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道：“你就是真理，谁对你不好谁就是往错误的路上走，多高明的逻辑呀！”
本来我已๐忘了家中的事，她这一提，我的兴致立刻๑减了不少，便说：“咱们不谈别人好不好？”
我红着脸，把爱人介绍给她。天晓得，在加丽亚面前我爱人怎么显得那么เ呆板，没有风度和苍白。我真后悔，不该把她带到เ这里来现眼。以后乐曲再响的时候，我就请加丽亚跳，请别ี的同志跳，加丽亚问我：“你让她一人坐在那儿她不会生气么？”我说：“她并不太喜欢跳舞，也不太会跳！”然而，当我跳完一个ฐ华尔兹回到妻的身旁时，妻却很不高兴地说：“我想回家了，你一人留下来跳吧！”我忙说：“为什么？还早呢！”她说：“我累了！”我只好耐着性子陪她回去。路上我们一直沉默着，快到家门口了，我装作玩笑的口吻问她：“是不是我净和别ี人跳，你生气了？”她说：“干吗要拉我去作展览品呢？我在家看点书不更好？”我说：“人家要认识你也没有什么恶意！我请别人跳也是礼貌。”她说：“我见不得那ว种轻浮相。我尊敬别ี人，也希望别人尊重我！”
设计院来了一个ฐ才从艺术学院毕业的、作雕塑师的姑娘，叫加丽亚。她父亲是位音乐教授，母亲是个德国人，她北京话和柏林话都说得挺流利。她来时是秋天，穿着件浅灰色的裙子，米黄色的毛线衣，头是棕色的，眼睛却是黑色的，眼睫毛很长。于是“加丽亚”三字就粘到小伙子们的嘴唇上了。开会的时候，这个给她搬椅子，那个给她递茶水。休息时，这个约她去散步，那个ฐ请她去打球。她一天到晚兴高采烈的，一会儿把她的快乐่传染给这个，一会儿又传染给那ว个。我自然不会像那些单身汉似的去献殷勤，不过，说良心话，我也挺欣赏她的相貌和风度，很愿和她一起散散步，谈谈心。
坐在办公桌后边的，是位挺端庄的姑娘，剪着，身上浅蓝ณ色的衬衣已๐经洗得白了。她推了把椅子让我坐下。
我作离婚的打算了。
我下了多少次决心，但一到对着妻的面时我就张不开嘴了。我知道她爱我，我提出离婚对她是个ฐ沉重的打击，我不忍说出口。我绞尽了脑แ汁想找一个ฐ既不使她痛苦又能ม达到离婚目的的办法。我找机会说些别人离婚的故事，称赞那些人做得干脆。又偷偷地把两ä人的衣服分开箱子，暗示她。我已下决心要离开她，但天晓得，当她真的懂得了我的用意，脸色变得那么เ悲哀和可怕时，我又慌了，又拼命安慰她，不叫她多心，说我这一切行动全是无意的。结果问题没有解决，我们之ใ间更紧张，更痛苦了，我连夜地失眠，她明显地瘦了下去。我痛骂自己้这种倒楣的“善良”，却又下不了狠心。
在机关里，我的日子也很难熬。人们已经在说我和加丽亚的闲话了，他们甚至当着我的面说加丽亚是个ฐ道德堕落的人，说她是纯粹的资产阶级作风，有人半玩笑半正经地说我“昏了头”，但我又怎么能ม放弃和加丽ษ亚接近呢？她是那ว么不稳定，今天给这个画油画像，明天和那个ฐ合作漫画，最喜欢和她跳舞的那个穿蓝西装的人现在穿“皮猴”了，也是蓝色的仍死追着她，我若把她失掉了，岂不是两头落空吗？
团里注意上这件事了，小组会上大家正式给我提出意见。支书也找我谈话，并且明示我这样下去将为ฦ团的纪律不允许。我不能不收敛一些了。可是加丽亚呢，这个冤家一点都不体谅我。有一次，她当着许多人的面约我陪她去买东西，我含糊了一句，她立刻๑一甩头走了。我追上去解释，她说：“你不去别人会陪我去，没什么！”我说：“咱们感好，何必当着人面表现出来……”
“我跟你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事？我就不怕别人诬蔑我，你怕受连累不要接近我好了！”
“加丽亚，你冤枉人心……”
她见我真急了，反倒扑哧一笑说：“光知道注意别人的反应，就不知道注意一下自己的脖子么เ？瞧，围巾都破了，不能换一条吗？”我苦笑道：“哪里顾得上！”她说：“自己้都不爱美，还说欣赏旁人呢？”她把自己一条驼色的解下来围在我脖ๆ子上。围巾上带着她的体温和芳香，使我醉。
但，到底还是痛苦多。我真不知道一个ฐ人的脑แ子竟会乱到那ว样的程度，我总想把自己的心事整理出个ฐ头绪来，却怎样也整理不出来。
组织上交给我设计一个医院的任务。我高兴极了，以为这下精神有了新的寄托，可以暂时忘记这些杂事了，谁知道我在桌前一坐下来，脑แ子就又转到了加丽ษ亚和我妻的身上去。设计神经病房，我就想到เ自己提出离婚会给妻带来多沉重的痛苦，为ฦ自己的残酷害怕。画ฑ到日光浴ภ室我又想起了加丽ษ亚的玻璃雕塑室，加丽亚是这么可爱，我怎么เ能和幸福交臂而过呢？不，忍受过一时的良心责备，就是一生的幸福啊……就这样想啊想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连张草图都没画出来。上边催了，再不能耽误了，我没法叫自己相信这一切都是为加丽ษ亚效劳，设计病房，我就想着她披着轻软的睡衣在屋里躺着；设计阳台，我又想象她在阳光下画ฑ水彩画。图设计出来以后，我吃惊地现自己在舒适、美观上花了那么เ多心思，甚至显得太豪华了，但已๐经没有修改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