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拦腰放在身前,他大喝:“把这里给我烧了,回!”
有人在请示豹子头:“大当家,那个ฐ死了的女人怎么处理?”
豹子头骂道:“真他妈扫兴!把她的尸体丢火里去!”
山贼们呼喝着丢出火把,待我从马上回头看时,那高高的柴堆已腾起冲天的大火,火焰似毒蛇的舌信,一点点,舔没着高高的贞节牌坊。
火光越来越远,所有的一切都离我远去。
我慢慢地闭上了双眼,却被马颠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豹子头大笑,猛挥马鞭,马跑得更快了。
我从来没有这样颠簸地“骑”过马,伏在马鞍前,腰似要震裂ฐ开来,体内翻江倒海,恨不得即时死去,才能ม免受这等痛苦。
不知道被火烧成灰,和骨头被人剁๗碎了蘸醋吃,哪一种更难受?
不知熬了多久,马在往山路上跑,度越来越慢。再跑个多时辰,马终于停了下来,豹子头下马,横拎着我,在众山贼的拥簇下继续往山上攀爬。似是爬了很久,直到东方แ天际有微微的鱼白色,有大群人从山顶迎了下来。
“大哥,回来了?”
豹子头将我往地上一扔,我痛哼一声,瘫软成泥。
豹子头骂骂咧咧:“操他奶奶,江老蔫ຑ跑得快,啥也没捞着,白跑一趟。”
火光下,有人用折扇挑起我的下巴,我仰头,正对上一双笑眯眯的眼睛,狐狸一般的眼睛。
狐狸端详着我,笑道:“也没白跑嘛,还捞着这么个ฐ美人,正好给大哥叠被铺床。”
我“哇”地一声吐了出来,虽然肚中ณ没有一点食物,却依然吐得天翻地覆,沤臭的胆水在胸前染成一带黄渍,和着先前被泼上的大粪的臭味,令每一个人都掩上了鼻子。
豹子头踢了我一脚,怒气冲冲:“臭死了把她关起来!”
狐狸轻拍着折扇,笑道:“大哥辛苦了,明天再将这美人生吞了不迟。”
另一个ฐ铁ກ牛般的大汉笑得牙肉暴露:“就是,美人嘛ใ,得剥干洗净了再吃。”
有两人捂着鼻子过来,将我架起。我双脚拖地,被他们架着往右边走去。身后,还隐隐传来那群野兽般的男ç人的笑声。
“二哥这话说得不对,应该要洗干净,再剥光了,大哥才好下口。大哥难得看中一个女人,可得好好吃、慢慢享用。”
“不是下口,是出枪才对。大哥霸王枪一出,一夜大战八百回合,美人要生要死,向大哥俯称臣。”
豹子头在大笑:“,你们没地方แ败火,拿老子打趣!统统给我滚回去睡觉,养好精神,后天打黄家寨!谁最卖力,就把抢来的女人分给他!”
野兽般的欢嚎声越来越远,我被丢进一间冰冷的柴房。
门嘎嘎地关上,并被铁链锁住。
惨淡的满月,从柴房的破缝中ณ挤进来,洒出一地月光。
我伏在月光中央喘息,身上胆水的臭味仍在散,我闻着却不觉恶心。只是,今夜靠吐得一身污秽逃过了,明天呢?后天呢?
月光在移动,我喘息了许久,又大笑起来。为什么还要纠结于如何保住清白?我的清白,早就在那个人射出那一箭的时候,灰飞烟灭了。
从今天起,她就是我的女人
里有风在不停地吹。风象是悲哀到了极点,因为ฦ它在笑,那笑声听着却象哭声。吹到เ后来它似是无力再悲哀了,只间或叹息几声,到最后,连叹息声都没了,它只在空中木然行走,冷冷地俯视沉默的大地。
我以为ฦ自己是睡在旷野之中,这原野,象秀才爹曾经教过我的诗一样——旷野看人小,长空共鸟齐。
荒凉,无边无际的荒凉。
“窈娘,回家吧。”似是秀才爹在空中呼唤我。
我坐起来,伸出手:“爹。”
我被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泪水不多时便湿透了衣襟。
“爹,你也将我丢下不管。”我狠狠地擦去泪水:“爷爷、娘,还有你,都丢下我不管,我偏要好好活着,活给你们看!”
