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含恨嫁给那剥夺了世子一切的大恶人,以她自己的方式,与丈夫进行一场绝望而微小的对抗,至死方休。陛下绝不会杀羲儿的骨肉,陶元峥对自己้如是说。就算陛下不能给他皇子的名分,也必不会薄待他,无论是做戏给世人看,或爱屋及乌,替命薄的羲儿照顾ุ她唯一的骨肉。

“破而后立”够难了,只是谁也想不到,竟要摧破到เ如此境地才能ม作数;就算知道了,敢尝试的又有几人?望着掌间黯淡的残破金球,武登庸不知是喜是悲,五味杂陈。困扰着老祖宗的偌大难关,在他一个了无຀生趣的不肖后人身上,得到一个不知所谓的答案,不能算是圆满。

“我记得……他是姓萧罢?”城墙之ใ上,武登庸听取线报,远眺着跟在独孤弋马后的青年羽士,低声问道。“云怀,你可知这人是什么来历?”镇北将军的幕府首席、人称“行风甲世”的谢云怀淡淡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束纸片。“花了点工夫,昨儿才到的消息。此人乃东海ร生沫港鲲鹏学府出身,籍贯不详,家世是一片空白,自称萧谏纸,在学府内用的学名叫萧用臣,师从仲骧玉仲夫子,有个外号叫‘千里仗剑’,同东海的玉霄派有点关系,才有那身道士作派。他一直跟在独孤弋身边,在独孤阀找回这位庶长子之前,两ä人就是朋友。”武登庸虽在北地,也听过仲骧玉的大名,忍不住抱臂沉吟。“难怪这般本事,原来是仲夫子的高足。”大队行出城门,跨着白马的萧谏纸将羽扇插在领后,微略转身,双手交叠,齐额为揖,城头上武登庸抱拳还礼,彼此心照不宣。以萧谏纸之智,当明白是镇北将军阻了阿旮送死,又于深巷战后纵放他二人自去,没让缇骑深究;未来虽不知是敌是友,毕竟眼下承人之惠,不能无动于衷。

武登庸在进京之前,就知道依附权力的风险,只是别ี无选择。他的族人,再也撑不下去了。一开始他打算争取的,仅仅是自“武登”南撤两百里,让族里的老弱有柴火可拾,可以有苔雪壤土以外的东西裹腹,不用在每月少数阳光露头、风雪稍止的日子里,以户为ฦ单位,计算着没捱过的有哪些人……但末帝头一回召见他,浑身红肿溃烂、须以薄纱缠面,其丑陋情状才不致吓坏人的皇帝眯起黄浊的翳瞳,上下打量青年,视线凉滑得像是一尾缠身之蛇。

挂印求去三十年,武登庸泛舟逍遥,走遍天下,唯独北关一地,再没有踏入半步。奉刀怀邑,独不为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