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述之颔：“多谢皇上。”
火盆中轰一声腾起热浪，在司马嵘沉静的眸子里映出闪动的火苗，也将他的心尖烤得烫。
王述之顿了顿，眸中ณ如同染了浓墨：“口谕？”
“储君！储君！每日都惦记着储君之位！全都一个ฐ鼻孔出气！”皇帝ຓ怒不可遏，将折子摔了满满一地，力道重得叫旁边伺候的内侍吓一大跳。
王述之的视线始终牢牢锁在他脸上，醉眸含笑，轻声道：“你终于不赶我走了。”
王述之笑了笑：“戚遂代表的是皇上，并非他抢先，而是皇上这次心意已决，且对我们忌惮非常。单大人是皇上近臣，明面上与我们毫无关联，举荐单大人最是合合理，可皇上如今偏生与我们反着来，不管举荐的是谁，只要是从我们口中说出来的，他一律不赞成。”
王述之垂着双眸看他，张嘴咬住他下唇，牙齿轻轻啃咬，磨得二人气息越粗重，又忍不住探进去攻城掠地，吻得愈动，滚烫的掌心移向他腰际，轻轻摩挲。
“活着。”
陆子修让他一番掷地有声又极尽讽刺的话震得呆立当场，眸中现出几分痛苦：“我从未将你视作玩物，你竟对我有这么深的误会？”
司马嵘隐约听到远处传来时高时低的叫卖声，近处却极为幽静，猜测是在某条巷子里或是某座宅院的后门口，接着又被迫抬脚上台阶、跨门槛，左ุ拐右绕，进了一间屋子，被绑在一根廊柱上，耳中ณ听得那人的脚步声走出去，忙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皇帝ຓ显然早ຉ有准备，特地将太子叫过来上朝，便转头看向他，问道：“太子可有话说？”
司马嵘语塞，嘴唇紧抿，两腮轻动，却不出声，一个“不”字堵在喉咙口，上不来也下不去，如此一迟疑，便叫王述之ใ捕捉了去。
王述之ใ回头，难得见他笑得如此畅快，又见他抬起眼，漆黑幽沉的眸子闪着细碎的波光，不免看得一阵心神摇荡。
路边的商贩见此处剑拔弩张，纷纷收拾摊子准备退避，听到“太子殿下”，目光齐齐转过来，愣了愣，哄然大笑。
天色渐黑，林子里慢慢沉寂下来，众人坐成一圈，将太子、于俊达等人围在中间，因南方的山林不大有猛兽出没，便安心地东倒西歪陷入梦境，鼾声迭起。
太子这才眉头舒展。
“这样……”谢卓点点头，“实不相瞒，下官这次前来，是受丞相身边那ว位晏清公子所托……”
王述之莫名松了口气，摇头而笑：“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呐，我眼里哪还容得下旁人？你倒是总喜爱顾左右而他，明明是我在问你。”
司马嵘差点从席上蹦起来，扭脸怒瞪着他。
司马嵘听得愕然，低头朝自己身上看了看：“当真？”
王述之听得笑起来，起身靠近，逼得他后退半步，忙伸手揽住他的腰，手一紧，二人胸口紧紧相贴。
王述之面露大惊之色，忙起身扶他起来：“怎地突然出了这种事？难怪夏大人今日神色黯淡，还请节哀，万不可过于劳神，谨防伤身。”
夏永思双脚离地，急得踢蹬起来，只觉喉咙剧痛，颈间被折断似的，眨眼功夫便出气多入气少，手脚越挣扎越使不上力。
司马嵘静静听着，心中微震，原本以为王述之是个有野心的权臣，如今看来，事实似乎与自己้料想的并不相同。
王述之看得好笑，摇了摇头转身坐回司马嵘身边，见他侧头淡淡地盯着自己，眼眸沉沉的辨不出绪，便打趣道：“怎么？担心我伺候不周到？”
王述之面色大变，急忙扶住他：“别动！疼得厉害？我瞧瞧伤口。”说着便要将他衣襟拉下。
“你——！”夏知章气得面色白，来回踱步，指着他怒斥，“当下最要紧的是保住你的命，你怎么不明白叔父的苦心？既然事迹败露，你就给我老老实实交代，不然你让我如何救你？你可以不顾夏氏的荣辱，可以不顾你叔父我头上的官帽，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
王述之正含笑看着他，闻眸子里冷了几分，不咸不淡道：“夏太守谨小慎微，此事就算借他十个ฐ胆子，怕是也做不出来。”
裴亮等人靠近后，剩下那名刺客已被缚住手脚，奄奄一息，王述之则ท带着司马嵘离开即将沉底的小船，扶着他在另一只船内坐定，紧ู张地查看他伤势。
司马嵘愣了一下，容色恢复淡然，沉默地看向王述之。
“丞相说笑，下官倒并未小瞧晏清，只是见这副画的着墨之ใ法与以往大不相同，有些吃惊罢了。”陆子修抬眼看向司马嵘，眸光有些深邃，“晏清可还记得当初第一次作画，画的是什么？”
司马善双目圆睁，错愕之余急出一头的汗，忙冲司马嵘使了个ฐ眼色，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朗声笑道：“巧的很！巧的很呐！”
司马嵘故技重施，拉住管事，面露痛苦：“肚子痛，我得去一趟茅房。”
