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万籁俱寂。
阿金突然被恶梦惊醒,睁开眼睛,现灯开着。
他打个哈欠,随手关上灯,问道:“还不睡啊?”
黑暗中有人“哦”了一声,说:“我忘了,一开灯你就做恶梦,对不起。”
阿金说道:“还在想那件事?”
那ว人沉默片刻,说:“不是,我在想,我该离开这个地方แ,到外面去闯一闯了。”
阿金吓了一跳:“你说什么,你想走?喂,我说津津,你想过没有,你只有16๔岁,又是银行队的主ว力,你能去哪儿?”
诸津津说道:“我只是银行队的后备队员,没跟他们签过合同。我父亲现在也没时间顾我了,只要你肯做我的经纪人,我想没什么问题。”
阿金连连摇头:“不行,不行。”
诸津津说:“为什么不行?你以前答应过我,我有什么需要,你会尽力帮我,怎么เ现在又不行了?”
阿金说道:“一来现在我这店里正忙,二则我也惹不起你老头子,他一句话,别人要当我拐卖小孩呢!”
诸津津说:“你拐卖我?嘿嘿,你放心吧,再过两ä个月,就要打第二十五届亚洲俱乐่部杯赛了,现在雪总他们正请我父亲出山,指挥天津飞天联俱乐部ຖ队去打这届比赛,他会忙得很。再说,他知道我能ม照顾ุ自己,不会在网络、电å视上寻人启事通缉你的。至于你的店,让小杜看着不就得了。”
阿金说:“这个……”
诸津津说:“什么这个那个ฐ?哦,这样,到时候我赚了钱,给你两成,怎么样?”
阿金诡笑道:“才两成,太少了。”
诸津津说:“自己้哥们儿,算这么清楚干嘛ใ?你怕我拿不到奖金,养不活你?”
阿金嘻嘻笑起来:“亲兄弟,明算账。就因为你能赚大钱,所以我才想多要一点。要不,还不如我养活你呢。”
诸津津说:“我知道你不在乎钱,好,三七开,你三我七,行了吧?”
阿金问:“真的?”
诸津津说:“当然是真的。不过,我现在没钱,先得吃你的。”
阿金哈哈大笑:“当然,当然。”
诸津津怪道:“你怎么啦,笑这么开心?”
阿金拉开灯,从床上蹦下来,手舞足蹈一番,才说道:“我当然开心了,一年9๗o万,三成是多少?27万。哈哈,别ี的不算,光吃你年薪回扣,我三、四年就成百万富翁了。”
诸津津转转眼珠,想了想,说:“喂,你说的是哪儿啊?”
阿金从床头柜里翻出几封信函:“不算妹儿上的,这些开出正式邀盟函的就有……你看,这是瑞典‘新世纪’寄来的,这是英国‘老绅士’的,啊,这是美国‘仙人球’俱乐部的……”
诸津津翻翻眼,望着天花板:“你怎么会弄到他们的邀请书?”
阿金说:“我做乒乓๑球生意,当然要经常跟外面联系联系了。他们托我做他们的球探,希望在中ณ国找到เ几位有潜质的新星。唉,我看了半天,整个天津卫,就你和秦天柱最有成为未来明星的潜力。可我跟你老头子一谈,他一口就回绝了,本来秦天柱已经被我说动了,可是也……”
诸津津冷冷道:“噢,原来你是欲擒故纵,早有预ไ谋啊!”
阿金忙道:“嗳,这事可是你先提起来的,我可没说。其实我是想过两年等你再大些,再跟你说。可你既然已๐经先说了,我自然不能放着大钱不挣,是不是?”
诸津津说:“他们出价都是9o万?”
阿金答道:“是啊,差不多就是这个数。有的多些,有的少些,也差不了多少。而且,等你打上一个赛季,我可以为ฦ你签一个几年的大合同,年薪至少可以达到1้5o万。”
诸津津说:“万一……”他没往下说,意思却很明白。
阿金颇为自负道:“我阿金的信用是金的,我的眼光会有错吗?”
诸津津承认,他说得不错。
在天津,“铁ກ眼金”的声名还在“大嘴通”之上。
诸津津不说话了。
阿金等了一会儿,有些急了:“喂,你想什么เ呢?你到底想去哪个ฐ俱乐部ຖ?新世纪?还是仙人球?”
