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为我操碎了心。仇家和赃官并没有将我害死，咱夫妻幸而又团圆了，你应该高兴才是。眼下戎马倥偬，我更需要你帮助我料理一些事儿。你要是想不开，哭哭啼啼，反而扰乱ກ我的方寸。你向来深明事理，应该心中明白，我同德齐除造反之外，别ี无路走。你在书子中劝我们悬崖勒马，歧路回车，全是空话。事到เ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1和贼——又称“和仗”。明末官军纪律败坏，有时遇到兵力较少的农民军，贪贿放走，名叫“打和仗”。
红娘子的脸颊一红，吐了一句：“尽是放屁！”
2两ä京——明朝的两京，指北京和南京，也泛指北京附近的畿辅和南京附近的应天府和松江府一带地方。此处即指后者。
3上宪——指上级衙门，上级长官。
当周后正在忧心忡忡的日子，崇祯即将再次向戚畹借助的消息传到了她的耳中ณ，就使三股忧虑缠绕到เ一起了。她心中ณ盘算，再一次借助，皇上一定会命她的父亲在戚畹中做个倡导。她听说，上次借助从武清侯府开始，戚畹和勋旧就有闲言，说皇上放过有钱的至亲，却从远亲头上开刀，未免不公。她知道她父亲是一个ฐ十分吝啬的人，在借助的事上决不会做一个ฐ慷慨的出血筒子。倘若惹皇上震怒，很可能迁怒于她。倘若她的父亲受到严厉处分，更会牵连到เ她作为ฦ皇后的处境。一旦她的处境不利，皇上又选了稚年美慧的宠妃，不但她自己的命运更可怕，连她的儿子的太子地位也会摇动。田à妃有时虽然使她不高兴，但毕竟不是赵飞燕一流女子。倘若宫中进来一个ฐ像赵飞燕那样的人，她同田妃就会落得像许皇后和班捷妤1้的可怜下场。这么想着，她开始同情并且喜欢起田à妃来了。
闯王望着刘ถ宗敏问：“捷轩，你说？”
刘ถ沟低下头连答应两个ฐ“是”字，却不退出。他心中有话，不知是否应该禀告父亲。老人看出他似乎ๆ欲言又止，问道：
“朕以孝治天下，这样事何用你妄肆攻讦！自古大臣死了父母，因国事鞅掌，出于皇帝诏旨，不守三年之ใ丧，‘夺情视事’或‘夺情起复’的例子，历朝皆有，连卢象升也是‘夺情’！倘若杨嗣昌和陈新า甲都去守三年之丧，你黄道周能ม够代朕督师么เ？能ม够任兵部尚书么เ？……可笑！”
反复思忖，王吉元下了铁心，要将这消息禀报闯王，愈快愈好。为ฦ着怕一觉睡失误，他不敢认真合上眼皮。他知道，没有口号和令箭，夜间想走出白羊山寨是万不可能的，只能等待天明后立即脱身。但是能ม不能逃过关卡和巡逻的盘查，顺ิ利ำ逃回闯王驻地，毫无把握。他想，只要能走出寨门，沿途纵然有刀山剑树，他也要舍命闯一闯。后来，一个不甚妥当的脱身之计想出来了……
“啊，先去奉先殿行礼也好！”崇须自言自语说，同时想起来皇后是六宫之主，他应该将处分田à妃的原因对她说明，并且也可告诉她，由她暗嘱她的父亲嘉定伯周奎献出几万银子，在戚畹中ณ做个ฐ榜ึ样。这样一想，便走出乾清门了。
徐以显反问道：“大帅以为ฦ明朝的江山还有多久？”
皇亲们都不敢再说话，低着头归还座位。崇祯向大家看看，问道：
那些应该撤走的义แ军，因为困在商洛山中ณ一年多，如今忽然有机会突围出去，一个个精神鼓舞，喜笑颜开。那ว些留แ下的，一部分原是商洛山周围的杆子，一部分原是山中ณ百姓，本来多数不愿意远离本乡本土，被留แ下正合心愿。还有一部分虽然是高迎祥和李闯王的旧ງ部，但多数是病后或伤后身体尚未复原的，也有些年岁较大的，不适宜随着闯王日夜不停地长途奔波，都明白闯王把他们和他们的眷属留下来是有心照顾。而且不管是本地的或是外来的义แ军将士，都明白留แ下来拖住官军不能ม够追赶闯王，使官军和乡勇不能ม够随便血洗商洛山，这两ä层意义แ有多么重要。他们还坚信闯王近则半年，多则一年，总之迟早会转回来的，等闯王一旦转回，局面就大不同了。
