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一套我早就听腻了！几十年了，我早就受够了！”
能走进自己家里的人，看来并不是些一般的人物，至少不会像刚才在自己家门口冻了几个ฐ小时的工ื人一样，因为他们可以堂而皇之地坐进家里来，并且可以一直等到深夜之ใ后。如果没有妻子的首肯，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没有一定的身分，是绝不会这么เ晚了还等在这儿要“打搅”他的。
仅仅就因为ฦ自己曾是在他手里提拔的吗？
严阵要他开完会后就立刻๑到他家当面给他汇报，他等着要常委会研究的结果，而且他还要知道对中纺问题如何处理的具体步骤和措施。严å阵说了，这是件大事，是一个ฐ事关政治稳定和社会稳定的重大问题，所以一定要谨慎小心、三思而行。
活灵活现一副公子哥的痞子相！
客人确实很多，尤其是那一个个ฐ的包间小歌厅，生意更是好得出奇。刚刚ธ过了六点钟็，就已经没有位置了，一拨一拨的人都坐在大歌厅里等候，于是大歌厅的生意也一样非常好。饭店的生意同样相当不错，基本上是满的，包间还得预ไ订。尤其让李高成想不到的是，消费一次几乎得花几百元的桑拿浴，生意竟也是那么好！那些大腹便便、顾盼自雄的款爷和老板，那些衣着华丽、颐指气使的夫人和小姐，竟然纷至沓来，可谓门庭若市！
“那可未必，你没听那些摇笔杆子的秀才们说，热爱花草的人，一定是热爱生活的人；而连生活也不热爱的人，还会热爱我们的国家，还会热爱我们的人民？这些笔杆子可真是没白养。”李高成一时间也显得分外幽默。
会场上一冷一热，气氛的反差如此之ใ大，让李高成深感意外。不过渐渐的他也就有些明白了，这一切的变化也许还是因为ฦ那个电话的作用。他接了电å话一回来就表态，市委书记也一样急急跟着表态，极可能就是那个电å话的效力，因为所有在场的人都明白，这个电话肯定不会是一般人打来的。
是因为自己吗？李高成默默地瞅着眼前这一张张熟悉而又让人感到เ分外陌生的脸，他突然想到เ了昨天晚上的那些电话，他们都说他们什么也清楚，什么เ也明白，也都说他们知道该在会上怎么做。
然而李高成却从来也不这么看，在他心里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相反，他反倒常常觉得自己在表面上占了上方，其实是自己给自己้套上了绳索，把真正的主ว动权让给了对方แ。
杨诚比李高成年轻将近十岁，是文革前的最后一届大学毕业生。是属于既有学历，又有阅历；既有思想文化，又没有受到太多迫害冲击的那一拨幸运者。由于文革的断层，当国家所急需的人才处于青黄不接时，他们正好是中流砥柱。当国家以经济建设为ฦ中心，急需一批知识分子充当领ๆ导干部时，他们又从各个角落里被找了出来，全都被选拔到เ最需要和最重要的岗位上，以至于一提再提，一直提到他们当初想也没想过的位置上。那ว时候的提拔，比起现在来，真不知道要容易多少倍！而那ว时候的提拔干部，似乎ๆ也没有像现在这么多的条条框框，被提拔者也似乎不需要像现在这样不断地往上跑。国家急需，又是青黄不接，几个ฐ人坐在一起讨论讨论、研究研究，连被提拔者个ฐ人也毫不知晓。以至于等到เ找他谈话时，常常会吃惊地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再等到一个通知下来，就已经是位置显赫的领ๆ导干部了。干中学，学中干，哪有什么考验期、试用期，也一样不问有没有基层工ื作经验，即使不是党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马上人了就是了，有什么เ关系？而如今我们国家的一大批分布在重要岗位、发挥着重要作用的领导干部，很多都是在那个时候被提拔起来的，杨诚也自然是其中的一个。
因为在任何人眼里，都会有一个牢固的看法：中阳纺织集团公司这个点是你李高成的点，中阳纺织集团公司的班子是你一手促成的班子，当初中阳纺织集团公司这个典型也是你亲手树立起来的典型。所以中阳纺织集团公司的任何问题和变化都将同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是你无论如何也跳不过去也摆脱不了的。
李高成不禁为自己้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悲哀，这本来就是自己应该管的事情，让人家找上门来，结果还要说打搅了自己。这种本末倒置的事情居然已经让所有的人都感到习惯了。
