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是:“《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义也。今师异道,人异论,指意不同,是以上亡无以持一统。”所以离开孔子之道的诸子百家,都应灭绝,然后“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从矣。”

霍去病的出身与卫青类似。他是卫青的同母异父姐姐卫少儿的儿子。早年,霍仲孺与卫少儿私通,生下去病。后来卫子夫尊贵,卫少儿嫁给一个叫陈掌的官员。去病以皇后外甥的身份,18๖岁为ฦ侍中ณ。他以军功立名也与卫青相似,但有一点与卫青大异:他生性剽悍果敢,无甚顾忌,不爱士卒,不重士人。他出征时,带足上等食物,班师时常有剩余,而士卒时不得饱。在塞外,士兵无຀粮疲惫无力时,他还会下令兴建临时球场,踢球娱ຉ乐。《孙子兵法》讲述将领ๆ爱兵的重要性时说:“视卒如婴儿,故可与之赴深溪;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ใ俱死”,霍去病偏偏来了一个反面的证明,可见天下事从来未可一以律之。

所以我们说卫青平生行事,令上下左右无可挑剔。如果一定要说他还有错误,就是他一生几乎ๆ不犯错误;说他还可挑剔๶,就是他平日太无可挑剔。这种人太像圣人,而生活中ณ本无所谓圣人,所以我们就不免说卫青造作,不是从自身真实的人格中ณ生发出来。但话又说回来,往好的方面造作,总比不求上进、自甘堕落强。难道我们更喜欢一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媚上欺下、为ฦ非作歹的大将军吗,即使他出于真诚?

司马迁因李陵之事而下狱,对李陵的先人李广,他天生有一种认同感,所以在《李将军列传》中不由倾注了过多的同情与热忱。这本是可以理解的,问题๤只在于,当后人脱๳离这个情境而盲目倾向于司马迁的巨เ笔时,李广的形象便渐渐脱๳离了真实。一个青年时有为但不能积累智慧和经验的将领,一个ฐ小战时可胜而大战时无຀用的将领,赢得了后人过分的尊崇与敬爱。这个纰漏时历2๐00่0多年却从未有人指出,足见历史中铸就的定见十分坚固,难以撼动。不过说到这里,我们仍得回过头来感谢历史,是汉武帝时那些货真价实的战争给了检验李广的真正机会。只可惜李广至死尚觉苍天不公,不能仔细地评判自己,而事实上,在我看来,历史的提示ิ已经足够清晰有力。

于是,我们对《汉书》中ณ罗列ต的诸侯王的各种罪状,不免有新า的想法。简单地说,这些罪状可能属实,也可能不属实,而且各有两种成因:

公孙弘的对策今日看来不过是老套套,他吹大牛说可以一年之内移风易俗,但是在实际的政务上并没显出多大的才干。他的思路还是局限于较狭隘的儒家一流,不赞成开拓西南和西北边疆ຆ,这些看法都不能得到เ汉武帝的首肯。史汉本传中ณ更强调的是公孙弘的态度:每次朝会讨论国家大事,他总摆出几种方แ案,说明理由,让皇帝自己选择,而从不坚持自己้的观点,更不会面折庭争。由于出身,他对实际政务有足够的了解,更为ฦ难得的是他读过《春秋》,每一个实际举动他常能冠以堂皇的名目,善于以理论来解释和粉饰现实。武帝正是欣赏他这两点,他才得以青云直上,一步登天。可见天下安定时才能不一定成为升官的根本依据,关键在于能ม不能ม秉承主上旨意并作提高到理论上的阐释。

公孙弘的慎厚不容抹煞ย。他身为高官,品性却至俭,每顿只有一个荤菜和极粗的粟米饭,所有的俸禄收入,他都供给故友宾客,家无຀所余。他盖宾馆、开家门以延请贤士,共商国事,谦虚厚道,人所共称。到后来继他位置的丞相,本来延请贤士的宾馆已人去楼空,往后更变为马厩车库奴婢居室。但是公孙弘毕竟也๣是人,他表面厚道,但外宽内忌,对得罪过他的人,表面和善,背地里却落井下石,主ว父偃被杀,董仲舒降职,都出自他的主意。

公孙弘之所以为公孙弘,决非纯然出于他个人之ใ因。当老功臣死亡殆尽,新的当政者已经无所顾忌,提干的标准自然而然就以能贯彻上头旨ຈ意为准,君臣关系从此发生重大变革。这与其说是军人政府变为ฦ文官政府,还不如说是贵族๣政治变为专制政治。而中国绵延2000่年之君臣格局,便由汉武帝与这位无爵丞相依次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