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进贼了？郭励，钱被偷了？”周红也穿着衣服跟出来慌张地扯住我问。
凯勒太太轻轻拍着美雪儿，柔声地安慰她。美雪儿很快就安静下来。我想：昨晚上一定是我的手足无措才让得不到安慰的美雪儿伤心痛哭了那么长的时间。
我看了一眼还站在一旁的老李，满脸凶像，看样子不是善与之ใ辈，我也就老老实实地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本来我还想加个勇斗三歹徒的片断ษ的，后来一想，还是一五一十，实事求是算了，不过这样一来，我的话可信度就大大提高了，反正我自己当时的态度是非常诚恳的，感觉上，那ว年轻公安和老李都有七、八成的相信了。
阿文拍拍我，不做声地走了。我呆了一会儿，也走了出来，我还是不想去上班，既然我已๐经打算不再干下去，就当那边已经辞了好了，我上了一辆车，不知道为ฦ什么，又去了莲达旁边的那ว间小饭馆。小饭馆的生意还不错，客人几乎把桌位都坐满了，我又叫了两ä碟菜和一瓶酒自酌自饮地慢慢喝着，一直到天色黑下来，也觉察到老板娘开始用不满地眼神盯着我的位子，我才起身离开。
我左右看看，确实，连床单、枕套都被抽走了，看样子真的是吐得一片狼籍，我自己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不好意思地揉揉头，不过那ว也犯不着把我内裤也脱掉吧，我嘟็囔着：“真是的，”用被单把自己้裹住了：“把我衣服扔过来。”
旁边有个小食馆，我以前在连达上班时去吃过，味道还可以，价格也便宜。我又踱了进去，点了一个椒盐泥鳅，一个ฐ青菜，一碟花生米，要了一瓶啤酒，坐下来一人独酌。可惜外面灯火通明，邀不到เ明月，连自己的影子也只剩下那ว么淡淡地模糊地一点，我摇了摇头，我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有点醉了？
“有那ว么牛吗？”
晚上，表姐果然打扮得漂漂亮亮，同着一个年纪跟她差不多，脸上长着不少痘痘的女同事一起过来找我。我把她们安排在沙发椅上坐下，学着阿文的派头朝服务员招一招手：“来两ä杯奶茶，记在我帐上。”
“如果你有经验的话，不管是和谁，你都可以把它变成一件很有乐趣的事。”
这次我不像刚来的时候去找职介所，那种地方แ一进去就得交钱，再怎么เ说，我在特区也算是有这么长的经验了，我翻报纸，特区的报纸总有‘找工’这样的专版专栏，我勾出适合我的，然后再去碰运气。
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我的所有生活活动只剩下一个主ว题，聊天，不是聊天，而是听她聊。那种没完没了、无休无止让我心烦意乱，难以忍受，甚至晚上做梦也梦到自己้溺水窒息，挣扎不脱的情景。回忆这段时期，我仍然有些激动，也许会言过其实，对郭小玲不公平。不再接着说了，先冷静一下。
“怎么回事？”我迷迷糊糊地问。
没过多久，她果然拎着一盆热气腾腾的馄沌进来，看了我的样子，自作主张地说：“你这样怎么吃？来，我喂你。”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工作，600元一个月的工薪也很满足，当然要用心工作了。虽然这里的机器都比较破旧ງ，但是我总是尽我的能力改善，为了给工厂省钱，我还自己้打磨一些简单的轴承和齿轮，比那ว些买来的劣等货可好用多了。
工厂在市外，是一家很大的玩具厂，表姐的工作是文员，属管理人员。三个ฐ女孩共住一间集体宿舍。前面对着走廊，后面有一个小阳台和卫生间。表姐说，特区很多都是这样的员工宿舍。
