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ilook世界都市》2001年4๒月号
到เ现在，我还没连续地过过这种日子，但是几乎ๆ每次写点什么东西都要过一会儿，很幸福。我和我妈都有一个ฐ毛病，要写点东西就需要一系列的行头，我妈是手写书稿，所以免不了需要好的笔，好的台灯。几年前，我妈妈跟我说：“妞，我准备在青岛买个房子，可以在那儿写作。”我吓了一跳，这行头闹大发了。
她就是个ฐ嬉皮！
晓平喜欢充当工ื人的角色，而不当艺术家。他的人生观是活得随意，不刻๑意追求，只要能伸展，地方大，当捡破烂儿的也行。他说：“有时候，能在废墟里找到เ很漂亮的东西，也是很快乐的事情，我没有什么钱，但是喜欢好看的东西，所以得去找，其实穷人买东西自有自己的乐处。”此话摘自某杂志对晓平的采访，我怀疑这原话被编辑过了，不像晓平的平日口气，文气了。不过他爱捡破烂儿是真的，还喜欢去拆迁的地方买古董，回来擦洗。破烂儿，古董，加上他的新า设计，“五步宽，六步深算是一间房”的农民盖房法则，中国硬木茶几配上西洋大软沙发，壁炉烧得热烘烘，在其中舒服成一团，有吃饱喝足脱鞋上炕之感。
大概这个ฐ家的确太小了，晃随着一群艺术家“到农村去住”的搬迁热潮，脑子一热在昌平一个ฐ山沟里买了一块地，这回大发了，她要在这片空地上自己盖一个ฐ房子！我第一次去的时候吓坏了，这块地里杂草丛生，凹凸不平，而晃和男友两个人蹲在地上在一大张废报纸上画ฑ着各种我看不懂的横线竖线。当时我觉得，这俩人也就是玩玩土木游戏，这房子盖不起来。
B、q和x先生老在一块儿聚，我认识B和q就是有一次跟在x的屁股后面去凑热闹。一进B先生的家门就好像到了幼儿园，大概至少有五个孩子在一个三居室的公寓里大闹天宫，基本上是花果山的感觉。
其实未必。
以下文章在书里登过，但是由于这些天比较忙，没来得及写新的，等哪天闲点，把我爸的故事好好给大家讲一下，他真的是个非常可爱的父亲，虽然也有点“非正常”。
不知不觉中ณ，我成了妞妞所办刊â物的经常读者。不过想当初，她初ม办刊â物时，我却是持极为疑ທ虑态度的。对于她十多年来不断变换工ื作和职业，我一直很为她担心，也不理解她的“随心所欲”。看看周围一些熟人的子女或是洪晃的与她有相同经历的朋友，他她们都“事业有成”，不是跨国公司的中国总裁é就是亚洲ceo，或是著名跨国律师行的律师。可是洪晃早在十多年前就已๐经是一家有一百多年历史的德国大公司的中国总裁，拿着不菲的年薪，享受着优越的生活福利和工作环境，那ว时她还不到3๑0岁，真是“前途无量”！谁知她突然厌倦了这种高级打工ื仔的生活，毅然决然辞去职务，另辟自己的小径。她做过猎头公司，又同朋友参股投资咨询公司至今。后来她又开始搞刊物，但是当“”公司兴起时，她又同在美国的投资合伙人一起办起了一家颇็具规模的网络公司。那ว时我好奇地她的公司，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员工大约有三百多人，有一间大房间里隔成了八十多个小格子，一人一个电å脑。我弄不懂ฦ他们都在干什么。在我看来，每个ฐ人都面无表情地对着一个ฐ电脑屏幕发愣。洪晃招募了一批网络精英，她谈起网络来，头头是道，好像她原来学的专业就是it。这一点，我真的挺服她的，洪晃学什么会什么，还很快。作为一个ฐ外行，她居然能领ๆ导一批网络精英，这不仅仅靠资金，她能ม很快进入并且适应一个崭新的领ๆ域。