诸津津慢慢吐出一口气,淡淡道:“我哪一个都不去。”
阿金差ๆ点没哭了。
合算说了半天,都是瞎话?
诸津津慢慢道:“我想留แ在国内。你看北京、上海ร或是南京、武汉能不能找一家甲级的?”
阿金摇摇头,说道:“没有。北京国手多,挤得厉害。上海和南京有特殊政策,去了许多‘价廉物美’的外援,武汉有‘五大将’据守,比较排斥外地的好手,连脾气最好的年冲去年也走了。”
诸津津有点失望。
这几个地方高手云集,藏龙卧虎,他真想去瞧一瞧,会一会那ว些大腕名家。
阿金斜眼看看他表情,忽道:“镇江你去不去?”
诸津津没听清:“哪儿?”
阿金说道:“横刀立马,跃马拧枪。”
诸津津一挺身坐起来:“你是说现在拼得很凶的‘横刀’和‘拧枪’两个ฐ俱乐่部?”
阿金点点头:“不错,去年横刀俱乐部ຖ请到เ了欧洲冠军安德斯,腰斩拧枪。所以今年拧枪正四处招兵买马,也给我了一封求援信。只不过他们是个ฐ乙级小俱乐่部,所以我一直没理会他们。”
诸津津说:“求援信?”
阿金说道:“不错,求援信。因为ฦ他们现在负债累累็,已近破产,所以他们急需引进高手,夺回镇江冠军,重返江苏甲级联赛,以期摆脱困境。”
“拧枪?”诸津津脑子里转了转,沉吟道,“横刀原来已有前世界ศ冠军上官独秀,加上安德斯ั助阵,实力提升很多,跟北京‘良官’和上海‘飞龙’这样的级俱乐่部试打了几场,若不是替补队员太弱,几乎可以与之相抗衡了。拧枪么,现在国内的直板好手本就不多,它又出不起价,只怕请不去高手。”
阿金说:“是啊,他们只能出3๑6万,一个月3万,连三流的球星都请不到。你自然也不会去的,不如还是出国。”
诸津津说:“你就记得那9o万。嗯,说正经的,我打算……”
阿金忙一摆手:“喂,你别说要去镇江啊,我跟你急。”一转身,上床盖被,头朝里睡了。
诸津津从自己床上下来,关上了灯,说道:“好,睡吧。”
他也睡了。
过了一会儿,阿金翻个ฐ身,嘴里嘟咙道:“唉,1้o万就1o万吧,谁让咱没9o万的命呢!”
黑暗中,诸津津笑了。
他是两年前认识阿金的。那是一个夏天的下午,天上下着暴雨,诸老夫子让他练4o个ฐ正手攻球,他只练了37个ฐ,便谎称完成,被明察秋毫的诸老夫子现,一顿训斥,立罚到运动场跑十圈。他低头认罚,在四百米田径场上冒雨疾跑,忽然就遇见了阿金。
诸津津想到เ这儿,不禁好笑。他在训练馆里练得闷,才耍了个诡计,到这暴雨里凉快凉快,谁想却遇到个“傻子”。那时阿金正挥动一个ฐ乒乓๑球拍,左手球抛上去,削一下,再抛上去,又削一下,就这么个动作,翻来覆去地削来削去。
诸津津跑完十圈,见阿金还是重复操作,忍不住就上去问他在干什么,需不需要人指导?阿金看了他一眼,大概是有缘,便滔滔不绝地高谈阔论起来。原来他试制ๆ出一种不怕水的胶ด皮,想去卖专利,所以先来找人试打,可是训练馆不让进,只好在这儿等,索ิ性在雨中再自己先试试。诸津津极喜欢奇思怪想,一见有这种好东西,便一口答应保证让俱乐部ຖ每个队员都贴一块。阿金比津津大了十岁,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诸津津天资聪颖,球艺高,两人谈得投机,一来二去,成了好朋友。
诸津津今日负气出走,来找阿金,一是没有别的什么เ地方可去,二则是有了离开念头,需得阿金帮忙。对于阿金的人品和能力,他是十分信任的。
夜更深了。
放下心的诸津津睡熟了。
阿金却翻来翻去,难以入眠——虽然灯早已关上。
他要考虑的事太多,时间却又太少。
马上,天就要亮了。
四月十七日,诸津津离开天津,南下镇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