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韵并未马上答话，目光掠过路映夕披散的长发，再定在皇帝扣在她腰间的手，眼神蓦然转冷。
她只觉喉头发紧，喏喏半晌，才出声道：“御书房是庄重之地……”
韩清韵眸光一闪，不甘认同，却又无话反驳。
“南宫神医有何事禀奏？”皇帝并未下撵，隔着厚厚的帘布沉声问道。
皇帝眸中ณ异光忽闪，突然在她腰上一掐，趁她本能欲呼时攻占她的檀口。
路映夕暗吸一口气，摒除杂念，举眸与他对望，正色道：“臣妾确实明白，但却不懂皇上因何要一再试探臣妾。难道皇上认为臣妾会狠下杀手？继而背着弑君的罪名逃亡天涯？”
只过须臾，皇帝的唇色淡了去，不再显得异常。
“何事？”路映夕端坐不动，平淡开口。
路映夕心中无声叹息。如此真是矫枉过正了。这般刻๑意，实在令人不舒服。
路映夕手下未停，口中边柔和道：“臣妾安排不当，令皇上扰心了。臣妾本想，桃之阁雅致清净，适宜栖蝶养胎。”桃之阁确实清幽，只是离斋宫较近，她也没有想到会因此引起纷争。
“奴婢愚钝ๅ……”晴沁皱了皱秀眉，想不通透。
“有朕守着，还不能安心？皇后实在难伺候。”他低声轻笑，温柔地拂开她额前散落的发丝，修长手指顺势抚摸她微凉的脸颊。
“无碍了，多谢皇上援手相救。”路映夕露出浅浅笑靥，从被子里伸出皓腕，碰触了一下他的手背，而后叹道，“皇上的寒毒怕是又要发作了。”他今夜定会饱受冰寒彻骨之苦。
偌大的殿堂恢复清寂，路映夕直视着皇帝，想从他眼中ณ探究一丝情绪，可是并无所获。
路映夕低眸一礼，收敛心神，温声回道：“臣妾定当协助太医署尽速制药。”
路映夕顺ิ势接言道：“皇上，臣妾实在不知如何开口，还是请皇上……”
路映夕居高俯视，觑着他，并未跃下树头。
路映夕跟上他的脚步，入了阁楼朱门。其内木梯蜿蜒而上，直达阁顶ะ。举目望去，满屋罗列排立的书架上，尽是丝绸装裱๗的卷轴，气势壮观惊人。
思忖片刻，她温和接言：“好，本宫就与你打这个赌。”
“娘娘，奴婢再休养几日，应该就无大碍了。到เ时便能ม伺候娘娘左右，报答娘娘怜惜之ใ恩。”栖蝶语气温软，神情天真稚气，脆声道，“娘娘是奴婢遇见过最好的主ว子！”
皇帝跟着她的步伐，走到เ床沿坐下，见她顾自缩进锦被，蜷缩地躲到床侧，不禁摇头失笑。他第一次看到เ她使小性子的模样，倒也可爱有趣。
南宫渊凝望着她，温柔地扬唇，低语如春风：“映夕，是我给了晴沁毒药。”
“皇上说得对，这是交易。”她缓缓接言，不疾不徐，“既是交易，就要一个愿卖，一个ฐ愿买。”
路映夕握住他的手腕，目不斜视，细细把脉。他似乎早已料é到她会返来？他这般深谙人的心理，不由令她越发有一种如履薄冰之ใ感。
太医署的偏堂，清寂无声，只有一身浅灰色素袍的男子坐于桌案后，埋头翻阅医籍。
皇帝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抿唇不语。
他的语速非常缓慢，似乎不带一丝温度，娓娓๙道：“为了报复，她亲手割损自己้的脸。当她满面猩血来到朕面前，朕才发觉，什么叫做说不出话来。那口子划得很深，皮肉外翻，鲜血滴淌，令人惊悚骇然。她却笑得灿烂惬意，好像因此得到了什么เ。可是朕看着，只觉得她在哭。那眼泪是红色的。”
旋身举步时，路映夕发上的那支木簪突然掉落在地。
凤栖宫里的路映夕自然不会知道皇帝的复杂心情。
“没错。”路映夕诚实点头。
“朕打算修葺无忧宫，皇后认为如何？”皇帝突然转移了话题，“这冷宫，虽然目前无人居住，但或许将来有嫔妃犯了错，将会搬进去。朕总觉得，即便是冷宫，也应像个ฐ人住的地方。”
这一座宫殿，宽广而死寂。没有灯火，没有人声，荒草萋萋，壁画斑驳。
“映夕。”南宫渊洗净双手，才向她走去，淡笑道，“亲眼看见，可放心了？”
但范统却伫立原地，不动如山，炯炯褐眸中ณ闪过一丝厌恶之ใ色。