我是被这个心理医生“挤”进来的一个正常人，他实在太忙。纽约正常人太多。我坐在他办公室外期待着我能ม狂说我自己的45๓分钟็。在我之前，一个西服革履的男ç人昂首挺胸地跨入医生的办公室，浑身充满了只有投资银行家才有的“宇宙主宰者”感觉。半个ฐ钟头以后，这个人擦着眼泪、缩着背从里面走出来，变了个人。我想：“wow，心理大夫真是神仙。该我喽。”
在巴๒黎我们住在大使馆，所以什么都没看着，到了纽约我们被空降的五个ฐ红小兵接到เ中ณ国驻联合国代表团，三天没出门，讲外事纪律。第四天学校开学了，我们早早ຉ地起来，穿好笔挺的制ๆ服，喝了一大碗豆浆，坐着代表团的一辆黑色林肯去纽约格林威治村的小红房子学校就读。
4196๔6年，“文革”开始了，我身边的摩登女郎一个一个开始失踪了。
洪晃身穿白色医用大衣，把一帮会诊的专家送出病房。来到เ妈妈身边。
洪晃把一个ฐ信封递过去：“这我就放心了，虽然咱们中国人是不能用钱买的，可外国人的钱，干吗不要？”
我说曹鹰
说起洪晃的住，我想不会有人能猜中她住在哪儿。公寓、别墅、塔楼ä、板式……三次之内的猜中几率，跟“36选7๕”的彩票一样难。因为ฦ她住的是——厂房！
我喜欢脱缰的快感，可惜它太短，
他愣了一下，说：“我想听你的意见。”
洪晃最早弄的一本杂志是《ilook世界都市》，里面的文章我还记得一点儿。比如有一个ฐ是刘索拉的说美国爵士乐的专栏，我还见过一篇文章是说“哥特”式建筑的，而且是一篇“下”，这说明之前至少有一个“上”，弄不好还有“中”。在我见过的时尚杂志里面，这篇文章对“哥特”艺术的说法是最具专业水准的，唯一的问题是，它并不适合一本时尚杂志的调子。
“这是什么เ？”我问。
2在犯了很多错误之后——大概是2๐00่1年的夏天，我终于一头雾水地找朱伟和几个ฐ朋友帮我重新า找《ilook世界ศ都市》的定位。在我也记不得多少次集体培训和谈话之后，我慢慢悟出来我还是应该把《ilook世界都市》做成一本好的消费类杂志consumermagazine，而不是我自己้的观点的讲台。我才意识到เ我犯了不少错误，比如：《ilook世界都市》曾经做过一圈户外广告，口号是“给有头脑的女人的杂志”，是我的馊主ว意。这种口号真是打击了一大片，把读者都吓跑了。实际上，爱美的女人永远比有头脑的要多，因为即使有些爱美的女人不爱动脑子，所有动脑子的女人还是要美的。我没算清楚。何况女人要看严å肃的文章有《三联》、《财经》，要看文学有《小说选刊â》、《收获》、《万象》，她们选择时尚类刊â物就是为了服饰美容，为ฦ了生活方แ式，为了轻松。再仔细想想，我自己้也一样。住在纽约的时候，我们经常开玩笑说，我们的咖啡桌上都摆的是thenewyorker，而马桶边上全是《人物》。
他走了之后我又把封面放到会议室的书架上，那ว上面有很多女性刊â物，全国彩色印刷的刊物中ณ有80％以上都是在利丰印的。
只是正好月圆，
廖文
我对中国当代艺术的认识是廖文教出来的，在我眼里，她和晓雪一样，是一个中ณ国女人中的例外。在美国的大学里有女学系——women’sstudy，在中国女学的概ฐ念经常和女权混杂在一起，让很多人认为女学就是女权，这是非常错误的。廖文是我认识的唯一能够交流的女学家，对女人的历史，不管是中国还是外国，都非常有研究，我特别喜欢她的对比研究，永远在两个文化中ณ把参照点找得非常准，我非常佩服这个有学问的女人。我也见过其他的和妇女有关的人，都不如她。学院派的女学家太学术，说的话我听不懂；妇女机构的人更关注赚钱，给我的印象是“三八”要下海，而且有点要哪吒闹海的感觉。总之ใ，我个人认为多几个廖文这样的女学家对中国女性没坏处。
