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怎的还不睡?”绿棠听到榻上因着姜ä鸾的翻身而带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下榻爬起来,点上灯,仔细的摸了摸姜鸾的额头,这才松了口气,“还好,我还以为姑娘又发热了呢。”
“不过我倒是好奇,这幕后的人该是谁呢?”董相的眼神并没有看向另一侧坐在轮椅上的少年,只是淡淡的目视前方。他站着本就比晏承淮要高些,此刻若是再看过去,不免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世子你……”红芍惊得目瞪口呆,这人怎么不帮忙劝着,反倒要跟自家小姐一起过去?
方氏将姜鸾拥进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终是松了一口气,“你烧了好些天,半睡半醒的,娘都快担心死了,现下终于醒过来了,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可他们不谈论了,不代表其他人也如此的识趣。听说二皇子回京,这条街道很快被围得水泄不通,只堪堪容许道路中央缓缓通过一辆马车。
“胡说,府里哪个下人敢说这等混话。”姜二爷脸色微沉,“你姑母也是,难不成觉得你只能ม和江儿说话不成。”
“阿鸾。”晏承淮用眼神示ิ意冬砚向后退了一步,这才压低声音喊着姜ä鸾的名字,轻轻的道:“你逃避是没有用的。”
“啊?”姜ä鸾微微一愣,半响才反应过来,晏承淮指的是绯莲。
杜姨娘房里没人,可她的房间却有道台阶,此刻正堵在晏承淮的面前,拦着了他的去路。轮椅过不去,冬砚便将世子扶起,然后试图一手去拎轮椅,一手则仍旧扶着自己的主子。
杜姨娘见姜鸾不说话,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真被这丫头看出什么破绽来了吧?
可她不,不代表其他人就不说话了。
“绯莲!你又死哪儿去了,这么เ长时间了,怎么还不给你姑奶奶上茶!”屋内突然传来了杜姨娘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绯莲的犹豫不决。
“狐媚子,还敢多嘴!”杜姨娘伸手去拽绯莲耳垂上的耳环,直拽得绯莲疼得脸色都煞白起来。
而姜ä鸾看着这幕,面色却逐渐沉静了下来,眸色也微微转暗。
姜三爷捉了个ฐ空,面色有些青黑,又不好青天白日的当场作,只能眼睁睁的瞧着红芍被其他人给喊走。
虽说和自己比起来,姜鸢这才是真操心,可姜鸾打心眼里其实也很怀念这种被大姐姐照顾的日子。
姜莺被姜鸢这么一说,眼圈当下就红了起来,准备在父亲面前装委屈的模样。
她在父亲面前,也不能彻底的给姜莺没脸。
姜鸾起身冲着父亲行了个见面礼,这才垂着道:“娘亲身子重,这些事我也不让人去扰她。可杜姨娘呢?她给鹤哥儿下药,害鹤哥儿腹泻,却还要赖到女儿的头上,说是我心狠手辣,容不下庶弟。”
姜鸾微微沉吟,泻药作至少需要一炷香的时间,要是想要在丑时三刻作,除非姨娘有本事让鹤哥儿在子时就将那ว药粉给吃下去。
姜鸾冷笑一声,手指缓缓地收拢,将脸巾一团,扔进脸盆里去。
姜鸾冷哼一声,不欲再给他什么好脸色,垂下眼帘,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您怎么不想想,我要是真想瞒您,何必把这事儿给说出来。”
天色将晚,姜鸾也不便多留,向着兰姨ถ娘道了谢,便准备打道回府。
姜霁兰和世子,注定势不两立。
直到เ看见舍琴再次进门,手里除了端着药碗,还有一小盒蜜饯,晏承江这才眼前一亮,喜笑颜开地站了起来。
她实在是弄不明白,姜ä家那ว么多的子侄,为何姑母独独偏心姜莺一个。若是因着和杜姨ถ娘是表姊妹的关系,可也没见姑母有多高看杜氏生的鹤哥儿。
“呀,终于拿过来了呢。”姜鸾似是没有看见绿棠面上的疑惑,欣喜的接过竹篮,然后小心翼翼的放置在脚边,仿佛里面装着什么奇珍异宝。
一提及晏承江,姜鸾便想起自新婚之夜起被他冷落的三年。哪怕重回一世,对她而也是记忆里永远无法抹消เ的耻辱。
姜鸾扶着木桶的边缘,从水中探出手去,试图触碰身前的绿棠,却不曾想触手温暖,反而惊得她一下子坐回了水中ณ,溅起一片水花。
晏承淮见姜鸾神情变了变,薄唇轻启,“三妹妹可是生气了?”