一个太监在帘外跪奏：“一根树枝子给大风吹断了。”
周山左ุ手揽辔，右手提鞭，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缓辔而来的袁宗第。他看见宗第头戴钢盔，身穿铁甲，外罩紫ใ羔皮猩红斗篷，左ุ腿边挂着竹节铁鞭，背上插着宝剑，另外带有弓。箭，实在威แ风凛凛。他虽然看见宗第把不上十名的亲兵留แ在半里外，只带一名亲兵来川ษ中ณ同他会面，一面暗中感到เ高兴，一面仍不免心惊胆战。两马相距不到十步，周山勉强赔笑拱手说：
张献忠在水右坝驻军两天，对于他在玛瑙山的损失才大体清楚。偏稗将领ๆ有曹威等十六人阵亡，另有偏将扫地王张一川和小校三百多人被俘或投降。骡马损失一千多头。他的九个ฐ妻妾，随老营守卫将士突围逃出的只有二人，高氏和敖氏等五人被俘，其余一个姓张的被杀于乱军之ใ中ณ，还有一个ฐ是新野丁举人的妹妹，抱着不满两周岁的、曾被王又天称为ฦ“贵不可言”的婴儿，在逃上寨墙后因被追兵包围而投崖自尽。张大经在突围时被官军杀死。潘独鳌突围后不知下落。献忠当时只带着二百多将士翻过玛瑙山寨，趁着晨雾未散，潜行于崖谷密林之中，脱险出围。官军搜山三天，没有搜到เ他，反以为ฦ他已经死了。
两ä天以后，崇祯见到了杨嗣昌的奏疏ຕ，情词慷慨，请求去湖广督师剿贼。他仍然因中ณ央缺少像杨嗣昌这样的大臣，将无人负责同满洲秘密议和，犹豫很久ื。直到八月底，又接到เ湖广和陕西两地军事失利ำ的奏报，他才下最后决心，命司礼监秉笔太监替他拟了一道给杨嗣昌的谕旨ຈ。他提笔改动几句，再由秉笔太监誊写在金花笺纸上，当天发了出去。那谕旨ຈ写道：
众人纷纷附和，都说献忠“上膺天命”，本是玉皇护佑，但玉皇事忙，差关帝时时随军相助，极合情理。还有人提议：在给关帝爷唱戏时最好替张飞写个ฐ牌位放在关公神像前边，因为ฦ他同献忠同姓，说不定也会冥冥相助。献忠听众人胡乱奉承，心中ณ又生气又想笑，故意说：
过了玉蛛牌坊，大光明殿已经不远了。这是一座富丽巍峨的建筑，坐落在西安门内，如今府右街的西边。那个享尽人间安富尊荣的嘉靖皇帝ຓ，妄想长生不死，几十年不理朝政，在这里从道士陶真人炼丹ล修仙。当年不知花去了多少搜刮的钱粮，耗费了多少人力，在这里建成一大片壮丽宫殿，而大光明殿耸立在这一建筑群的正中ณ间，里边供着玉皇大帝ຓ的七宝云龙牌位。从嘉ล靖以后，历代皇帝都每年正月初九、十二月二十五，亲来烧香。但在另外的日子，如果有特别原因，或由于皇上的一时高兴，也会来此祈祷，或起个醮坛闹腾几天。
“自从阁部大人来到之后，襄阳城墙加高了三尺且不说，城外还挖了三道濠堑，灌满了水，安设了吊桥。吊桥外安了拒马叉，桥里有箭楼。每座城门派一位副总兵大人把守，不验明公文任何人不许放进吊桥。”
李信赔笑说：“汤母偶感不适，弟前去问安。谁知她老人家因官军两月前在罗猴山给张献忠打得大败，总兵张任学已经问罪；左良玉削职任事，戴罪图功；熊文灿也受了严旨切责，怕迟早ຉ会逮京治罪。舍内弟在襄阳总理衙门做官，也算是熊文灿的一个ฐ亲信。汤母很担心他也会牵连获罪，十分忧虑，所以弟不能不在汤府多留แ一时，设法劝慰。来的时候，在宋门外又被一群逃荒的饥民围住，其中有不少是咱们陈留、杞县同乡，少不得又耽搁一刻๑。劳诸兄久候，恕罪恕罪！”
第二天早ຉ晨，侯询在辕门内大集请将，当着众将的面以三千两ä银子给左ุ良玉送行，又踢他三杯酒，一支令箭，说道：
“不敢。贱姓刘ถ，小名体纯。”
