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皇帝气得摔碎一只茶盏，指着她怒道，“信口雌黄，还想狡辩！人证物证俱在，岂容你颠倒是非黑白！”
司马嵘正低头宽衣，让他一碰，猛地止住动作，耳根处蔓延出一片绯色。
眼下形势令人心底生恨，再加上阴雨连绵，抑得人透不过起来，三人陷入沉默，各怀心事，一直等到救兵追来，将他们带回营帐，才稍稍缓了几口气。
“他说只有您能ม救他的命，换谁都不行。”
“回府？”王述之嘴角勾了勾，目光投向他身后，“许大人不是出来了么เ？”
王述之颔：“多谢皇上。”
司马嵘点点头：“能烧的都烧了，实在不能烧的，我带出去藏好。”
王述之ใ顿了顿，眸中如同染了浓墨：“口谕？”
太子听得面色不虞，从鼻孔中轻蔑地冷哼一声，不屑道：“东宫已有多位老师，不劳烦齐大人了，齐大人一大把老骨头，颤颤巍巍的，还是多多歇息为善。”
王述之的视线始终牢牢锁在他脸上，醉眸含笑，轻声道：“你终于不赶我走了。”
赵长史忙恭声应下。
王述之垂着双眸看他，张嘴咬住他下唇，牙齿轻轻啃咬，磨得二人气息越粗重，又忍不住探进去攻城掠地，吻得愈动，滚烫的掌心移向他腰际，轻轻摩挲。
陆子修沉了脸色：“你当真不怕我告知丞相？”
陆子修让他一番掷地有声又极尽讽刺的话震得呆立当场，眸中现出几分痛苦：“我从未将你视作玩物，你竟对我有这么深的误会？”
“元生。”
皇帝显然早有准备，特地将太子叫过来上朝，便转头看向他，问道：“太子可有话说？”
“嗯？请自重么？”
王述之回头，难得见他笑得如此畅快，又见他抬起眼，漆黑幽沉的眸子闪着细碎的波光，不免看得一阵心神摇荡。
太子大怒，扭着身子骂：“好大的狗胆！孤此趟可是奉了父皇的旨意，见圣旨如见天子，你们竟敢以下犯上！”
天色渐黑，林子里慢慢沉寂下来，众人坐成一圈，将太子、于俊达等人围在中间，因南方的山林不大有猛兽出没，便安心地东倒西歪陷入梦境，鼾声迭起。
“太子殿下放心，这浮桥搭了好些年，人来人往从未出过事，上回庾大将军南征，几十万大军从这里过，也不曾出任何岔子。”于俊达说着抬头看看天，又道，“就算经不住大风，那也需有风才行，依下官看，今日到夜间都不会起风。”
“这样……”谢卓点点头，“实不相瞒，下官这次前来，是受丞相身边那位晏清公子所托……”
须臾，消息传遍朝堂。
司马嵘差ๆ点从席上蹦起来，扭脸怒瞪着他。
王蕴之ใ戏弄完了，笑嘻嘻将他的房门推开，拽着他进去，又探头朝外面喊：“小婵你过来！”
王述之听得笑起来，起身靠近，逼得他后退半步，忙伸手揽住他的腰，手一紧，二人胸ถ口紧紧ู相贴。
王述之心知他与太子结了怨，便对他宽慰一番，最后又淡淡提了一句：“夏大人才学不低，却一直困守在义兴郡ຉ，本相觉得甚是可惜啊！不妨我修书一封，举荐你入朝，如何？”
夏永思双脚๐离地，急得踢蹬起来，只觉喉咙剧痛，颈่间被折断似的，眨眼功夫便出气多入气少，手脚越挣扎越使不上力。
司马嵘猛地回过神，顿时青筋直跳。
王述之看得好笑，摇了摇头转身坐回司马嵘身边，见他侧头淡淡地盯着自己，眼眸沉沉的辨不出绪，便打趣道：“怎么？担心我伺候不周到เ？”
“……”司马嵘顿感无力，“从未听闻有如此报恩的，若是其他人也对丞相有恩，丞相许得过来么？”
“你——！”夏知章气得面色白，来回踱步，指着他怒斥，“当下最要紧的是保住你的命，你怎么不明白叔父的苦心？既然事迹败露，你就给我老老实实交代，不然你让我如何救你？你可以不顾夏氏的荣辱，可以不顾你叔父我头上的官帽，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
司马嵘应了声是，却垂眸不语，显然是又陷入沉思。
裴亮等人靠近后，剩下那名刺客已被缚住手脚，奄奄一息，王述之则带着司马嵘离开即将沉底的小船，扶着他在另一只船内坐定，紧张地查看他伤势。
王述之ใ轻轻一笑，抬了抬手：“夏大人不必多礼ึ，不过本相此趟南行实属私事，想不到夏大人的消息倒是灵通。”
“丞相说笑，下官倒并未小瞧晏清，只是见这副画的着墨之法与以往大不相同，有些吃惊罢了。”陆子修抬眼看向司马嵘，眸光有些深邃，“晏清可还记得当初第一次作画，画ฑ的是什么？”