路映夕默默倾听着，心中想，那是他少年时候爱上的女子吧，不知因什么缘故他们没能ม够有情人终成眷属？是有人移情别恋了？或是感情牺牲于皇权斗ç争下？他并不算是迷恋女色的帝王，除了照祖例封有一后四妃，其他那些秀女晋升分位为嫔的，他并不太常宠幸，甚至可以说是态度冷淡。而四妃之中，林德妃已逝，如今有些地位的只有贺贵妃和韩淑妃，另外一位姚贤妃据说极不得宠，因皇帝长期不待见而自己้请旨搬入斋宫，长伴青灯。
心中惊怒交加，她却不能ม质问，只能强作平静：“可有捉到刺๐客？师父的伤严重吗？”
那ว入鬓的眉，冷冽的眼，高挺的鼻，淡薄的唇，赫然就是慕容宸睿。
皇帝亦不再赘言，眸色沉寂。其实他并不认为单凭这一番๘话就能说服她。他只是突然有点倦，他不习惯和女人争锋相斗。
“何事会让你快乐？”路映夕坐直身子，温和地再问。
路映夕的清眸不易察觉地一冷。看来皇帝ຓ筹谋已久，存心等到司徒拓班师回朝时，才动手对付师父。司徒拓手握北关兵权，治军严谨，旗下皆是精兵，要从他的军营中ณ劫回师父，实属难事。
路映夕不由á笑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很好，果然很固执很忠心。”
日子看似平静地过下去，五日后，皇贵妃的身子好转，已无大碍，只需静心调养。然而奇怪的是，皇帝并不去抚慰痛失孩儿的贺如霜，反却频频驾临凤栖宫，且夜夜留宿。
“莫要得寸进尺。”他冷淡地吐出这一句警告，倏然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皇帝眼中的嘲讽越来越浓，唇角也越扬越高，散漫道：“确实，人不该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回到凤栖宫，已是晚膳时间。栖蝶见她返来，乖巧伶俐地端上绘有金凰的红漆膳盒。
路映夕走近她，轻轻搀住她的手臂，感觉到锦缎衣袖下的皓腕隐隐发颤，像是那ว身躯主人虚弱不堪，又似是正竭尽全力克制着某种情绪。
栖蝶眼底隐含一丝幽怨。在她听来，是皇后硬生生掐断ษ了她飞上枝头的希望。
她怔望他一眼，脸上飞红，染上两ä朵绯云。这人分明是高手，她在这方面单纯无知如白纸，不是他的对手。
路映夕却用力摇头。不够，如何足够！续命丹之效只是护住心脉，以防万一，可却挡不了皮肉之痛！
两刻钟过去，皇帝ຓ缓缓收掌调息，淡淡道：“治标不治本，朕帮得了你一次，但未必你每次发作时朕都在你身边。”
静默无声中ณ，两ä股同样强劲的真气猛然相撞，激烈拉锯，互不相让。刹้那间，偌大的殿堂骤寒，充斥着森森的肃杀之ใ气！
此时，寝居外，一道恭谨的太监声忽然传来——
“奴婢多谢皇后娘娘隆恩！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伺候娘娘！”栖蝶雀跃地跪下谢恩。她一直在御花园当值，但却从未见过皇上，如今可入凤栖宫，将来必能亲近君侧！宫中女子，不论分位品级高低，谁不想得皇上的一眼青睐呢？何况，她竟与皇后娘娘长得这般相似……
“皇后明鉴，清韵决不曾做过！”韩清韵的脸色骤冷，隐约有点怒气。
“朕晚些再来看爱妃，爱妃好生歇着。”皇帝温言宽慰，语毕，便就摆驾离去。
“如霜已宣了太医，此外，没有其他人敢动。”贺如霜跟在她身后，唇角微微一掀，旋即又抿了去。
他的胸口上插着一把利剑，直透后背，猩红鲜血汩汩流淌，须臾就染红他大半件锦袍。
路映夕神色沉凝，眸光幽暗，盯着他的伤口，心中分不清是何滋味。他竟舍命救她？他是不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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