那位夫人是经常入宫的。
“劳烦你。”岑慕凝为ฦ保命，情急之下想到เ的借口，庄凘宸竟然还当真了。
“未必。”岑慕凝打定主ว意就不会改。“寄夏，该给我换药了。”
殷离只身上山，避开了耳目。辗转于一个隐秘的山洞口进去。“主ว子，已经探明实情，程隽手上的人的确是王妃。”
庄凘宸微微凛眉：“知道了。”
“主ว子。”殷离压低嗓音道：“王妃被捆在柴垛上，程隽扬言若不交出兵符，他便会点燃柴垛。最迟……明早日出前。”
“依照ั原计划进行。”庄凘宸的声音没有温度，沉着的脸色看不出半点迟疑ທ。
“是。”尽管殷离料é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心i却还是有些许的不忍。
主子毕竟是主子。
这一晚，程隽都没有睡。只身站在柴垛边看着憔悴的岑慕凝在半睡半醒间挣扎，只是替她惋惜。
“若我没猜错，你准备明早动手吧？”岑慕凝昏沉沉的醒过来，发现他仍然站在不远处，于是问了一句。
“天明，太阳从东方升起的那个ฐ瞬间，你的夫君若没能把我要的东西交出来，我就会动手。”程隽仍然没有隐瞒。“怎么样？怕吗？”
“怕！”岑慕凝利索ิ的点头：“怕极了。我还这么年轻，当然不想死。”
“你倒是坦白。”程隽饶是一笑：“为ฦ何不求饶？兴许我会心软。”
“你不会。”岑慕凝笃定的说：“若你心软，那ว人将我送来的时候，你就会放了我。我猜，你想要拿回的东西一定格外要紧，以至于你不得不违背本心去做你根本不想做的事情。但即便如此，你仍然不会心软。一个将军，是不该有妇人之ใ仁的。”
“瑞明王妃恐怕是天赐的知己。”程隽跃上了柴垛，把自己手里的酒送到岑慕凝唇边：“喝一口吧，暖暖身子。”
岑慕凝没拒绝，大口的喝了。只是酒的味道辣极了，她蹙紧ู了眉头。
“若没有这样的战争，兴许我和王妃会成为好朋友。只可惜你我终究不同阵营……”
“将军别ี说了。”岑慕凝幽幽一笑：“你我都有自己的不得已๐。若此时刀在我手上，我也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你。”
程隽笑着点了下头，仰脖咕嘟咕嘟็的喝了不少酒。“王妃快人快语。但我心里有个ฐ疑问。”
“恐怕也是我心底的疑问。”岑慕凝知道他要问什么。
“哦？”程隽不免好奇：“连你都不知道瑞明王会作何选择？”
“是。”岑慕凝坦言：“即便是最亲密的人，也未必洞悉其真心。”
父亲如此，四姨娘如此，就更别说根本不亲近的庄凘宸了。
“那么，你希望他来吗？”程隽又问。
“当然希望。”岑慕凝眺望远处，尽管一片漆黑，她仍然心怀希望。“不到最后一刻，我绝不会放弃。这世上还有太多我没做完的事情。不得不如此。”
“但愿如你所愿。”程隽不再说什么了，脱下了自己้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
“明早，一切就都成定局了。”
直到东方的天际，真的出现了一道红光。营帐之内仍然毫无半点动静。
岑慕凝有些失望，却又觉得理所当然。庄凘宸要的，是天下是皇权。她要的是复仇是真相。她们都执着于自己的本心，又岂会为ฦ了对方而放弃。
这么เ想，她也不怪他了。
母亲，对不起，我最后还是不能还你公道。
岑慕凝看着提着火把的士兵匆匆走来，心里一片澄明。死，虽然不是最好的结局，却结束了一切。但愿青犁和冰凌能替她解决了隋氏，也不至于有太多遗憾。
当火把落在浇上了煤油的柴垛上，火苗瞬间就蹿起来。熊熊的火光照亮了岑慕凝的眼眸，将她苍白的脸映的通红。
程隽这时候才出现，仍然是飞身跃上了柴垛。“王妃，你我有言在先，若他没来，我会了结你的痛苦。”
“多谢你，程将军。”岑慕凝心想，被烧死一定很惨，不如来个痛快的。
“但愿来生我们能成为真正的知己。再无立场之别。”程隽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冲她微微一笑。“王妃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