“啊，你走吧。听你的口音好像是陕西人。”
马三婆脸色灰白，两ä腿发软，勉强赔笑说：“总哨刘ถ爷原是天上星宿，下界ศ来替天行道，纵然遇见野神野鬼，也不敢碍你刘ถ爷的事。既ຂ然刘ถ爷的身子好起来，我就不必请九天娘娘下凡了。”
李自成刚走出寨门不远，忽有骑着战马的一条大汉在身后出现，紧紧追来，大叫一声“闯王”！自成回头一看是郝摇旗，勒住乌ไ龙驹，神色严峻地将摇旗打量一眼，说：
“还有人起来反抗么？……没有了？好，大家既ຂ不反抗，我决不多杀一人。按照ั你们近来的罪孽，我即令不将你们全体斩首，也应该至少杀你们五十个ฐ人，可是我想你们原来都是没有上过笼头的马，撒野惯了，一时难望个个收住野性，所以只杀几个为ฦ首的人。况且私勾官军这桩事，也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与你们大众无干。我李自成做事，是非分明。你们只要自己心中ณ没鬼，不要害怕。”他向旁望一眼：“将坐山虎这个叛贼斩首！”
刘ถ宗敏确实感到เ两ä鬓胀疼，也不勉强。尚炯叫留แ在老营的一个徒弟快把他泡的药酒从地下取出来，让宗敏喝了一茶杯，自己้同闯王也都饮了一杯，并嘱咐宗敏每日饮三次，然后带着他的外科百宝囊同闯王出了老营。宗敏把他们送出老营大门，小声对自成说：
“我说李友激变军心，闯王决不会轻饶了他。后来，在你睡着时候，丁国宝去了一趟，说你闯王如何宽宏大量，如何有情有义แ，又如何惦念着坐山虎手下的伤病弟兄。虽然坐山虎本人还不放心，可是我看他左ุ右的亲信头目倒有不少人心中感动。”
太阳出来以后，李过命令全部ຖ人马休息，只派出少数人侦察敌人动静，又派一个ฐ弟兄回老营，询问老营和闯王情形并报告智亭山一带战况。他继续派人寻找一个能够作向导的老百姓，以便派人绕过智亭山去见高夫人。约莫巳时左ุ右，这个ฐ人方才找到เ，带着他的一名老营亲兵出发。而这时，他得到消息，说在通往龙驹寨路上惟一坚守着的关口因义军死亡殆尽，在早晨被官军攻破。如今官军从智亭山到龙驹寨可以任意来往，不需要再走那一条十分艰险的荒僻小路。李过正在皱着眉头，忽然从清风垭飞马来报，说张鼐奉闯王之ใ命率领四五百骑兵从石门谷回来，已๐从清风垭奔往商洛镇去。又说已๐探得老营在四更时候将宋文富率领的一千多乡勇和官军全部消灭，总哨刘ถ爷在天明以前就赶往野人峪去了。昨天刘宗敏装病的事，因为老营总管严å令不许将消息传出，所以李过竟毫无所知。但是他既担心闯王去石门谷的风险，也担心老营空虚，万一有失。从昨天迄今，他在表面上十分冷静，实际上却常常心神不宁。现在听了报告，他忽地坐起，好像胸有成竹，对左右说：
“你今天明天暂不要打草惊蛇，先稳住他们的心。过两三天以后给他们个冷不防，突然下手。”
“吴子宜的下落呢？”
“怎么，捷轩也来了？”
“大家苦劝，他不听从。”
闯王又对亲兵们厉声说：“明远到哪里去了？快快替我请来！”
“他的伤你老人家不用操心，已๐经有你的徒弟替他上药啦。”
“马三嫂，我知道你有胆有识，肩上能ม挑起大事，所以才托你去办。可是李闯王不是好对付的，高桂英也不弱，这事千万得机密，不可大意。事成，你跟二拴都有大功；不成，就会有杀身之ใ祸ຖ，也坏了大事。”
自成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他心中暗想：如今诸处需要兵力，而兵力如此单薄，倘若有一处失利，商洛山中ณ的局面就会不堪收拾。忽然，他想到เ吴汝义แ去石门谷的事，非常盼望他此行顺利ำ，把一场风波平息，但是又担心会生出意外变故。他怀着七上八下的心情，躺到床上，等候天明。过了不久，乌鸦开始在树上啼叫，窗色泛青。他一跃而起，跳下床，匆匆漱洗完毕，正要亲自去找老医生谈件事情，忽听见一阵纷乱的马蹄声来到了老营门外……