1998๖年那会儿，廖文还没有结婚，只是有个十几年的老相好，就是老栗。廖文自己的家我很喜欢。这是一个不大的两居室，一进门就是一个餐桌，餐桌后面的书架上摆着各种各样的透明玻璃瓶子，瓶子里面有各种可以用来沏茶的干花，她把最大的一间房间留出来做书房，那ว里有她写东西所需要的全部，电å脑、扫描仪、打印机，地上有一块旧ງ地毯，上面有几个舒服的靠垫。她书房的整个ฐ一面墙上都是书，这可能是她全部ຖ财富的重要部分，而每本里面都会有一些小纸条，她都用过。我也有一墙书，但是大多我都还没看过。她是个自由撰稿人，靠写东西为生，这其实是我上大学时候的理想生活方式，做个ฐ不慌不忙、不穷不富、有学问又有情调的女作家。她的状态让我永远想起一首leonaທrdcohen的歌，叫《苏珊》。歌词如下：
苏珊把你带到เ她河边的地方แ
你可以听到船的声音
你可以在她身边度过夜晚
你知道她有时候神神道道
但这正是你要的
她会喂你茶和橙子
都是远道从中国来的
而正当你想告诉她
你没有爱情献给她
她会让你踏上她的频道
她让河流回答你
你永远是她的情人
你要与她远行
你要盲目地随着她
你知道她相信你
因为你的思想
已经抚摸过她完美的身体
我总是有个感觉，廖文就是她男人的苏珊，她有点仙气。我每次在她家就是喝着茶，剥ຓ着橙子，听她讲各种各样的艺术观点和艺术家的故事。我闲着的时候容易心血来潮要干事情，而和廖文聊多了，我就突发性地有个冲动，要把中国的当代艺术在中国普及。而特别巧ู的是我刚刚ธ结识的大地公司的总经理马惠东，他已经开始收藏中国当代艺术的作品，而且想把事情做更大，我们几个ฐ一拍即合，都在大地当代艺术博物馆任了职，廖文当策划ฐ人，我当了董事。
我们办过三个画ฑ展，《两ä性之间》、《芬苯乙烯》和《艳俗》。主ว要的工ื作都是廖文或者栗宪庭做的，钱是大地公司出的，我的角色是最丑陋的“账房先生”。其实我最不会管钱，我们公司里没人敢让我管钱，沈老师，我们公司的内务总管，一般不把我问个底掉，绝对不支给我现金。我们两个ฐ在合作中所扮演的角色也为后来廖文去了纽约一年不理我打下了基础。
其实我没有和廖文拌嘴，而是跟她老公吵了一架。老栗是个非常有才华的艺术评论家，他的评论造就了几批中国艺术家，可以说今天中ณ国艺术在国际上如此站得住脚和老栗的文章有直接关系。我看过他写的东西，而且好像还翻译过一篇，有点意识流的感觉，但是比其他我所看过的评论思路要清晰得多，没有太多要我查字典的词汇。他有一个特别牛的本事，能ม够从不同的角度分析一个中国艺术现象，把根本没有系统的东西归纳出一个ฐ流派。看了他的评论，不懂艺术、不懂中ณ国的人都会明白道：“噢，这就是政治pop，泼皮是这么เ回事。”而其他的评论经常会让人一头雾水，读者只能甘拜下风地承认：“我俗，我怎么能懂艺术。”曾经有个外国人形容老栗是中ณ国艺术家的教父，廖文和老栗好像都对这个称呼反感，不爱听，我个人认为挺确切。任何行当在刚开始的时候都会有教父类人物出现，比如华尔街就曾经有摩根。教父和ceo都是权威人物，但是教父更牛。一个cນeo的权威是寄托在一个ฐ机构上面，机构没有了，ceo的权威แ也就消失了，但是教父的权威是无形的，是精神的东西，无处不有，完全靠个ฐ人魅力。
当教父的人就有教父的习惯和脾气，我和老栗拌嘴就是因为我在印刷็《芬》的画册时候做了点妥协，把有可能有争议的东西回避了一下，然后又雪上加霜地拒付印刷็费，因为有些图片的颜色走偏了。《芬》还没缓过来，我们又开始《艳俗》，这回我差ๆ点和大地的人吵架，主要是因为大地派两辆车到北京拉人参加展览的开幕式，我坚决要求他们拉大学生，特别ี是艺术院校的，这是我做所有这些事情最根本的理由，可是大地最后决定只派两个大巴士，把北京有头有脸的艺术家拉过去，开幕式变成了艺术家派对。开幕式那天我没什么เ情绪，自己坐在展厅门口卖画ฑ册，来了一个男的，浑身的动感都在说“我牛x，我牛x”。