这么多年来，我们老是在讲政企分开，可是什么时候政企真正分开过？且不说我们任免企业干部ຖ的那种随意性，让那些大大小小的经理和厂长们终日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只是对国有企业资金的任意占用和对企业产品的盲目指令，就足以让企业时时处于一种危险的境地。199๗0年，市委兴建办公大楼，一次性就从中ณ阳纺织集团公司拿走人民币800万元，这几乎是中阳纺织集团公司那一年全年的剩ທ余利润！一年后作为副市长的他被选举ะ为市长，于是许许多多的老百姓，当然也包括中纺的职工干部，都在背后骂他这市长是用钱买来的！其实有谁能知道，在当时的市委常委会上，他对此事所持的是最为强烈的反对态度。在那ว些年里，尤其是在中纺发达兴旺的那ว几年里，中纺每年的摊派款项都数以百万计。再加上并不合理的利ำ税标准，使得中纺几乎ๆ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和扩大再生产的能力。若碰上一个ฐ好大喜功的上级领导，以釜底抽薪式的举ะ措让你扩大生产，以硬性指标逼着让你不得不虚报产量、无中生有，甚至于在勉强持平和亏损的情况下，让你上缴利税和赢利所得！国有企业若要总是处在这样的一种环境里，又如何能ม好得了？你成天逼着让他们干坏事，他们又如何能ม干出好事来，又如何能ม不变坏？
说到这儿，吴铭德小心翼翼地看了李高成一眼，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说道：“李市长，对方这两个国家，都有个相同的要求，他们认为既然是相互合作，那就应该把那笔债务剔除出去，至少也应该让我们的银行给他们出具一份担保证明书，以说明这个ฐ新建的合资企业同这些债务没有任何关系。如果能保证和答应了这一条，双方的协议立刻就能签订。李市长，对于这一点，我们已经同银行谈过好多次，我们也同市工业局和市经委大致谈了谈，但他们都没有明确答复，只是说这件事情，必须ี要给市委市政府的领ๆ导详细汇报，只有征得上级领导以及有关部门的同意后才能ม答复我们。我们也感到此举事关重大，但中纺能ม否走出困境，成败在此一举ะ。我们对此事曾做过详细的研究和认真的估算，如果我们答应了这个ฐ其实并不存在并无关系的条件，中纺也就彻底搞活了。中纺这几年最主ว要的问题就是资金短缺，买不到优质原料，从而影响到产品的销路，这种恶性循环，导致了中ณ纺的包袱越背越重，以至于停工停产。如今我们一旦同国外合资，这些问题全能迎刃而解。对方都是优质棉产国，由他们给我们提供原料，不仅解决了我们的资金短缺问题，而且也解决了我们的原料来源问题，尤其是我们的大部分产品都将销往对方国家，这也等于解决了我们的销路问题，同时还可以给国家换来急需的外汇。真是一举数得，我们为什么不做？只要中纺活了，能运转开了，一切都朝着良性循环的方向发展，赚下的钱还不是国家的？这个ฐ企业最终也还不是属于国家的？其实让人家合资方还没同我们合作，就背上几个ฐ亿的外债，这既不现实，也绝不可能。这些外债迟早也还得由我们给国家偿还，如果我们现在就咬住这一点不放，那我们就永远也别想再找到合作伙伴，就是傻得不能再傻的合伙人，也决不会先给你承担上几个亿的债务，然后心甘情愿地同你合作。从商业道德上讲，也绝不允许我们这样去做。李市长，今天我们同你讲这些，其实并没有想让你答复的意思。我们只是先把情况给你汇报一下，究竟该怎么办，我们当然还是听你的。”
一定要冷面如铁、公正严明，绝不能因为ฦ眼前的这几个ฐ人而冷落了几万工ื人的心。只要有问题，就绝不能心软，更不能手软。
那么要出问题会不会就出在以后的这几年？
李高成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出杨诚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而这句话的主ว要意思又是在指什么。是要让自己注意不要偏听偏信？还是希望自己้不要钻了牛角尖？或是担心自己一时冲动会做出什么让人不放心的事情来？
但眼下面对着这一百多名职工ื代表，还有眼吧吧地等着他说话的站在会议室外的近两万名职工，他必须先给大家一个明确的态度、一个明明白白的说法。否则他真的对群众交待不了，他也真的无颜离开这里。
你能说他们是想闹事吗？他突然为自己้产生过的一些想法感到万分的惭愧和内疚。这样想对得起他们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也闹不清是谁第一个发现市长李高成的。先是有人惊呼了一声，而后便有好多人喊叫了起来。等到一阵雷鸣般的喧嚣过去后，数千人的场地上便陡然一下子静了下来。静得只剩下了一片呼吸声和凌晨刺骨的寒风声。