司马嵘眼角一紧ู，趁着那边三人寒暄的功夫，身形一动，迅速上前挡住。
司马嵘故技重施，拉住管事，面露痛苦：“肚子痛，我得去一趟茅房。”
“哎？”司马善挠挠头，“你如今可是用的元生的身子，难道也不能喝？”
“……”司马嵘顿了顿，“二公子待我极好，只是丞相有命，小人需留在此处，若要离开，需丞相点头才是。”
王述之欺身凑近：“明明是我在问你话，你不答反问，倒是将我的嘴巴撬开来了，我对你如此信任，你却不思回报，有些说不过去罢？”
几位老臣面色尴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其中一人上前道：“下官心知丞相胸有丘壑，只是丞相尚且年轻，虽富声望，却未立寸功，下官是担心皇上轻视丞相，趁着您根基未稳时施压，当初立太子一事便是前车之鉴呐！”
司马甫面色稍缓，冷冷看着他：“那豫州ะ流民又怎么说？”
低沉的嗓音近在咫尺，司马嵘堪堪回神，想退后半步，却现肩头让他双手按着，动弹不得。
“……”司马嵘嘴角抽了抽，脸色更加难看，斜ฒ眉冷眼地朝他瞥过去，“应当没错，即便装扮成女子，身量与姿态却十足十地相像，更何况，她们二人有意无意打探消息，着实可疑。”
司马嵘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丞相怎么了？”
“何人？”
“嗯？”王述之面露诧异，“那为何陆公子说你是只大酒坛子？”
裴亮仔细想了想，点点头：“丞相所在理。”
司马善又嫌他挡着自己了，再次抬手想将他支开。
“……”司马嵘顿了顿，故作尴尬，“小人怕是今早吃坏了肚子，急需去茅房解手。”
二人很快就被团团围住，有行礼的，有打招呼的，有上来就往他们手里塞香帕的，热难以招架，几乎寸步难行。
司马嵘趁着转身之际偷偷拍了拍自己脑门。
他原先还在猜测究竟出了什么事，如今看来就是贺礼一案了。
“是。”王亭应了一声，连忙打人去王述之回来的必经之地守着，打完愣了一下，回头看着司马嵘直挠头。
王述之顾不上让人伺候，自己抓过衣裳就穿起来，出口的话却带着笑意：“伯父，您快将太尉请回去，此事我不会答应的。”
“……”司马嵘心中叫苦，想起另外三名奴仆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猜测元生应该差不多，便道，“十七。”
“这……”下人迟疑片刻๑，老老实实答道，“带了陛下赏赐的八位美人……”
那人趁着司马嵘走神，稍稍往旁边侧了侧脖ๆ子，避开他手中的尖利ำ，依然是大气都不敢出。
王述之颇为ฦ遗憾地叹了口气：“听闻谢卓极具文韬武略๓，此事交给他倒也无可厚非，只是这兵权……怕是以后就落到谢氏手中了。”
司马嵘抬眼，见他笑吟吟看着自己，便不着痕迹地撇开头：“丞相不必忧心，谢氏一向明哲保身，想必不会像庾氏那样对丞相不利。”
“希望如此。”王述之ใ拿如意敲了敲额角，“只是我有些不明白，谢氏沉寂了好些年，怎么最近突然就不甘寂寞了？”
司马嵘抿抿唇，并未应声，只当他是自自语。
王述之目光流转间，又想起另一件事：“对了，皇上突然身子不适，说近日不上早朝了，我也总算可以偷一回懒，不必起那么早了。”
司马嵘听得愣住，想了想，精神一震，忙问道：“皇上好端端怎么เ身子不适了？”
王述之忽然沉默，眸色黯淡下来，过了许久才开口：“我瞧他满面红光，精神奕奕，并不是普通病症，怕是……服了五石散。”
司马嵘一只手在案几下捏住衣角，紧了紧，又松开。
他记得上辈子也是这个时候，皇帝因服用大量五石散，忽然了颠似的脱衣疾走，之后便倒地不起，不过几日功夫又让太医给救回来了，没没多久，他又再次病，那次卧床将近半个月。
卧床半个ฐ月……虽不知这辈子是否还会与上辈子一样，但终归值得一试。
司马嵘迅速思量一番，转头看向王述之，正要开口，却觉他已半晌未曾出声，神色也有几分怔愣，不由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丞相？”
王述之猛地回神，看向他：“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