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披上大衣，锁上门，走到เ了街上。外边风小了，雪花大片大片地往下落着，我不坐三轮，也不坐电å车，昏头昏脑地在街上乱走，从隆福寺走到东安市场，又从东安市场走到เ王府井南口，一路上我什么也没看见。有好几次我被三轮工人从马路上推开，他们还指着脸挖苦我，我不跟他计较，也不生气，只随着旁้人走去。
“我来刷。”
加丽亚看看我，又看看他，格格地笑起来了，说道：“真妙，你们怎么上我这儿演哑剧ຕ来了！”
“加丽亚在美术学院因为作风不好被记了过，你倒跟她的性格相投，嗯？你觉得她的作风跟我们健康的思想感不相容没有？你批评过她这些没有？”
我俩各想着心事，顺ิ着海边的笔杨走了半天。她轻轻叹口气说：“在咱们这儿做人真难，尤其是姑娘！”她皱起眉来，但那ว声调却一点也没有伤心的意味，反倒像有点得意地说，“长得漂亮点又成了罪过了，人们围你，追你，你心肠好点，和他们亲热些，人们说你感廉价！你不理他，他闹绪了，又说不负责任！难道，这一切都能怨我吗？”
我作离婚的打算了。
我气冲冲地跑出来，到传达室一把抓起电话来大声吼道：“我马上回去！”
为了避免惹闲气，我一连几个ฐ星期都没参加舞会。
我往里挪挪，从侧面看着她。她脸朝着前面，故意作出严肃的样子。
“唔！”她微笑着，“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我写个信您去车站补领ๆ一份吧。”
我走上去，抚着她的肩哀求地说：“加丽亚，加——”
“走开，走开，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把你当哥哥，你却暗算我！跟我谈这样的话，谁让你离婚来？你这样说出去，大家更抓住打击我的借口了，设计院我待不下去了……”
“加丽亚，冷静一点，加丽亚——”
“走，走，你不走我走！”她推开我，回身就跑，我追着她，拼命地喊道：“加丽ษ亚！加丽亚！”
正好有两个人从山后转过来，一见我们这景，惊住了。我脸一红对加丽ษ亚喊道：“你放心吧！我还并不像你想象的那ว么卑鄙。”离开了加丽亚，自己朝山上走去。
我两ä只脚机械地走啊，走啊，走个不停，恨不能一拳把身边的东西全毁了，一边走着，一边觉着自己้脚下的雪地在往下陷，马上就要把我跌进深坑里去了。
我怎么了？我闹了些什么？这一切是真的，还只是我脑แ子里想象的？
我觉着两腿沉重得抬不起来，走进一个亭子里坐下了。我靠着亭柱，想清理一下脑แ子里的一团乱丝，但我清理不出来，想来想去只有两ä句话：“老婆走了！加丽亚并不爱我！只剩下我自己了！”
天暗下来了。雪仍无声地往下飘着，公园里寂静得不见一个人影，西边的大楼上，冒出稀稀的黑烟来。隐约地听到了园外街上的熙攘声和看到电车的火花。冷，冷得浑身抖。我无可奈何地走出园门，雇了辆三轮，回到家里去。
屋门锁着，我想起这屋门是我自己锁上的。接着，从我结婚时起，在这屋里生的一切都又重新涌ไ上了我的眼前，不知为什么เ我把自己摆在我爱人的地位上去想，我假定我是她，天天想她，一到เ星期六早早地回来把一切准备好站在门口风地里等候她，等久了，打个电å话问问，可是得到的回答却是怒斥和冷淡。……我这才第一次看到了自己้那冷酷的面目。怎么搞的，我是这样一个无的、狠毒的自私小人啊！她竟忍受住了！
我的眼圈湿了，我恨不得立即找到她，向她诉说一切，让她随便怎样惩处我！我不要她饶恕，我在道德上犯了罪，我伤害了她！
门锁着，我不愿开门，怕看到เ屋里的景自己้会忍不住！我踉踉跄跄地离开家，往机关走。
“全是加丽亚，这个狠毒的人！”我走着，咬牙说。但是，一个反对的声音在我脑子里问道：“机关里人有的是，有结了婚的，也有没结婚的，为什么เ只有你被她害成了这样？”
于是，我和加丽亚的初ม次见面，我们的交谈、散步……都重新涌到眼前来了。我这才第一次冷静地重听了我俩每一句“有诗意”的谈话！重见了“有感”的每一次来往，我起烧来了，多卑鄙呀，什么“诗意”，不就是“”么เ？什么感，不是自我“陶醉”么？这不明明是我那ว些已๐不知不觉淡下去了的“趣味”又被加丽亚唤出来，蒙上了自己的眼！被资产阶级感趣味弄昏了头的人啊！你虽然和爱人结婚很久ื了，但你并没认识到她的真正可爱处，因为，原来并没完全爱她最值得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