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使劲翻白眼。
萧暄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历代皇后都要佩带的，你说呢？”
“你可认得这位姑娘？”萧暄问，“这位姑娘在我身边潜伏了有三年多了，模样却是一点都没变化，您老不该忘才是。”
我赶忙捂住她的嘴，“我的二小姐，十条街都听得到เ你的声音了！”
萧暄虽然身份比他高，但是对他态度极其尊敬，酒尽两杯，就已自称晚辈，并且极委婉含蓄地将陆帅的功绩一通歌颂โ赞美。我还头一次发现萧暄竟然如此能将虚伪恶心的官样文章说得这么声情并茂诚挚动人贴切温和找不出一丝不妥的地方来。若不是宋子敬外出办事未归，我真要怀疑ທ是他写的发言稿。
还有外人在呢！我脸也红了，小声说：“看我什么เ时候不能看？非得八千里路云和月地跑过来……”
不知道被点了名的赵家老太太会不会在京城里打喷嚏。不过赵公子显然才不在乎这个，继续说：“我姓的是赵，所作所为，自然不会愧对父母养育。赵家的福或是孽，我也自然会一并承担绝不推脱。而老六，你也有你的立场和责任。你斩j除恶保家卫国，我孝顺父母保全族人，做的都是自己份内的事。你体会不了我的艰难，我也左右不了你的抉择。我们彼此不苛责不要求，待到เ最后对绝时刻，自有命运做安排。”
才动了两下，萧暄突然把手臂猛地一收，压低声音沙哑道：“别ี动！”
无数面白幡犹如有生命一样像张牙舞爪的怪物在上空飞舞，我环视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城市，强烈的恐惧席卷我每一根神经，撕裂我的理智。
我这么เ一开口，宋子敬倒真走不成了，只得点头坐回去。云香脸上重放光彩，冲我使了一个欢喜的眼色。这小丫头渐渐长大，五官比以前好看许多，是个讨人喜欢的清秀姑娘。她现在没了那自卑胆怯的神态，更加显得娇憨可爱。
茫茫雪原，辽军白色的帐篷几乎隐形在大地里。我努力辨认，才看出来那密密麻麻的帐篷几乎铺到的天际。一处最大的白色帐篷里据说住的就是主ว帅。
我在不知不觉中ณ把声音放得分别柔声：“你还是再睡一下吧，我去熬药。”
太太甲笑：“不是我看笑话，能ม配得上王爷的，可只有英惠县主那样的玲珑标致人儿。”
宋子敬说：“还有，李将军也想问王爷，白日里呈上的军帖看了没。”
我啼笑皆非。可不是吗？谢家人可给我上了详细生动的一课呢。不知道现在的谢昭珂日子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很想念我呢。
我对他笑：“明眼人前不说暗话。妾身的确与燕王殿下暗通款曲已久ื了。”
慧空老头笑眯眯地凑过来：“女施主，以后多多关照ั。”又摸了摸小和尚的光头，“这是我徒孙觉明。”
我局促地坐在他身边，烛火忽然轻爆了一个ฐ火花，我听谢昭瑛幽幽开口。
我倒没装晕，我帮着太医们给太太小姐们掐人中。那些贵族女人，平时钩心斗ç角起来个个剽悍凶猛如金刚，可偏偏一有风吹草动大脑就供血不足，也算得人类学上一个ฐ特例。我乐得狠狠地掐，掐得她们惨叫着醒过来，还得对我说谢谢。
我说：“你知道赵皇后邀请我们进宫赴鸿门宴了吗？”
马大嫂说：“原来你们认识啊。老人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好人也扎堆。”
谢昭瑛笑：“我那时以为把你弄丢了，吓得七魂丢了六魄。”
次日我给谢夫人请安，说我要去私塾听听课。谢夫人起先也是很惊讶我识字，然后高兴得不行。
老妈挥舞着锅铲要揍我：“小小年纪，不学个好！这话是你女孩子说的吗？”
“可是戏文里高人收徒弟，都要把徒弟带走到เ深山里修炼啊。”
小谢翻白眼，这戏文小说，自古都是最害人，多少少男ç少女沉沦。