小校从怀中ณ掏出一卷纸，双手递给高夫人，说：“你看，这是咱们的探子昨日黄昏从桃花铺的寨门外揭下来的一张告示ิ，后边写着许多赏格。”
孙传庭竭力保持镇定，回答说：“微臣在君父之前，何敢强辩。去冬十月，臣与督臣亲赴潼关，麾兵围剿，设三伏以待贼。经一日一夜奋战，确实将逆贼全军击溃，死伤遍野，遗弃甲仗如山。闯贼及其重要党羽虽未就擒，但想来多半死于乱军之中。后因臣星夜率师勤王，不暇找获巨贼死尸，献首阙下，上慰君父之忧，下释京师臣民之ใ疑，实为一大恨事。”
“啊，果然英俊，不愧是闯王义แ子！我还不曾问你，他的台甫怎称？”
“你们觉得敬轩说的是真心话么เ？”
他回答说：“王吉元虽说该死，可是也怨我自己疏忽，没有把这样的事儿订在军律里。将士们酗酒、赌博，挪用公款，在敬轩那ว里原是可以马虎的，王吉元才来三四个ฐ月，不晓得咱们这里和张帅那ว里不同。你去替我传令全军，以后严å禁赌博，违令者重责二百鞭子，倘有盗用公款一两以上者打一百鞭子，十两ä以上者斩首！”
“我就猜到闯王会派人叫咱们快去商洛山中。今晚又是灯上结彩，又是蟢子来，用花瓣卜卦又连得两ä个好卦。我就知道会有好消เ息！”
“你如今……”
“请勿以恶言相加。”
“把那ว些人头挂在南寨门上！”张守业对手下人吩咐说，声音中带着威严和杀气，随即转脸望着客人，满心愉快地大笑几声，左ุ颊上的一颗有长毛的黑痣随着笑声跳动。
总管骑马走后，李自成又寻思片刻๑，决定去找刘ถ宗敏商量一下，便吩咐亲兵跑回老营去牵马匹，独自留在高坡上等候。
官军马上又开始了凶猛进攻，利ำ用取到เ的火器，使守军迅速死伤，攻占了悬崖。
“但求问心无愧，不负皇上足矣。”
尚炯的话刚ธ落地，忽听见一阵马蹄声从北边飞奔而来。虽然有一片疏林隔断，看不清有多少人马，但他们都是有经验的，单听马蹄声也判断出有两三百骑。献忠觉得诧异：王家河出现了什么เ事儿？闯王的心中也不免紧ู张，同医生交换了一个眼色。医生用眼色给两个小将和亲兵们一个ฐ暗示ิ，所有的宝剑在一刹间都拔出鞘来，献忠一惊，随即笑着说：
“他因虏骑深入，畿辅糜烂，恳求万岁爷派他去督察诸镇援兵。”
“他不许我多嘴。看他的神气，他心里有些肯。”
“我近日没事，已๐经绣了一面。”
徐以显也在察院里参加酒宴。席散后，他被一个从前相识的、现在是林铭球亲信幕僚的方แ举ะ人留下，谈了几句私话。方举人因为他是献忠的军师，特意把林大人这次来谷城的本意告诉了他，嘱咐他帮助献忠查听李自成的下落，将自成捉到，建立大功。徐以显从察院出来，匆匆来献忠公馆，要同献忠谈这件事，听说自成已到谷城城外，尚炯正在后边花厅中同献忠谈话，他就直接来到เ花厅里，弄明情况。李自成不早ຉ不迟，恰在这时候来到เ谷城，这消息使他高兴而又吃惊。高兴的是：神使鬼差ๆ，李自成自己来投到เ献忠手里。吃惊的是：李自成真有胆量，竟敢穿越几百里官军辖区前来会见与他早已不和的朋友。他决意要向献忠进言，趁此千载难逢之ใ机，秘密地除掉李闯王，不留下一个日后能够同献忠争夺江山的人。
“岂止大元帅！这话只能我知你知：日后贵不可言！”
郝摇旗刷็地拔出剑来，抢前一步，大声喝道：“畜生！你敢如此无理，老子斩了你的狗头！”
两ä个小将一惊，问：“离开商洛山往什么地方去？”
“满鞑子已经深入畿辅！”
“他娘的贺疯子又回潼关啦，要来打咱们哩。”
红娘子插言：“我要你体提‘招安’二字。”
李侔说：“嫂子所想的都非善策。如今只能ม破釜沉舟，一反到เ底，才是上策，所以才商定去投闯王。”