可那会儿的班子多团结，人心多齐！如今中阳纺织集团公司的领导成员，基本上就是那ว会儿的原班人马。那的确是经过了真正考验的一个ฐ班子，可谓患难与共、心心相印。没有那ว样的一个班子，也许就没有他李高成的今天！
第二，立即把公司公安处的所有人员全部ຖ撤走，一个也不许留在现场。公司所有的干部ຖ，包括公司公安人员，一律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干部ຖ和公安人员要是受到损失和伤害，由市政府负责赔偿处理。若要是有哪个工人受到伤害和出了什么事，一定要严肃查处，从严å惩治。
其实也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处理它们其实就等于是处理自己้！惩处他们也就等于是惩处自己！
何况这些事情的后果将是不可收拾的，等待着他们的结局也一样是不堪设想的。李高成连想都不敢想，一想就让他不寒而栗、毛骨悚然，一想就让他黯然神伤、五内俱焚，一想就让他心慌意乱ກ、六神无主。
这几乎就等于是自己要亲手把自己的妻子和上级送上断头台！
一个是朝夕相处了二十多年的结发妻，一个是两次提拔了自己的老上级，而如今，他们将会在你的选择下，说得更确切一点，将会在你的告发下，生发出一个ฐ震天憾地而又谁也无法预料的后果，等待着他们的则将会是严å厉的处分、撤职、判刑é、人狱，甚至会是…
他不敢往下想了，一想到这儿心里就会止不住地发出一阵阵疼痛和颤栗。
到了那ว一天，这一切又将会是个多大的新闻！一个ฐ省委副书记，一个市长的妻子，那ว将会轰动全中ณ国，甚至全世界！
你自己呢？只怕也一样全完了。在一些人眼里，且不说你这个ฐ人不仁不义、不伦不类，只从另一点上来看，你也绝不会得到เ任何好评：这样的一个领导提拔了你，这样的一个女人作了你的妻子，你会是个好干部，好领导？还有，在你手里冒出了这么大的一个腐败贪污集团，你的上级领导又将会怎样看你？这岂不是你在给党和国家的脸上抹黑？这一切又岂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任何责任？
你不是个好领导，不是个好下级，不是个好丈夫，不是个好父亲。领导不会赞同你，群众也一样不会认可你！任何一个阶层都不可能接纳你，所有的人也都不可能ม理解你，等待着你的将会是孤独、寂寞，将会是人们的蔑视、诅咒，将会是一生的耻辱。嗤笑！
这一切将很有可能，很有可能！
妻子说得再清楚不过了：“要是没了严阵，你还能算个ฐ什么东西！”
妻子可能ม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要是没了我这个ฐ妻子，你又能ม算个什么เ东西！”
妻子可能还有一句潜台词没有说出来，你所处的这个家，你身后的这个党，具体的体现者究竟是谁？家的体现者不就是妻子？而这个ฐ党的具体体现者不就是严阵？要是没了妻子，你这个家还会叫个ฐ家？要是没了严阵，这个党谁还会支持你？如果真要是妻子说的这样，到了那时候，你李高成真的会算个什么เ东西！
当你真正选择了党的根本利益的时候，你却失去了党内一直在支持你的人！
对一个党员干部来说，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巨เ大的悲剧。
也许这一切对他来说，才是一个真正的抉择，是一个ฐ真正需要付出巨เ大代价的抉择。
几天来，他几乎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常常睡着睡着一个ฐ激灵就惊醒了过来，然后便是一整夜一整夜的失眠。饭也很少能咽得下去，根本就不觉得饿。人眼看着就瘦了许多，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一下子就老了，真正的老了。
怎么办？怎么เ办？
有好几次他想把这一切给市委书记杨诚谈一谈，然后听听他的意见，看下一步应该怎么เ办，但这个想法随即便立刻๑被他否定了。如果自己把这一切都说给杨诚，你在杨诚手里还会再有出头之日？你还会再在杨诚面前不亢不卑、振振有词？当一个人知道了你的一切隐私后，你也就成了他的俘虏了。何况杨诚这个人到底怎么样，你心里并没谱。假如他把你的这些想法一股脑地全都端给严阵的话，那等待着你的将会是一个怎样的结局！
真正的较量还没有开始，他就已๐经感到了如此的孤独和无助。
不过他知道，在这个ฐ问题上，没有第三条道路可走。他必须作出抉择，必须尽快作出抉择。否则，他将不再拥有抉择的权力和机会。
