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口村的男人不仅有蛮力,还有胆量,更有其攻其不备的谋略。骂起人来也是全国闻名。人们都说:
从动身前一个月起,龙马就开始跑各家亲戚朋友辞行了,忙得不亦乐乎。
不巧的是,当龙马走到升形的时候遇上了一个在日根野道场里见过面的年轻人。这人名叫马之助,不是武士,是城下一个补碗匠的儿子。自从龙马从江户回来后,这人与龙马已经混得很熟了。
然后,就是打听。
“刚才小人已经详细禀报过了,城头上有两处大炮库被震塌了,观月楼ä顶上掉了几块瓦片,多亏了军神摩利支天(译注:佛教中ณ守护女神。)的保佑,除此以外并无大碍。”
火已经灭了,龙马在藩邸也就没什么事了。
龙马用江户话说道。
“不久就会来一次大的吧。”
“长州阵地上的许多门大炮其实是用青铜灯笼冒充的。”
“报上名来。”
这是自然,因为龙马是临ภ时编入藩的警备队的,只是个乡士的儿子,没有俸禄的剑术学生,是自费的江户留แ学生。藩里虽不知他今后会怎样,反正现在也没指望他什么。
“不好。藩邸要关门了。”
“我记得是这么跟您说的,那ว厮定是杀了人,在外面四处流浪。”
“没说你的肚子。这次来的黑船,和近几十年来出没于近海ร的外国船可不一样,是准备来打仗的。可能是自元寇以来最大的国难,所以说你在这样的时候太沉得住气了。”
“同屋的是谁啊?”
就在此时,桥对面忽然亮出了一盏灯笼。同时传来了人声。像是町人模样。高声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
“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又是源老爹惯弄的蹊跷吧。眼下才三月半,樱花怎么会开呢?”
龙马故意刺激他。果然,弥太郎露出欲罢不能的表情,将身子往木格子门前挪了挪。看来坐牢时间一长就会特别想跟人说话。
“弥太郎,没听见啊。”
“我又没答应告诉你。”
龙马往里望了望问道:
“与你同监的那位,是什么人?”
“啊,那是我的老师。”
“老师,你老师也跟你一起吃官司了?”
“他来得比我早,我是在狱中拜他为师的。是吧,太助。”
“正是。”
那位叫做太助的老师对着龙马磕了个头。
“是武士吗?”
“不,我老师是个ฐ樵夫。是鱼梁濑村的。我在江户也遍访名师,但还不如在牢中跟这位老师学到的多。”
鱼梁濑村是奈半利ำ川上游的一个山村,龙马也听人说起过。那是个ฐ豪爽的土佐樵夫聚居的山村。
“那么เ这位老师是怎么入狱的呢?”
“他砍了树,偷偷地卖给了大阪的商人。”
“哦,那可是大罪名啊。”
用现在的话来说,这叫违反了专卖法。在土佐,鲸鱼、鲣ນ鱼干、木材、纸张、樟脑等物产都属于藩的专卖品,藩里会集中起来送到大阪西长掘的土佐藩邸,然后再统一卖掉。商人们是不能ม自作主张地经营这些物品的。如果,违反了,那就要像这个太助一样被抓起来吃官司了。
“你跟这位太助老师都学了些什么?”
“算术和生意经啊。”
本来只知道学问武艺的岩崎弥太郎,就是在这时初次学到了算用之道的。也就是在这时,他意识到将来能够依靠商业来成就大事的。
“世上第一靠金钱,第二还是靠金钱。我和我父亲就是因为没钱贿赂官府,才落到了如此地步。这个世道是靠金钱来推动的。诗文啦,剑术啦,统统没用。我今后要将全日本的金钱全都揽在怀里。”
“有趣,有趣。”
龙马拍手称快。因为讲这种话的武士他还是头一回看到。
龙马从大牢中出来后,直接就奔江户而去了。
牢里的弥太郎后来又被关押了几个月。
这个岩崎弥太郎要在数年后才和龙马重逢,而地点则是同为两ä人大显身手之舞台的长崎。在此,先将弥太郎出狱后的情形简单交待一下。
总而言之,如果没有在田野浦æ的郡代役里吃官司的这段经历,岩崎弥太郎今后也不可能造就三菱财阀。
教弥太郎算术的太助,对他学东西之快,也大为ฦ感慨。
“太让人吃惊了。我学了四、五年才学会的算术,你才学了一月就全会了。这对于腰插双刀的古板的武士来说,真了不起啊。像你这样的人要是做起商意来,可真不得了啊。”
“这一切多亏了你。我如果不坐牢,是不会学这些的。出狱后,我就要扔掉书籍、武艺,做个商人了。等我成了日本的第一大财主ว,我要用满桶的金币来感谢你。”
“啊呀,那就多谢了。祝你如愿以偿了。”
太助觉得这只是个笑话而已。
后来,年老后的太助在鱼梁村里贫病交加,晚境十分凄凉。当他得知天下闻名的三菱会社的总当家的就是当年的弥太郎时,大为惊奇,就跟村里的年轻说起这个故事。大家听了都说:
“太助,这可不能轻易放弃,去跟他要啊。”
“胡说。你们当我是叫花子吗?”
据说,他后来就此只字不提了。
“某,终未成行。亦一异人也。”
在岩崎弥太郎的传记中,有用汉文写成这么一条。表明这人虽默默无闻,却也是位相当有骨气的人物。
但在太助死后,岩崎家仍如约送给了他儿子很多金银,了却了报恩的心愿。
弥太郎出狱后,又被判了个“外村流放”的罪名。他无法回家,在高知城外的鸭田村搭了一间茅屋,教村里的小孩子读书写字打算盘,勉强度日。
而他在鸭田村的这段放逐生涯,又给他的人生带来了一个ฐ巨大的幸运。
原来,鸭田村附近一个名叫长滨村鹤田的小村子里,住着一个配来的犯人。此人,正是土佐藩日后的独裁者吉田东洋。
从其思想上来说,吉田à东洋是彻头彻尾的拥护德川幕府的佐幕派,但他又是土佐屈一指的学者,非凡的政治家。他受到重用时,曾任江户家老,后来功高震主,横遭左迁,故而蛰居塞村,韬光养晦。
就在这时,弥太郎成了东洋的门生。
日后东洋得以赦免重掌藩政大权时,他就将在长滨村所收的门人弟子统统提拔至政要职位。
弥太郎是地下浪人出身,按常理说是不会被提拔的,可以说,就因为在长滨村成了东洋的门生,日后才有机会当上财务官,掌握土佐藩的财政大权。
回头再说龙马。
龙马抵达江户时,已๐是这年的秋天了。他在锻冶桥藩邸休息过后,就回到เ了桶町ฐ的千叶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