衣衫上有粪渍、胆汁,臭不可闻,我解下腰带,想将外衫脱下。
“唉呀——”有人推开破旧的柴门,冲了进来,一把夺下我手中的腰带,连声责备:“我说姑娘,你可不要想不开做傻事,都已经到了这里了,再寻死,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我抬起头,这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婆婆,穿着蓝布衣裳๙,提着一个竹篮子,满面皱纹,略๓佝偻着身子,长得很象已经过世的三叔婆。
“姑娘,你无非就是想保住清白,才寻死的。可你是否知道——”她靠近我,压低声音,不让门外看守的山贼听见:“你就是悬梁自尽了,他们也会奸——尸的。”
我顿时一个ฐ哆嗦,通体寒。她将篮子放下,篮中ณ有清水,有米饭,还有咸菜。
我却知饿了几天的我此时绝不能ม狼吞虎咽,只敢细嚼慢咽。
也许是我强忍着的表情太过凄楚,老婆婆蹲在一边,絮絮叨叨地劝着:“姑娘,人这一辈子啊,没病没痛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什么名节、清白,那ว都是唬人的东西。”
我被咸菜梗噎了一下,老婆婆叹了口气:“你别哭,既ຂ然已被抢到เ了这鸡公山,就别想着回去了。即使是能回去,也会被你家里人浸ฤ猪笼点天灯的。倒还不如在这里安安心心住下来,卫寨主他们都不是坏人,只要你顺着他们,总是能有一口饭吃的。”
咸菜太咸,我嚼得眼泪汪汪。老婆婆再叹了口气,“你以为你命苦,但你的命能比我苦吗?我邓婆婆,刚出生就死了娘,五岁死了爹,讨了两年饭,成了人家的童养媳。被打了八年,好不容易成了亲,不出三年,丈夫又死了。我无儿无女,被婆家赶了出来,倒了三十年的夜壶,本以为可以进积善堂终老,哀帝ຓ一死,陈国大乱,我又被山贼捉上山,给他们洗衣服做饭。唉,真要寻死,我这辈子吃的苦,早该死上百回了。”
我怔怔地望着她,过了很久ื,才醒觉仍有口饭含在口中ณ,忙吞了下去。
等我吃完饭,邓ฑ婆婆已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裳๙过来,虽然破旧些,但总是干净的。
我将脸长久地埋在衣裳中,闻到เ了阳光的味道,淡淡的,象榆树叶子的清香。
我再抬起头,邓婆婆在笑,阳光在她黄的牙齿上闪着光,“姑娘,记住,活着再疼,也疼不过死。”
这夜风凉如水,我站在柴房的破窗前往外望,月光下,山岗若隐若现,村寨似近似远。
风送来上千男人的鬼哭狼嚎。
“妹啊妹啊,你看过来
正文哥哥我今天要把你手牵
牵了你的手啊
往我屋里走啊
哥哥我今天要把你的花儿采——”
这些野兽般的男人似是喝醉了,嚎了整整一夜。直到เ晨熙微露,整个山寨才安静下来。
我依着柴垛,睡到黄昏,听到外面人声喧哗,到窗前往外一看,现野狼们正在集结。个ฐ个似是喝足了、睡够了,精神百倍,手持兵刃,在数人的带领下列队往山下走。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那ว个豹子头。
狐狸穿着一身玄色的袍子,拢着手,站在一棵枣树下,眯眯笑着,与豹子头作别。
“大哥,记得把黄老怪的鸟蛋子割下来,咱们用来做下酒菜。”
“六弟,就怕你不敢吃。”豹子头呵呵一笑,拍了拍狐狸的肩膀,大步而去。
待所有人都去远了,狐狸才转过身来,他目光在山寨里扫了一圈,也从我身前的窗户上扫过。
春天的晚霞映得他身子右半边明晃晃的,但另半边却被枣树的阴影笼住了,令他颇有几分飘然出尘的意味。他神色淡淡,仰头望着晚霞,眉目间象是有些惆怅。
这么看过去,这军师杜凤倒也长得玉树临风,听说他也曾读过几年书,还中ณ过举人,倒也不算草莽,可惜终做了山贼。
只是不知,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将人骨头熬汤来喝。
白天睡够了,夜晚我在柴垛上翻来覆去。
也曾悄悄到门后张望,外面看守的人仍在,铁链也锁得甚紧ู,窗户虽然破旧,却绝不是用力就能扳开的,我只得暂时放弃逃跑的想法。
睡到เ后半夜,火光将我惊醒。爬起来一看,见满山的火把,豹子头粗豪的笑声也隐隐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