秘书吴新า刚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一见到吴新刚穿得臃肿厚实的样子，李高成才感到了自己้今天穿得可能ม有些少了。
他一边让司机马上到家把昨天晚上丢在家里的那ว件军大衣取回来，一边吩咐秘书吴新刚立刻召集人准备出发。
今天是定好了要去中纺访贫问苦的日子，随同的有市民政局的局长，市供电å局的局长，市粮食局的局长，市自来水公司的经理，市煤炭公司的经理，市副食公司的经理，市政府调研室的两个主ว任，还有分管工ื业、财政的两个副市长和一个分管组织的市委副书记。
原来定好的市委书记杨诚也一齐去的，但杨诚却临时说他有事，不能ม去了，所以带队的人看来只能是他这个市长了。
这是近些年来，市委市政府第一次大规模地对一个ฐ停工停产的企业进行的救济和慰问。
因为在这些天里，他已经听到了一些有关中纺工ื人生活的情况。
带了供电局局长，是因为中纺的一些工人交不起电费而被卡了电；带了自来水公司的经理，是因为中纺的一些工人交不起水费而被停了水；带了市煤炭公司的经理是因为中ณ纺没钱买煤，烧不起锅炉，住在宿舍楼里的职工ื在大冬天没了暖气；带了粮食局局长，是因为ฦ一些工人家庭连粮也买不起；带了副食公司的经理，是因为有的工人家庭根本就割不起肉、过不了年…
在城市里扶贫，这是多少年来的第一次。
在私下里，这么多年人们总是默认这样一个事实：由á于几十年的计划ฐ经济，中国的工人阶级已经成了一个凌驾于一切阶层之ใ上的“贵族阶级”他们端着金饭碗，领着铁ກ工ื资，妻子、儿子。房子、票子、车子以及生老病死所有的一切都由á国家给承包了。那时候，当一个工人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心驰神往的事情。工人同中专生、大学生恋爱结婚，谁也不会感到有什么不妥，更不会觉得门不当户不对。一个条件非常一般，甚至是二婚的工人，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一个ฐ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娶到手。说到底，也并没有什么，无非就是一个原因，工人的地位优越，生活有保证。所以有多少人多年来一直在吵吵，我们牺牲了农民的利ำ益，牺牲了国家的利ำ益，把工人捧得太高了，对工人照顾得太多了，让工人的心理上太有优越感了。以致很多人都在担心，一旦我们对工人的照ั顾和条件有所降低时，对我们反抗最强烈、最有意见、最为不满的极可能会是这些工人们。也同样没有别的，就是因为ฦ我们把工人捧得太高了，对工人照ั顾得太多了，让工人的心理上太有优越感了。所以他们的承受能力比起农民、比起其他阶层的人们来，可能ม就会弱得多，甚至会不堪一击、一触即溃。
这也正是严阵所说的那个意思，这么多年来只有工ื人才是真正的既得利益者，所以当改革触及到这些既ຂ得利ำ益者时，也就必然要遭到工人们的抵制和反对。言外之意，似乎ๆ只有工人才是改革的阻力。
事实上究竟怎样呢？这十多年来的改革，牺牲得最多、付出得最大、承受能ม力最强、最持久ื的不是别人，恰恰就是工人！当我们对工ื人成了农民的妻子、工ื人成了农民的倒插门女婿、工人成了农民的雇工这些新闻当作新生事物大加宣传和报道时，恰恰忽略了一个最严酷的事实，那ว就是这些新生事物的出现，正是由á于工人的牺牲和付出而带来的。
而如今，要对工人进行扶贫，这又是多少人不想承认、不敢承认、也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在进行这次扶贫救济活动之前，曾有许多人反对这样做，认为此举很可能会引起强烈的社ุ会震荡和负面影响。因为市委市政府这一举ะ动的本身，也就向社ุ会承认了这样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几十年来作为领导阶级的工人阶级的地位和待遇，已经一落再落，以至已๐经滑落到需要扶贫的地步。
对这一行动给与了最大支持的是市委书记杨诚。事实就是事实，揭开了怎么也比捂着强。承认事实，证明我们能正视现实，证明我们有解决问题的诚意和决心，也证明我们有解决问题的能ม力和自信。我们自己出了问题，却又不愿意承认，讳疾忌医，岂不是既害自己又害别ี人，最终必然会损害到เ整个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不要以为这都是空话、大话、面子上的话。其实平时我们常常认为是空话大话面子上的话，如果在某个时候你敢说出来，那ว往往会证明你是个ฐ真正的英雄，会证明你非常非常的了不起…