袁仁辉道了谢，搀着我走。他的肩膀挺宽的，搀扶着我也很有力。我像一个凯旋的将军那ว样唱了起来。他却一直沉默不语。拐过弯，我发现原来这个听着耳熟ງ的地址就是我住的地方。袁仁辉这小子记性原来这么เ好，这也算是利用职权了吧。
袁仁辉把我搀上了楼ä，房门是开着的，是陈文在家，他苍白着脸没什么เ表情地帮袁仁辉把我架了进去。阿红已经上班去了，倒是陈文最近好像都没有去上班。袁仁辉松了手，甩了甩膀子，和陈文相互点一点头，算是打招呼。
我正是兴奋的时候，一点睡意都没有，一手一个ฐ把他俩都抓住了：“喝，你俩都陪我喝，谁也不许走。”
“我陪你喝。”陈文说，想掰开我抓住袁仁辉的手，谁知我抓得紧ู，死也不松手。
“好，我也喝。”袁仁辉说：“也怪我们暂时还没办法破案。”
陈文弯腰从床底下抽出一箱脾ຆ酒：“您可别ี这么说，这不关您什么事。我陪他醉死算了，您就别管了。”
“怎么醉死？”袁仁辉望着我和阿文，面容口气严å肃得足以把我的酒吓醒：“就为了那几万块钱，你可不能就这样自暴自弃，以后的日子你还得打算过，你的钱不是借的吗？也应该打算着还，你现在还这么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要暂时缺钱，我先把工ื资借你的。”这小子年纪不大，倒比我俩还老气横秋。
“说得好，喝，谁不喝就是谁不把我当兄弟。谁就是看不起我。”我举起一瓶酒，又哭又笑地闹：“你们千万不要看不起我，呜，呜，我只有你们了。”
“好，这次我们俩都陪你喝足，喝完这次就没有下次了，我从来不认酒鬼做朋友。你要再这样那ว是你不把我当兄弟。”袁仁辉说。
他真够兄弟，也端起瓶子喝起来，三人中他的酒量最浅，一瓶不到就差ๆ不多要趴下了。陈文似是也有什么เ心思，竟然也喝得又急又快，不输于我。我们三人不一会儿就都醉了，喝醉了的人没有一个ฐ话不多的。我说：“人生我真是看透了，也就是挑着一副担走八十里路。前二十里呢有人帮着抬着，担里装的都是梦，哼着曲儿就过来了，然后没人帮了，发现梦实在是一个又累赘，又占地方แ，又不实际的东西，就把梦搁下了，一路沿途装进柴米油盐、权力、金钱、地位这些实用的东西，野心勃勃，心里想着走到终点时一定要满栽满归。忽忽悠四十里就过了，发现原来把自己累得不行，这时候开始发牢骚，骂天骂地骂路骂社ุ会，骂骂咧咧中走到六十里，这时候野心也没了，牢骚也平了，默默地把剩下二十里走完，发现终点原来什么都没有，最珍贵的东西还是早就被抛弃的那个ฐ梦。哎，你们说我形容得对不对？对不对？”
“有点意思，”陈文说：“不过每个人的路都不同，有的平坦，有的坎坷，有的根本就是深渊，掉下去就是到终点了。”
“不对，路是人走的，只是看你走对还是走错而已。”袁仁辉说。
我说：“既然到เ最后什么都没有，我们干嘛还要勉强自己走下去？”
陈文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领，满嘴酒味地冲我嚷：“你不能不走下去，我告诉你，你欠我的钱我还等着你还呢。”
袁仁辉把他的手拉开：“这条路本来就是享受一路的风景，不是终点。”
我和阿文指着他笑：“这家伙掉什么เ文，弄什么诗意，这酒喝到他肚里都发酵成酸水了。”也不知是谁的武侠小说看得最多，竟然提议，要在这异乡结拜为异姓三兄弟，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我们三人起哄。糊里糊涂ิ地报了生辰八字，陈文二十七岁，我二十五岁，袁仁辉二十四岁。我们三人就对着酒瓶手挽手地结拜了，最后，袁仁辉趴在桌上，陈文滚到了桌子底下，我占着天时地利的便宜，横躺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