“连城，戏文毕竟只是戏文。你从来没有离开过父母生活，你不知道那ว种没有人关心照ั顾ุ的日子有多么艰难。”
“可是小谢姐姐你人就么好，你不会照顾我吗？”
小谢邪恶地笑，捏小连城的肥脸，“你虽然很可爱，可是姐姐我不是你亲娘，我干吗要对你那么好？”
小连城摸着被捏疼了的脸，努力思考。他好崇拜这个又漂亮又能干的大姐姐，好想学她那一手医术。这样，以后娘身子不舒服的时候，就不用变卖家里的东西去换钱请大夫了，他就可以给娘看病了啊。
可是，要离开娘很久ื很久ื，他也舍不得啊。爹早死，家里只剩ທ他和娘相依为ฦ命了。
小谢叹气，拍拍他还稚嫩的肩膀，“小小年纪别ี学大人唉声叹气的。我多留一段时日好了，走之前多教你一些，给你娘开好方子。”
连城这才展颜，欢喜地笑着拉住小谢的手直跑，“小谢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是最最好的！”
小谢笑盈盈地看他。这孩子年纪还小，虎目剑目已经十分清晰，将来长大了必定是个英俊小生，要让多少女孩子碎了心。那眉眼里的威武架势，哪里是个普通的农村小子有的气势？
去村里给寡妇王大妈看完了眼伤，天已经不早ຉ了，婉言谢绝了王大妈要留自己吃晚饭，小谢背着药箱慢慢往家走去。
正是一个晚霞满天的傍晚，整个ฐ天空都被云彩渲染得一片辉煌，远远铺陈开来，从金到เ红到紫，最后回归蔚蓝。而田里放满了水，才插上秧苗的田，如一面面镜子一样倒影着漫天的彩霞。
小谢站在田坎上，怔怔看了半晌，这才摸着咕咕响的肚子往回走。
回到临ภ时落脚的屋里，灶上已经放着做好了的菜，想必是连城他娘送来的。小谢笑着把菜热了，切了一点腊肉，草草解决了晚饭。
村里的夜晚很静，屋外只听得到草丛里的虫鸣声。
小谢拨亮油灯，打开笔盒，取出羽毛笔，沾了沾墨水，开始动笔。
“阿暄，见信如晤：
我一切都好，你呢？
我一个ฐ月前就离开了西泰，随着药贩的商队翻过了紫云山，来到了离国。所以这个月的信迟了十天，让你担心了。
紫云山不愧是西南地最大的山脉，海ร拔估计有三千多米，无数山峰上积雪皑皑，终年不化。山脚春暖花开，山腰风寒地冻，气候差距很大。而且山里植被茂密，多种奇花异草，珍稀动物。我逗留的时间很短，但是也都找到了好多味珍稀药材。有一种草药只开在悬崖边，采摘的时候十分艰险，不过别担心，领我们过山的当地向导养有小猴，训练有素，最后还是靠那个小家伙帮我采到เ了药草。
紫云大山里散布着大大小小几十个山寨部落，头人蓄养着奴隶和猛兽，各自占山为王。秦离两ä地官府都从不过问插手他们的事。于是紫云山成了三不管地带，两国许多不法分子都会逃进山里寻求庇护。他们不事生产，依靠抢劫过往商队来获取财富。我这次跟随的只是药贩专门来往于各个山寨间，收购珍稀药材。我跟着他们走了八个山寨，大开眼界ศ。
紫云山区虽然危险，但是景色十分壮丽。天堑、飞瀑、深潭、浅溪，让我十分流连忘返，真希望那时你也在身边，陪我看孤霞峰的落日，那ว该多美好！呵，不说了，不然你又要抱怨了。
写到เ这里，女子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个温暖的笑来。
“有件事或许你该知道。没想到紫云山竟然盛产铁矿石。我路见秦国劳工在深山开采矿石，就地冶炼成铁，运输到เ国内。他们行径十分严å密，还买通了当地头人，大肆砍伐森林。我觉得这事很蹊跷。秦王久ื病成疴，太子监国已有半年，表面上看来一切平常，但是私下小动作不停。从地方无品级小官开始更换，大量田地合并形成了新า的豪强，今年兵役人数增加。我觉得秦国将有一番๘大动荡。
我现在暂时定居的地方，是离国一个小村。这里有一株百年老榕树，高大茂密。我当初一看到它，就想起了小时候外婆家村口的那棵大榕ษ树，觉得十分亲切，便在这里住了下来。