司马嵘笑了笑：“横竖在你封地内，是真是假，届时再一探访不就知晓了？至于这消息，我是跟在丞相身边时听他无意间提起过，便记在了心里。”
“……”司马嵘顿ู了顿，“二公子待我极好，只是丞相有命，小人需留在此处，若要离开，需丞相点头才是。”
司马嵘垂眸沉默半晌，又问：“这些话，丞相为何不直接对大司马说？”
几位老臣面色尴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其中ณ一人上前道：“下官心知丞相胸有丘壑，只是丞相尚且年轻，虽富声望，却未立寸功，下官是担心皇上轻视丞相，趁着您根基未稳时施压，当初立太子一事便是前车之鉴呐！”
“贺礼表的是臣子的忠心，是臣子敬献给陛下的，太子将贺礼暗中ณ调换，枉费了臣子的一番心意，更辜负了陛下的信任，实乃不忠不孝之举。”
低沉的嗓音近在咫尺，司马嵘堪堪回神，想退后半步，却现肩头让他双手按着，动弹不得。
王述之ใ眼底笑意流转，点点头：“自然，初入京城，正需多加了解。对了，不知那韩大人当年是如何真性的？”
司马嵘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丞相怎么了？”
司马嵘自嘲一笑，抬手在他肩上按了按：“多谢兄长，只是……如今这身子毕竟不是我自己的。”说着往胸ถ口指指，“若万一哪天容不得我了，我这孤魂野鬼该何去何从？”
“嗯？”王述之ใ面露诧异，“那ว为何陆公子说你是只大酒坛子？”
王述之轻轻一笑：“怎么？你还怕他闹翻天不成？志存高远方为ฦ男儿立世之本，王迟这样的正合我心意。倒是陆公子差点令珠玉蒙尘，如今看来，我可要重新审度他的眼光了。”
司马善又嫌他挡着自己了，再次抬手想将他支开。
司马嵘面不改色：“小人身份低微，此事应是凑巧。”
二人很快就被团团围住，有行礼的，有打招呼的，有上来就往他们手里塞香帕的，热难以招架，几乎寸步难行。
司马嵘坐在马车内候着，虽不知宫内形如何，倒也没有太担心，若宫里的自己已经死了，往后如何自处可以再想法子，若宫里的自己已被元生替代，那按照元生的性子，必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应当不会露面，再说他想露面也难，拖着一副残躯还得有人照料，皇帝看着都扫兴。
他原先还在猜测究竟出了什么事，如今看来就是贺礼一案了。
司马嵘差点让那美人身上的香气熏得再打一个ฐ喷嚏，连忙就势倒在王亭身上，换一边袖子把脸挡住。
王述之顾不上让人伺候，自己抓过衣裳๙就穿起来，出口的话却带着笑意：“伯父，您快将太尉请回去，此事我不会答应的。”
他对于绘画ฑ造诣颇高，只一眼就看出来司马嵘没有藏拙，的确是缺少一些意境，若说之前心底有些疑虑，现在倒是打消了几分，收起画ฑ抬眼看着他：“你不是陆府的下人么？怎么会这些？”
“这……”下人迟疑片刻，老老实实答道，“带了陛下赏赐的八位美人……”
“陆温？”司马嵘皱了皱眉，“那你们口中ณ的大公子可是陆子宣？二公子是陆子修？”
王述之并未多问，只“嗯”了一声，短促、坚定，透着几分安心，以及对他的信任。
司马嵘心中缠着一丝疑惑，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丞相为何总这么信任我？我已经说了，我在利用你。”
王述之听得笑起来：“嗯，你不忍心对我撒谎。”
司马嵘语塞：“……”
“所以，也不会忍心看我出事。”王述之笑意加深，在他颈间亲了一口，一抬眼便见他耳尖微微泛起赤色，虽沉冷着一张脸，墨黑的眼睫却几不可见地轻颤了两下。
王述之见他脸颊上微微沾着雨珠，抬手给他擦了擦，随后勒停了马：“晏清，你坐到我后面去。”
“嗯？”司马嵘诧异地扭头看他，见他干净利落地下了马，将手伸过来，不明所以地撑着跳下去，“丞相怎么忽然改变心意了？”
王述之并未答话，只笑了笑，重新翻身上马，拉着他上来，又扯着他两只手臂绕在自己腰间，低声道：“贴着我。”
司马嵘蓦地明白过来，心神一阵恍惚，连带着眼前的景致也摇曳起来。
二人又往前行了一阵，雨势越来越大，王述之再次勒停马，抬脚从前面跳下去。
司马嵘看着他快步跑到路旁的池塘边，眉梢微动。
王述之够着手扯下两片较大的荷叶，抖了抖水珠便拿过来，上了马后往他头上扣了一片较大的，另一片扣在自己头上，笑意盎然：“聊胜于无。”
司马嵘看着他苦中作乐的模样，抬手在头顶按了按，“噗”一声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chief-ho、弯豆的地雷！么么哒！╭╯3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