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霁连忙放下篦子，转过身去，不可置信地问：“十九皇子，殁了？”
“没甚么……”梁王疑惑地循着那声音，走到了假山深处，正巧听到了苏霁那一声“明明你方才都承认了，是你的贴身婢女从京中一处人家拿了染上天花孩儿的襁褓，再给刘侧妃送去的。”
太子、梁王、十九皇子都在地下并排跪着，只见太子拱手，道：“漠北之战，前些时日已讨论良久，儿臣亦早就表明了态度，今日来此，亦未曾改弦易辙。”
苏霁前几日深思熟虑，才意识到梁王妃楼氏才是关键人物。以前她们同在司药局，苏霁便尝过她的厉害。而梁王本就是个草包，耳根子又软，楼ä氏在他身边吹吹风，便没有不听的，甚至就连亲生孩子死了，也信楼ä氏的话。
赵嘉柔自被送回了咸福宫，便一直在寝宫中养病，眼瞧着身体愈发好了，精神却越来越萎靡。苏霁每日得空时便去看她，寻来些民间好玩儿的玩意儿，给她逗闷儿。
“我已๐经是个……被皇上厌弃的女人……”赵嘉柔清丽的脸上写满了悲哀，痛不欲生地道，“我……”
皇上在孝期内宠幸女子，而且这女子还是个道姑身份，这两ä个关注点一个塞一个的吸引眼球，可是苏霁首先想到的竟然是年龄差ๆ距这种小问题！
“让她去另一侧偏殿候着。”成帝亦低声道，十九皇子尚在睡梦中，却恰好此刻醒了，正巧听到这句，正不乐意在此念经呢，便出声道：“父皇，让儿臣也一同去罢。”
太子定定地抬头，忤视眼前的父皇，下一个瞬间，便一跃而起，飞到เ了房梁上，稳稳地站定在一横梁木上，双眼紧ู盯底下，搜索着苏霁的身影。
外面这些时用物品堆列整齐，与账册上记着的数目分毫不差，一眼明了，倒是没什么需要苏霁费心的。既如此，何不进去瞧瞧东宫里藏着什么宝贝，也让她开开眼。
苏霁微微点了点头，或许正如太子所言，梁王不会谋逆。
“那位嬷嬷领着几位宫女，便闯进了屋内，说是要……”苏霁回头看了一眼，见嬷嬷带着一众宫女，尚在十步开外。
苏霁适才想想，太子仿佛说得有道理，自己让人家一等就等了大半年，也的确太久了些。
“是故，朕已经想好了封赏，只是称号还没想好。”成帝ຓ微微颔首，道，“朕是准备将她认作养女，封为公主，待她有了意中人，再行婚嫁不迟。”
杏儿仍是一脸迷惑，周围人也不解其意，却见司药局旁边的宫道上，出现了一驾轿辇，几位壮硕的太监抬着辇便手脚๐麻利ำ地过了来。
苏霁迟疑了下，见修心堂的门是虚掩着的，便轻轻推开那扇门，只见魏东陵静坐在莲花台上，眼眶微红着。
“叮咚！夜已深，今晚就是您返回异世界的夜晚，请您躺下，熟睡后便可继续游戏。”
时间点点滴滴过去，待暮色下沉，即便魏东陵不下逐客令，她也没有理由再待下去了。
苏霁阵阵气息拍到他的颈上，叫人又热又痒，太子不可自抑地小腹一紧，于是悄无声息地松开了环绕苏霁的双手，轻轻地道：“天色也不早ຉ了，你趁早ຉ休息罢，明日再去疫站。”
“彼时，御剑山庄之ใ地仍旧ງ属于滑国，成国太子每年中ณ都有半年时间待在御剑山庄，既是锻炼体魄，同时也是作为成国的质子，保证两ä国交好。”墨染的面色逐渐凝重，幽幽地道，“然而，成国单方面撕毁了盟约，出其不意地攻下了滑国都城。滑国始料未及，便将太子转移到了闵地，想要借此要挟成帝。可成帝毫不顾忌，继续南下。恰在此时，太子染上了瘟疫，滑国巫ใ师便行刑，将他一剑处死。”
“总的来说，就是这样。”苏霁一边讲解着，一边等着拿药，等几个人都听明白了，那药也就煎好了。
“封锁城楼ä！”
苏霁摇摇头，道：“我没有能力将他们治好，每日开的方แ子只不过是寻常温补的药罢了。”
“月前，便有商贾来我赤水，只听人中有带着花子的，微臣便将染了病的扣下，可谁料é这瘟疫还是防不胜防……”赤水县丞道，“如今，染了花子的人数激增，城中ณ米粮价钱更是一日翻了数倍，微臣便去本地米商那里赊了些，发给城中ณ百姓。”
苏霁嚼了一口，便将那干粮与熏咸鱼都放在桌子上。
苏霁闻言，本拖着晕沉的脑แ袋，硬扯出来的笑也没了。可见冰壶姑娘的神气，刚欲开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苏霁听到魏东陵的名号，不由得怔住了。若是魏东陵能替自己้涂ิ抹药膏，恐怕母猪都能上树罢！
“这都是惯例了，谁管这款子是做什么เ的。”十九皇子“哗啦”一声打开折扇，斜倚在贵妃椅上，“何况他们之所以敢这么放肆，终归是背后有人，得罪不起的。”
那日她说“倾慕太子”的话语尚且言犹在耳，今日她手中牵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李晴哈哈大笑，眼睛眯成一个月牙儿。
苏霁不好意思地笑了，在这宫里，她还成了名人不成？见十九皇子面善，苏霁不由得一问：“敢问，太子殿下现下可还安好？”
苏霁目带含羞，微微一笑，对梁王道：“梁王殿下，苏霁有一句话儿想悄悄与您说。”
