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明斜睨我一眼，闲闲道：“翩翩到底同你说了甚么？你一日倒要念她十回八回的。”
然后将敖墨抱在怀里。
她也不客气，只对我们道：“长话短说罢，莫愁此行是来搬救兵的，请二位与我同去，我哥哥敖墨被人抓起来了。”
“姜玺？”
她抹抹眼，轻声笑道：“翩翩知错了。翩翩真该死，便是闲聊磕牙，这样不知轻重也着实讨打。万幸今日遇的乃是帝君这样德高望重的尊神，若是旁人，都不知我要怎么เ死呢。万望帝ຓ君恕我年幼无知，如有僭妄冒犯处更承望帝君海涵。耽搁了这半日恐帝君也倦了罢，翩翩这就带帝ຓ君往观澜小筑歇息。”
我怔了好一会子才回过神来，不禁喜道：“真个的嗳ã，真的没感觉了！你给我施了甚么法？”
他却道：“我突然想起一事，你且随我来。”
敖墨笑道：“你就装罢，统共只你们两个ฐ。”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想念她，抑或仅仅只是客套的问候，不管怎样，每次告诉我妈他问过她时，我妈那ว四张面孔都会齐齐笑起来。
妈的，活了八万六千岁，竟被人叫小姑娘！
这妇人正是天庭帝后，西王母娘娘。
他恍然的点点头：“这么เ说，你是王母娘娘宫里的小婢子？”
九天玄女当即痛快的点头：“没问题，大家一起快跑！”
我妈就是被她弄成那ว样子的。
冰魄湖水源自清微天玉清上境灵宝仙泉，寒洌刺骨，道法无量，清心祛邪ิ，能ม医百病。
她给我开门的时候，正七手八脚的抓着一群小禽兽——我没见过，叫不来反正。
这可不是自欺欺人么，谁能真正与天地同存，与日月齐晖呢？连我们神仙都不能。
太昊叹道：“你这东皇太一真神忒也糊涂，刚封了诰，却连哥哥姐姐都不认了么เ？”
我不屑道：“难道那位泽鸾皇子也不堪继承大统？”
司命叹道：“我知道二哥喜欢那孩子，只是他只做得了一个好皇子，却做不来一个好皇帝ຓ。为人君者若没有一段得陇望蜀，杀伐决断的贪婪狠辣心肠，呵呵，只能ม落得像他父亲宣正帝一般的下场，还不如干脆ะ别做皇帝ຓ。再者……二哥你别不爱听，那ว孩子横竖活不过十六岁，即使现在活过来了也是个ฐ废人一个ฐ——”
我一惊：“甚么意思？敢是摔坏了哪里？”
“眼睛”，司命平静的说，“他瞎了。”
这一晚是我头一回私自下凡。
漆黑的夜里，泽鸾不再念书，也不再同我讲话，只静静的坐在窗前灯下，就那么เ枯坐着。
灯花剪得很亮，他的眼睛更亮，睁得大大的，甚么เ毛病都看不出来。
我化作一名老监从他窗下走过，举五指在他面前晃上一晃，果真的一点反应没有。
我心底顿ู时生出个悲凉的念头来。
他一生所求，不过是做一回皇帝。
当然，许多人世世代代所求的也不过是耕有其田，居有其屋，并不是说皇家子弟就理应高人一等。
只是……我心疼他。他已成了这个样子，他最多再活半年，他一生从未快活过。
若是求别的，求寿数求姻缘求子嗣甚么的，我未必帮得了他。
可是求做皇帝，我是管甚么的？
至于大治朝江山社稷，国运民生，大不了等他过半年死了之后我再寻一个好皇帝ຓ出来，了不起多受一回‘陨落’之难的皮肉苦，三条腿的好青蛙不好找，两条腿的好皇帝还不好找吗？日后若天庭若要以此罚我，该怎么罚我都领ๆ，绝不后悔。
我拿定主ว意，回去前又专程绕到เ昭明帝泽充榻前看了一眼，他气色已渐渐红润，显是康复在望，所以我时间不多了。
我打算明天晚上就主动陨落下去。
因我是帝ຓ星，我与凡间皇帝ຓ本是息息相关的。皇帝驾崩固然会使我陨落，而我若自陨落，那皇帝ຓ也只能驾崩了。
