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任保媳妇吃了一惊。
任保越想越得意，竟至手舞足蹈，向外就走——他又站住，转念想：“慢着，我得看清那ว些男人都是谁。”他重回到窗根，发现用泥坯堵着的窗户上端的缝隙里，有微弱的灯光。任保用手扒着边沿，脚๐踩着墙边，费好大事才爬上了窗台。任保不看也就罢了，这一看不要紧，立时把他吓呆了。他清楚地看见，屋里除去王镯子和孙承祖，加上孙承祖的舅父汪化堂，还有另外四个人。除了王镯子，他们每人都带着短枪短刀，杀气逼人。
江水山和淑娴走进来。水山向儒春打过招呼，脸色板紧，对春玲说：“妇救会长！咱村的反动分子回来啦！”“谁？”
自公公冷元牺牲后，儿媳桂花的工作真积极，样样不落后。这次出长途担架因她有孩子，本不让她来。但桂花不听，把孩子送给水山母亲看着，抢着出来了。但是脸皮嫩的女子很难不害羞，一路之上她的两个乳房由á于长时间没孩子吸吮，胀得发痛。大家叫她把乳汁向外挤挤，桂花红着脸说：“大白天，多不好意思！”这时听说叫她给伤员解裤ไ带，臊得血涌ไ上了脸，低声说：“妹，俺的奶子胀得紧，弯腰吃不住……”“那你来抱着同志。”春玲说道。
“娴子，这是怎么回事？”老人急了，“我看你的高矮正合适。再说，这有么เ要紧的……”
“那还不是放臭屁，什么话坏讲什么，帮助老蒋打内战呗！”老东山气愤地说。
那人笑了：“我不认得你，可认得送郎参军的媳妇，支前模范的闺女，白毛女……”
欢悦和幸福使姑娘不知怎么เ好。跳了半天，就拿着信往老东山家跑。来到门口她才想起，公公赶着牲口和村里一些人去送公粮了。她把信的内容告诉了婆婆和嫂嫂，大家自然都欢喜异常。春玲立即给儒春写回信，勉励他努力杀敌，告诉他老东山的转变，表白一番她对他赤诚钟爱的心……写了半上午，还没把心里的话说透。天正晌了，明生已经放学来家吃饭。春玲把饭打点进锅。吩咐小弟烧着火，她扛起扁担出了家门。
“烧火还累得着？”振德又坐到เ灶前，把毛巾给她，“洗洗脸，喝口水。”
锨声停了。水山一边跑上去一边问：“干什么的？”
闹事的女人们连看也不敢看这位老人一眼。群情异常激动。大家都围着水山母亲，齐声安慰这位先烈的妻子，革命战士的母亲。
昨儿天亮前，老东山在河北靠近他自己地头的堤上加土，不是听到玉米地里一阵籁籁的响声吗？原来这响声和江任保有关系。
指导员沉重地说：“春梅，不怨别ี人，是我的过错！我没把工作做好，惹了一场乱ກ子。我请求区委的处分。”春玲同情地望着父亲，说：“爹，这不能ม怪你，是那ว些女人坏！真气死人，都是顽固蛋！要好好整治他们……”“不，春玲！”春梅的口气很严正，“爹，你有错误，是工作没做到เ家，本来能避免的事，却发生了！是的，这该受批评！”
曹振德说到此处，突然痛叫一声，腰间被一件利器扎伤了。
“不是他干的，为ฦ什么跑啦？”孙狗剩媳妇质问。“是呀！为么跑啦？”几个ฐ女人重复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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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山的突然来临，使妇女们一时愣住了。孙俊英暗道：“这小子没回家，径直到会场来了，好大胆子！”她向妇女们喊道：“好，人来啦，开会吧！”又向江水山冷冷地说：“到เ前面来！”
“造？”孙俊英想了一想，计上心来：“有啦！那挨我油锅煎的没胳ฑ膊的……”
“俊英！你就狠心叫我走？”孙承祖的手在摸匕首。“和你相好，干；别的我不来。”
“那你打算怎么เ办？”