走到เ我面前随手拿了一本画册，我不知道他是谁，所以跟他收款，他从牙缝里蹦出来几句话：“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还要付钱吗？”我这才知道他是，是参展的艺术家，应该有一个ฐ免费画册。我当然不敢收钱，给了他一本画册，不用说，他转头就走，这种大艺术家怎么会跟前台卖书的道谢。其无礼和傲慢是我在中国大腕身上都没有见过的。就在那ว一天那一刻，我恍然意识到เ这个ฐ画画的把自己้当歌星卖了，而我刚开始办画展的理想主义像气泡一样不声不响地消失了。
《艳俗》之ใ后，廖文就和老栗去纽约了，我从其他朋友那ว频频๗听到他们的消เ息，但是她从来没有和我直接联系。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ฦ我与老栗拌嘴难为了她。可是回来以后又和以前一样来往，只是没有那么频๗繁了，我也是办杂志忙得不可开交。
现在想起闲着的日子非常留恋，想朋友，想这种随着性情走的日子，但愿将来还会有，我会更加珍惜。
网状思维的晃
廖文文
为洪晃的自传凑数。洪晃打电话说要出自传，一听直咋舌：才4๒0岁就出自传，虽说与当下的自我包装拍卖时尚很合拍，但颇有些佯装大尾巴狼的味道，与洪晃平日里张口闭口“你大爷”的风格大相径庭，再说，才40岁就卖自传，老了还能卖什么？接下来听说是要为ฦ她的自传凑数，随便写，不拆封，骂也行，十分诚恳，一如她每每有求于人的口气，心中不禁暗笑：原来骨子里依然是狡猾加泼皮，这恰是我喜欢洪晃的基本点，自然应诺。又想：洪晃周围的朋友大约有一些人要不得安宁了。
初次见洪晃，大约是很多年以前，大约是一个与老外有关的场所，有人很程式化地介绍，我们很程式化地点头，几乎ๆ连话也没说过。洪晃的模样倒是很有印象：狡黠的小眼，刻๑薄的片嘴，偏偏配上有点儿性感甚至有点儿朴素的圆鼻子，很幽默。还有，洪晃的身材好，匀称，是男人女人都喜欢的那种。
真正认识洪晃，是几年前的一个春节，大年三十，难得的我一个ฐ人，难得的清静。一个好心加热心的朋友李冀偏偏怕我寂寞，硬要拉去洪晃家吃晚饭，还特别说是去她妈妈家。与洪晃几乎形同陌路，本来就发怵，又听说她妈妈是个朱门美人，“朱门”“美人”都是从小就怕的，更是心生恐惧。李冀说，她妈妈只有洪晃这么一个女儿，逢年过节洪晃一定要陪她妈妈，可又舍不下朋友，于是就把朋友约去她妈妈家一起热闹，再说，吃过年饭，她妈妈一睡觉就是我们的天下了。听是“孝女”，我的心已软，最后一句“你和洪晃肯定合得来”的热话一出口，便彻底动摇了。按图索骥找到史家胡同51号院，果然是朱门，保存完好的老四合院，现在已๐经不多见了。随着开门人穿行院中，庭院深深，雕梁画栋，红灯高悬，疑是一脚踏进了半个ฐ世纪前的故人家。走到เ最后一进院子的堂屋前，又随着开门人跨到屋里，豁然开阔，温暖融融，灯火通明，仿佛被人一下子推到เ了戏台上，来不及适应，隐约觉得有几个ฐ人靠在沙发里，发木时刻๑，一声“廖文呀，好久不见啦”的幕后叫板，洪晃不知从哪儿一下子冒出来，完全像是救场。“看见我妈了吗”，洪晃往对面一指，我定睛一看：沙发里依偎着的美人妈妈，淡淡的，软软的，远远的，果然是美人，风韵犹存。回过神来和美人妈妈见过礼，这也才看清了，周围沙发里是一些穿戴整齐、彬彬有礼的中青年男ç人，身子微欠着，嘴角微翘着，正和美人妈妈聊天，很松散很舒服的样子。天哪，好好的一出“众星捧月”，被我呆头呆脑แ一脚๐错登台，被洪晃大声大气一通乱ກ救场，彻底给搅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