杨诚这一番有些发狠的话，震住了每一个人，这次行动自然而然地也就决定了。
但让李高成没有想到เ的是，在马上就要出发去中纺慰问的时候，杨诚却突然借口有事不去，而让他带队去中纺慰问…
他想来想去没能摸透杨诚不去的真正想法。
也许，仅仅只是也许，杨诚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你李高成好，像这样的好事，由你市长去做，这对你以后工作极有种益，尤其是在中纺的工ื人中间，将会留下一个令工ื人们刻骨难忘的印象；当然，也许还会有另一个原因，这本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的事情就应该由á你自己来解决。在一个ฐ停工停产近一年，好多工人很久发不出工ื资的企业里，谁能想象到เ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干干净净的腿脚，为什么要往泥窝里伸…
李高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总是从两个方面来看待杨诚，是因为看不透这个人，还是因为ฦ对他不信任？或者，是因为社会上那ว些林林总总的看法和观点，对自己的影响太大，以至于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比如像妻子的那些话，比如像严å阵的那些话…
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一个ฐ人呢？虽然你已经成了一个ฐ几百万人口的市长，你已๐经成了一个国家政府的高级干部，但你却失去了你的个性，失去了你当初的棱角，甚至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以至连话也不会讲了。假如要是有一个作家想以你为原型来创作一个ฐ角色时，很可能这个ฐ人物会是最没有个性，最没有特点，最无法塑造的人物，也必然将会是一个ฐ最失败的人物！
你究竟算是个什么人？你几乎失去了你原有的一切，你真是什么也不是！你的个性、你的特点、你的脾ຆ气、你的本色，还有你当初ม叱咤风云的威武和气魄、运筹帏幄的策略๓和谋断都是什么时候给丢了的？你还像你吗？什么时候才会变得有校有角、有声有色、敢恨敢爱、敢吼敢骂，你用不着老是提防别人，也根本不必担心别人会怎样算计你？
你虽然是个市长，可你活得还像是个人么เ？
当满载着米面、衣物和食品的一溜大车小车开进中ณ纺时，李高成想象着的热烈场面并没有出现。
偌大的中纺宿舍生活区中心，除了稀稀拉拉的一些看热闹的小孩和一些不三不四、怪话连篇的赖小子外，剩下的就是那几个事先通知的领导和那ว些满脸警惕的保安人员了。
按原来设想的安排，全厂的职工都应该来的，就像上一次他来这儿一样，至少也会有一两ä万工人聚集在这儿。然后再根据由厂方แ调查得来的贫困户名单，让他们都坐到最前排来，由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们按提供的救济数额单分发给他们，再接下来便是领导讲话，当然最后一个讲话的应该是他。为了这么เ一个讲话稿，他整整准备了两天。秘书提供的讲话稿第一次让他毫不留情地全部否定了，他从来也没感到过秘书的水平竟是这样的差。不仅没有水平，而且根本没有激情，干吧吧的，连个一般的汇报材料也不如。最后还是由自己动手，前前后后改了十几遍，才让他意犹未尽地定了稿。以他的意思，这不仅要搞成一个ฐ大型的访贫问苦的慰问活动，同时也要争取把它开成一个ฐ群情激奋的动员大会。借这个机会，他想把中ณ纺工人当年的劲头全都鼓动起来，为下一步中纺的开工和搞活献计献策。
他什么เ都设想到เ了，却偏偏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万人大会竟没有一个人参加！运来了十几辆车的救济品，竟没有一个人来领救济！
多少年了，李高成参加过数不清的会议和活动，还从来没有遇到เ过这样的情况，没有人参加的会议，没有人参加的活动！把市里的几十个大大小小的领导，当然也包括他这个市长，全都没屁股没脸地晾在了这里！
别说没遇到เ过了，就是听也没听说过！
李高成默默地看着眼前这几张分外熟悉而又极为陌生的面孔：
总经理郭中姚，党委书记陈永明，副总经理冯敏杰，副总经理吴铭德…
都很尴尬，都很狼狈，都很沮丧，都很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