人们刚要上前，蒋殿人跳上灶台，狂吠乱骂：“你们这些穷棒子！等着吧，共产党的香烧不了几天啦！天就要变啦！不等我全家的坟头长草，就有人替我报仇！你们是天生的穷种子！共产党救不了你们的命，挖不掉你们的穷根……”
走到门口的曹冷元停住了。
“这可要小心点，”王镯子担心地张大眼睛，“曹振德不好惹！别看他平常软绵绵的象团棉花，可要硬起来就象块钢一样，比江水山还厉害。我看叫老村长去对付，俺哥……”“我本想叫‘刮地皮’他们来除掉曹振德，以免我们沾干系。如今来不及布置了。”孙承祖拧起眉毛考虑着说，“这些日子蒋殿人被人监视住，没来照面，他一定藏着满肚子火。老村长是老滑头，有计谋。你去和他老婆打个招呼，叫他夜里寻个空子摸出来。”
生命的挣扎使老东山伸出一只手，乱抓乱挠。
“大爷，不要听那臭婆子瞎说，快叫先生看看。”水山劝道。
两个弟弟齐声回答：“过年吃不吃一样过，姐姐要紧！”姐姐说：“留给妈妈过周年用呀！”
“还爱什么面子，这里都是长头发。吉禄哥参军，你不愿意，为的想再生个大小子。嫂子，还害羞？”
“别生气，和你说笑。哈，真不容易，我要当爹……”他突然顿住，惊慌地说，“不好，要出事啦！”
“这个弯你一下子不一定转过来，慢慢你会懂的。对党的政策，我也学得不好，今后要加劲。”指导员又思忖着说，“村里起了谣言，闹得一些人惶惶不安，要马上纠正。”江水山提起精神：“怎么干？今夜就来！”
“他……”
“那好，我把饭给你闷在锅里，保你回来还是热的。”明生叫着轻快地跑了。
“上战场？”明生追一句。
“完全出于自愿！为打反动派，这是不用强迫的。大爷，你是军属，一定能带个ฐ头，给他们这几个做个榜样。”
那个ฐ老太婆，偎在墙角的长凳上，象蹲在横木上的老母鸡，头点点晃晃地打瞌睡。其余的五位也大哈欠接小哈欠，时时伸着懒腰。强烈的难闻的旱烟味，把屋子充塞满了。
来的人真不少，渐渐地大门口形成一条长长的队伍。有的人提着一篮地瓜干，有的端着一瓢粗粮，还有的捧着一罐面……人们顺序过完秤，把东西分类倒进几个ฐ大囤子和面缸里。
人们都又惊又喜地看着江水山的动作，瞅着冯寡妇的狼狈相。
这一家吃的饭，几乎全是菜，见不到เ粮米的影子。春玲有时煮几片地瓜干，有时做一个约有三分之一的粗面的菜团子，给父亲吃。但是看着孩子们，振德怎能咽得下？这顿又如此，振德不吃菜团子，大口向嘴里扒山菜。春玲望着那ว个小碗大的菜团团又要剩下了，就掰下一块，送给明轩。明轩不接：“给爹吃，吃了好工作。”
“怎么เ说？”老东山惊讶地直起脖子。
“那用不着，他们都喜欢。姨父，说定了吧！”孙若西迫不及待地要求。
“你先说敢不敢干？”
在春玲家交过公粮后，有不少人把多余的部分没有向回拿，学着样子倒进粮仓里。有几家还回去拿了第二次，但不是象老东山那样回去找补，而是格外多交。这其中就有曹冷元，虽说他统共也只有很少的一点麦子。
春玲身子一震，心坎发热地想：“妈，还忘记妈啦！要留点麦子给妈过周年啊！”她拿起瓢，从口袋里小心地挖出三斤ภ左ุ右的麦子。
春玲紧问一声：“你不是开小差，请假了没有？啊！”
“好，好！毕竟是区委书记！”春玲高兴地叫着，搂住姐姐的脖颈。
孙俊英自从丈夫走后，向党支部提出，支部委员她不当了，妇救会长也另选高明好了，因为她自己能力差ๆ，担当不起来。支部讨论后经请示ิ区委，免去了她的宣传委员，由青救会长孙树经担任。党内对孙俊英进行了批评教育，但妇救会长还要她继续当。孙俊英勉强地检讨了一番，答应今后做好工ื作。但口是心非，她很少走出门，把工作全推到เ青妇队长身上，使春玲忙得走路都是一溜小跑，很少有时间料里家务了。这天接到เ通知，要妇救会长和青妇队长吃过午饭上区里开会。春玲去找孙俊英的时候，她躺在炕上，懒โ洋洋地欠起身，无精打采地说：“我不能去，春玲。你不知道我这些天有病吗？你告诉你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