村里的人都十分淳朴友善，对我也很照顾。离国同我们大齐一样，北种小麦，南种水稻，现在正是插秧时节。村民勤劳，相比之下我倒有些游手好闲。我发现当地妇女养殖桑蚕时有一些非常独到เ的办法，能将桑蚕的繁殖率提高，产出的丝也比较好。我现在正在研究，希望能总结出来，提高我们大齐桑蚕养殖质量。
到了离国，他们也在推行改革，广纳贤士，我恰巧赶上最热闹的时候。听说今天放榜，远近的读书人都赶去县城。离国历来尚武，文人们受了百多年的压抑，如今终于得以机会扬眉吐气，一展身手。我想这次离国领导人必定会招收到许多人才。
阿暄，你当政已经有三年多了。大齐虽然军备强大，壮士骁勇，可是我知道以军治国并不是你的最终目的。但是国内现在局势僵硬，某家势力虽然在这几年内一直受到เ压制ๆ，但是其深植在军中的根系依旧坚固。你登基时便在东齐开创新า的科举制ๆ度，这三年下来想必硕果累累，是该收获的时候了。另外，说到教育和医疗，我又有了几点新的想法，就是……”
又是洋洋洒洒地写了一页多纸。油灯轻爆了一个火花，光线稍微暗了点。
小谢甩了甩发酸的手腕，提笔继续写道：
“我在这里跟村民学会做一种很好吃的酸甜汤，是当地特色菜。我把食谱写上，你或许可以叫御厨做一下。子敬哥说你最近为ฦ开春的事总是每天忙到很晚。劳逸要结合，身体是本钱。说多了你也嫌我啰嗦。对了，秦国南方有种东齐没有的花，他们叫它火龙花，我叫它罂粟。它的果实提炼后能让服食者上瘾，使人身体渐渐虚弱，最后死亡。可是这花却鲜艳似火，非常艳丽夺目。适当使用，它可以用来缓解疼痛，但是过量会导致死亡。当地人只知这花有毒，并不知道它还有药用。
天气转暖了，容易伤风。你这几年天天坐朝堂，缺乏锻炼，可得小心别ี生病了。来到เ新地方，什么都是新鲜的，不觉写了很多。天晚了，我要去睡了。愿能梦到你。”
小谢写下落款，又不自觉笑了笑，这才停下笔，把信仔细折好放进信封里。
她简单地梳洗了一下，吹灭了油灯，歇息下去。
夜深了，云层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散，露出一片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棱，照在屋内安详沉睡的面容上。
次日是个晴朗天气。小谢大夫非常难得地没有睡懒โ觉，而是很早就起了床。
没有煤气，生火做饭很麻烦。她把昨天的冷馒头在还没冷尽的灶上热了热，就着粗茶吃下。养的狗老黑打着呵欠慢条斯理地从外面踱进来，冲主人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尾巴๒。小谢虽然养了它，可是喂活它的却是左邻右舍，所以也不能说它对主人不够尊重。
小谢边啃着馒头边说：“昨晚回来都没见着你，跑哪里去了？又看中谁家狗妹妹了？别人家的狗晚上都是来看门的，瞧瞧你呢！”
老黑无视地叼着骨头转了个头，用屁股朝着她。不能怪它，这摆着破桌烂椅还堆满了干草的高危易燃的地方里，唯一能ม吸引贼的，也就是秀色可餐的谢小姐。不过自从她一把药粉就让调戏她的东街流氓头子满身长遍脓包后，这文昌县远近百里就没有男人敢垂涎她的白嫩小手了。
小谢吃完了馒头，收拾好屋子，换了一身整洁的衣服，然后拿着信走出门。
只过了片刻，一个打扮普通的路人悄无声息地从林子里走出来，走到小谢面前，鞠躬行礼ึ。
小谢回礼，将信交给了他。
“麻烦你了。”
那人不语，又欠了欠身，转身回了林子，很快就不见了。
小谢像往常一样，收拾了一下屋子，然后背着药箱出了门。
我同县里广义堂的陈老大夫有约，向他请教一些学术问题，老人家原来是离国宫中太医，多年前受政治牵连被贬出宫，回了家乡开医馆，倒过上平静安详，子孙绕膝的生活。
今天县里很热闹，到เ处酒楼都人满。小谢陪着老大夫在医馆厅堂里坐了两刻๑钟็，就看到一拨一拨的人跑进来要醒酒药。
“酒厂倒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