汤夫人对李信兄弟说：“你们落个从贼的下场，令我死不瞑目。我既ຂ然是你们李家的人，即令我死，也还要为你们操心。你们兄弟俩跟红帅贤妹率领几千子弟兵往伏牛山千里相投，料é想李闯王必会倒屣相迎1。况且我也听人传说，相国寺的来孩儿在闯王那里做军师，卢氏县的牛举人也去了。宋孩儿是你们的朋友，牛是大爷的丁卯同年，他们定能ม在闯王面前竭力保你们兄弟。在闯王麾下，望你们凡事小心谨慎，不可大意。”略微停顿ู片刻，她又心事沉重地专对李信说：“唉，有句话，请你牢记心上。自古树大招风，名高招忌。你同二弟到เ了闯王军中ณ，纵然得到เ闯王十分信任，功成之后，也要及早ຉ引退，不可贪恋富贵。”
1倒屣相迎——意思是极其热情欢迎。隋、唐以前，不用椅子，人们脱鞋席地而坐。有时为ฦ着急忙欢迎宾客，倒头穿了鞋子。
李作见哥哥点头不语，便从旁้说：“是，是。嫂子说得很是。以后倘能ม住闯王得了天下，我们兄弟俩定不会贪恋功名富贵。何况有嫂子在一起，也可以随时提醒我们。”
汤夫人在心中说：“唉，不要指望我能再提醒你们！”她觉得心痛如割，肚里有千言万语，不能向他们兄弟说出。默然片刻，她揩揩眼泪，望着丈夫说：
“府中ณ的伙计、奴仆，你什么时候发落？”
“既ຂ然现在大计已定，我马上就同你一道发落他们。”李信转向红娘子说：“你回老营去睡一会儿吧。我马上把家务事料理一下，准备好明天早ຉ饭后率领ๆ人马启程。”
红娘子已经有三天三夜不曾合眼，实在疲倦，从椅子上站起来，连打了两个ฐ哈欠。李信兄弟和汤夫人送她走出书房。汤夫人拉着她的手，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口，眼泪籁籁地滚落下来。红娘子见汤夫人如此悲愁，不禁在心里说：“像她这样官宦世家的奶奶，一提到造反就像要大塌地陷似的！”她随即劝汤夫人放宽心怀，说她明天一早就过来，挑选几名健妇骑马跟随在汤夫人的轿子前后。汤夫人没有说话，放开红娘子的手，望着她在四名健妇的护卫中走了。
李信一声吩咐，两个ฐ老仆人向前后院和左ุ右偏院传呼几声，那ว等候着主人发落的男ç女佣人和奴婢，都来到书房外边，黑压压地站满了天井院子。
明末士大夫家庭蓄奴的风气很盛。豫东一带虽然不能和江南相比，但是名门大家有两ä三百以上家奴也不罕见。李信府中，大大小小，家生的和非家生的，卖身的和自己投靠的，加上雇用的伙计，合计也有三百多口。凡是雇用的，他已经告诉管家，给资遣散，现在就只是处理这些家奴了。
李信向大家宣布：所有家奴，不管是家生的和非家生的，一律将卖身契发还，永作自由之身。丫环们，有父母的交父母领ๆ回，没有父母或亲人不在近处的，也作出妥当安置。所有遣散俏奴仆，都赏给衣物银钱。凡是身强力壮，年纪轻，家中没有牵挂，愿意随军造反的，女的随着大奶奶和二奶奶，男ç的改作亲兵，一律发给马匹。李信宣布一毕，就把关于发落奴仆的一应琐碎事，都交给管家去办，然后回到เ书房，命李作到เ圉镇去连夜召集大户，征借骡马，三匹抽一。至于本村族中大户，二更时候他已经同父老兄弟们谈过，大家答应在天明以前将骡马送到。
汤夫人对管家吩咐了几句话，重新า走进书房，在李信的对面坐下。眼看着家破人散，都有许多话不知道从何说起。过了一阵，李信想安慰她几句，但不知如何安慰，只好说：
“你现在可以坐轿子跟随大军，等你病好以后，慢慢练习骑马。要不然，你带着几个ฐ心腹下人，暗中去到เ开封，暂在汤府住下，不使外人知道。等我成功之后，就可以夫妻团圆。不过，到开封住想不露风声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