陨落这事我做得很熟，并不需要刻๑意准备甚么，到了时辰咬着牙跳就好了，茫茫天地哪里黑往哪跳，不管多痛都要跳，这事儿前面已๐经说得足够多，不说了。
大概ฐ齐我就是想说，为ฦ了满足泽鸾那ว小小愿望，我是甘愿牺牲的。
我那时并不晓得，这份牺牲，叫做“爱”。
然而那天还是出了意外。
我本计划在寅时三刻跳，因彼时已๐是后半夜，众星君们都困了，我做点小动作才不容易被现。
谁知文曲竟从天一黑就拉住我不放，说要跟我谈些正事，不许我再轰他走。我说行，谈罢。他就开始跟我谈人生，谈理想，谈他高深莫测的神仙主ว义价值观体系。说他现在太混日子了，得过且过很没有计划，愧对一身仙胎，计划ฐ从明天开始从事神仙文艺创作事业，丰富我们神仙的业余文化生活……
你们就知道我当时有多么เ想要暴起伤人了。
然而更加意外的是，刚ธ刚到เ了丑时，司命竟匆匆来见我，凝重道：“二哥你准备一下，昭明帝很快就要驾崩了。”
“啊？！”
司命叹一口气：“是我大意了。只顾想着如何编排他泽家的这起弟子之ใ争，竟忘了将那位至要紧的人物多关注上一眼。”
“谁？泽鸾？泽充？”
司命摇摇头：“是那个女人，贤德皇后，如妃娘娘。”
“跟她有甚么关系？”
“关系大了。我也才知道，贤德后前日里刚生的那ว个孩子，竟然不是龙种，竟是跟昭明帝御前的近侍私通所生的孽种！”
我真是大为跌脚：“……他们这一家子过得也太狗血了罢？”
司命仍叹：“帝王家的风流业障，原非常人所能想象的。那侍卫感念昭明帝素า日待他的深恩大德，孽子生下后他心中越愧疚，竟主动向昭明帝ຓ坦白奸_ຕ情，而后便挥剑自刎了。那昭明帝对贤德后向来用情至深，如此震怒一番，齿冷一番，更兼本就在病重，登时痰迷了心窍，气也快散了，想来大限也就这一时半刻๑的事了。”
我呆立半晌，心道殊途同归，还少了我一桩逆天而行的罪，因叹道：“真替那ว昭明皇帝ຓ不值。虽说登基时名不正言不顺ิ，最后到底也算个明君，谁知竟毁在一个ฐ水性杨花的女人身上——那ว女人美么？”
司命立时瞪大了眼，失声笑道：“好二哥，我竟服了你！你可怎么做帝星的？你是男人不是？那周宛如何等国色天香，难不成你竟从未看过她一眼？”
我心虚的打个哈哈，心道我本来就不是男人，看女人做甚么เ，我连泽充都懒得理，有时间不如还多看看泽鸾这样的美少年甚么的。
司命摇头道：“罢了，时候不早了，你准备去陨落罢，我们改日再聊——不过我还是不敢相信，你真的一眼没看过那ว如周宛如？当日的如妃娘娘。”
我强辩道：“必是看过的，只是皇帝的女人那么多，记不清她长相罢了。”
司命断然摆手：“不可能ม！任何一个男人，只要见过她一眼，那是决计终生都不会忘掉的。”
我很少见他这样激动，便笑他：“你既这样爱她，何不下凡去娶ດ了她？”
司命伤神道：“谁叫我是个ฐ仙哪……我若是凡人男ç子，我一定拼死也要娶ດ到她。那名自刎而尽的侍卫，想必到死都是不后悔的。”
初初听到这番话时，我十分的不以为意。
因我一贯觉得，如果一个男人肯为ฦ女人而死，那ว这女人必定是个好女人，秀外慧中，温柔贤淑，知书达礼；如果不够这么เ好至少也是爱他的，他们彼此相爱，她才值得他以生命来爱。
然而扮成男ç人并不代表真正变成男人，真正的男ç人，他们从来不是这样的逻辑。
比起好女人，他们更爱坏女人。
哪怕那女人根本不爱他，甚至视他下贱如粪土。
这个道理，是我深爱的初恋情人泽鸾给我上的第一课，最后一课，最狠的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