姜ä鸾不答话,只是别ี扭地别开视线。
不知为何,明明最讨厌别人的算计,可是这个时候,姜鸾却觉得,哪怕明知晏承淮挖的是陷阱,她也会心甘情愿的一头跳下去。
晏承淮看着姜鸾变化不断的神色,眼底不禁浮上一层笑意。他伸手去拉姜鸾的袖子,“三妹妹,我错了,我给你道歉可行?”
姜鸾依旧垂着眸,不肯抬头看他。
“三妹妹。”晏承淮软着声音去哄她,思绪转了转,便掩唇重重的咳了两声。
他知晓阿鸾的性子,只要一担心他,定然不肯一直生着他的气。
果不其然,只看见姜鸾下一瞬猛地抬头,急急的关切的问:“世子,你怎么了?”
“呛了口风。”晏承淮面不红心不跳的扯谎道。
“你……”姜ä鸾气噎,刚ธ想反驳他说望角亭里根本无风,却又猛地想起先前自己说被风迷了眼睛,这才哭的事情,一时什么เ话都说不出来了。
晏承淮见她这般模样,倒是头一回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姜鸾觉得耳垂滚烫,脸上也像火烧一般,想去伸手捂脸,却又更怕欲盖弥彰,一时倒是失了方แ寸。
她急急的想着对策,却冷不防的听着耳边晏承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三妹妹,若是我能站起来,你……嫁我可好。”
晏承淮突然而至的问话,打得姜ä鸾措手不及。
她本来就有些心不在焉,此刻一惊,脚底打滑,身子险些直接向地上摔去。
晏承淮见状连忙伸手去拉,这望角亭里摆的具是石凳石桌石棋盘,无论是磕到哪儿都会疼得不清。可却没想到เ他因着一时过急,没有掌握好力道,竟然将姜鸾直接拉进了怀里。
好在四处无人,就是冬砚绿棠也被晏承淮先前屏退,守着四方。可即便是这样,姜ä鸾狼狈的从晏承淮身上爬起以后,脸色还是燥热得可怕。
她的呼吸有些凌乱ກ,明明世子的身上没有任何的味道,就连皂角的香气也嗅不到一丝一毫。可饶是这样,她还是被那股特有的男子气息弄得面红耳赤起来,心脏也砰砰直动。
整个人都像是初ม次陷入情爱的少女,那ว般的小鹿乱撞。
姜鸾扭着手里的袖子过了许久ื,这才垂着头小心翼翼的问,“世子,我……我没压着你吧?”
晏承淮轻轻的摇了摇头,就算真的被阿鸾压着了,他也不会在意。
姜鸾这才松了口气,半响才克制着自己露出得体的笑容,轻声道,“世子,时日不早了,我该跟着爹爹回府了。可需要我去喊冬砚,推着你回竹苑去?”
她本等着晏承淮的回答,却不想世子淡淡的摇了摇头,“三妹妹,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答案。”
姜鸾嘴唇微张,她没有想到เ世子会这样紧追不放。
可是晏承淮接下来的话更是直白的让她手足无措,“三妹妹,我只在乎你的答案。”
姜鸾的睫毛颤了颤,她险些就要脱口而出愿意二字。
可她终究记得自己้的身份,记得这么些年谨遵的规训教导,终是微微垂眸,轻轻的道,“世子说笑了,阿鸾的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ว,不是我一人说了算的。”
空气中的一切突然全部静默了下来,半响才听到晏承淮的声音,平淡如常,却夹了一层落寞。
“是我唐突了。”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落在姜鸾的心口上,有如千金般沉重,
姜鸾猛地抬头,她只看见晏承淮的面上毫无笑意,神色黯淡,就连那双黑眸,都仿佛在一夕间失了色彩。他伸手覆了覆自己的膝盖,唇角有些苦涩,“我这辈子大概是站不起来了,又怎么能凭白误了三妹妹。”
“世子……”姜ä鸾一下子慌乱起来,生怕晏承淮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我,我不是那ว个ฐ意思……”
“不是那ว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晏承淮眼中升起一小簇希望,重新亮起,小心翼翼的望着姜鸾,好像生怕她说出一个ฐ否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