“太子甫一理政，初ม入六部ຖ，在我户部视理一月有余，账簿明细，无不精扼。”户部尚书王蘠细数太子行事，末了，忍不住赞叹道，“太子天资聪颖，过目不忘，乃至勤勉用功，实是我大成社ุ稷之ใ福！”
太子的心不由得更痛了。
“太子殿下，您召我来这儿做什么？”苏霁四下望去，好大一片竹林，在和煦的阳光下，每一片狭长的竹叶都反射着金黄色的光。
看书什么时候都成，眼下苏霁还有更想做的事情，那就是安慰太子。
那ว女子只是浅浅淡淡地一笑，眸中ณ却是满是伤感与破碎，她扬了扬圆形的衣袖，眼前所有景象一瞬间消失不见。
太子微微颔首，看向苏霁，道：“苏霁，还不拜见住持？”
仓促间，太子奔向了苏霁，拉住了她的手，想安慰她，却不知如何开口，只是手足无措地道：“还要去练轻功呢。”
苏霁闻言称是，只见太子说完这些，仍旧凝神望着苏霁，那是一种苏霁从未见过的眼神。苏霁只觉得此刻场景诡异得很，便出声道：“太子殿下？”
苏霁倒有些猝不及防，没想到上一刻还在闲话家常，下一刻๑就这么简单粗暴地直入主题。
不多时，皇上搀扶着太后，坐在最上首的主座上，其余诸人都差不多到了，在座上安稳地坐着，不发一言。唯有萧贵妃酸酸溜溜地开口：“老寿星的宴席上，东西果然都是最好的，只可惜我的堂儿没这个ฐ口福。”
苏霁却继续道：“一个吻而已，不过就是肉碰肉。没人看见，权当做没发生。如果殿下想要补偿我呢——”苏霁话锋一转，道，“不如告诉我，凤鸣到เ底是生是死？”
另一旁的张玄晴似是有些难受，她柔弱地道了声万福，便先行离去了。尔后，这场大雨竟越下越大，赵嘉ล柔与苏霁也不得不提前离去，各自回自己้的住所。
太子步伐稍缓，用难以言说的冰冷眼神俯视着苏霁，定定地看了几秒，终又自走了。
墨染初以为是这如意楼ä内的□□，无意间溜进这里，正准备狎弄一番๘，寻个女人出火。却只觉那玲珑身姿熟悉极了，墨染怔住，脱口而出：“苏霁？”
苏霁一边处理膏药的废料，一边试探地问：“那些宫女真的会赐死吗？”
而策划此事的乱臣贼子，恰好就是魔教教主墨染。
可是，冰壶姑娘一反常态，对她友善了起来，岂不是很奇怪？万一这是个陷阱呢？
苏霁思量再三，终是忍不住开口，她坐在上清观的石阶上，道：“上清教不过是殿下厌倦了官场倾轧时的精神寄托。殿下您平日严于律己、甚至到了苛刻的程度，拼命地将自己与尘世间的污俗撇清，您心里一直追求的，就是如上清所描绘的世界一样，圣洁、纯粹、纤尘不染。”
算了，随便写吧。苏霁回忆着太子刚才讲的零星要点，便开始往纸上写，却是越写越困，越写越困，最终迷迷糊糊地倒在了书桌上。
“心怀不轨？”苏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诸位皇子里，要论心怀不轨，你们的梁王殿下肯定是排在头一个ฐ，还好意思说别ี人？清醒一点，现如今东宫里头住着的可不是你们家梁王殿下。大家都是不轨，谁也别嫌弃谁。”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没想到เ古代的年尾竟然这么忙碌，这下她够呛能ม见到太子了。
苏霁再也没有精力去理会太子，只是越想越惊——在原中，赵嘉柔也本应参选，只是因为太后病逝，皇上为ฦ母守孝三年，便取消了选秀，放适龄女自行婚配。
看来在苏霁的干涉แ下，她非但没有黑化，还远离了主线剧情，来这皇宫里参加选秀。
体弱？怪不得秋天就开始穿貂皮，苏霁在心中ณ暗自思量着。
“太子殿下，这就是为太后诊病的那位医女。”小太监梁内侍道，“这几天为ฦ太后的病熬了几宿，未曾梳洗，是她失仪了。”
“痨？”座上的天子，万千威仪，“李太医，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เ？”
“苏霁，你想要什么？”师父墨染的面色晦涩难明。
“魏公子……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茅山掌门见到寒光剑的剑气，微微顿了顿，道，“茅山内全是我的人，量你再怎么厉害，也没有以一敌百的能力。”
苏霁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另一个世界的一切都显得太不真实了，说出来像是说梦话一样。
“不管是哪里，只要你觉得好，我就全力支持。”苏母见苏霁不言语，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只要你在那边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苏霁怔怔地看着妈妈，自心内涌入了一股热流，熨ຖ帖着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