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请了僧道一起做法事,本来有许多在宫变众死去的冤魂在法事开始后都立即魂飞魄散,整个皇宫里游荡的鬼魂就剩了幻娘。
幻娘艰难的抬起还完好的左手,虚弱地擦额间冷汗。
幻娘哪里见过这样阵仗,手被捏的生疼,全身因害怕而发抖,还是坚定地说:“不去。”
她觉得有些奇怪,平亲王书房重地,平日都是好几个ฐ人守着,今天竟只有一个ฐ仆妇,现在居然还一个人都没了。
平亲王一直戴着银色面罩,传闻他脸上有伤。
幻娘爷爷是尚书,祖母是郡主ว。只是她爹是庶出的,还早逝。
外头有人报:“太太回来了,叫姨娘过去议事。”
方姨ถ娘叮嘱她不可再提退婚,匆忙出去,过会儿又跟在嫡母陈氏身后一块儿进来。
幻娘在床上坐起微微欠身说:“给母亲问安。”
陈氏三十出头年纪,生得一张讨喜圆脸,看着还颇年轻娇็艳,却穿着一身灰蓝衣裳。
“快躺着,幻姐儿醒了我也可以放心,若有一日老爷回家来,我也不至于无颜见他。”陈氏在床边坐下,神色露出几分凄苦。
方แ姨娘也目光凄然。
陆四郎喜画ฑ山水,丁忧在家时常常只携一名小书童自去登山画画ฑ,车马随从一概不要,前年冬天说去附近一寺庙为ฦ交好的僧人画ฑ壁画ฑ,去了半月没有音信,陈氏差人去问,僧人说陆四老爷并未来过,竟是失踪了。
幻娘想起那世她寄居郡主府时,有次听人说外头来了个人自称陆四郎,经大伯辨认为假后,被家丁们打出去。
幻娘拿出体己银子使人去打听,报说是个江南乡间来的流浪汉,疯疯癫癫地说自己是陆尚书的四公子。
那汉子手脚折了,脸上被人划花,写字都写不利索,说话又颠三倒四,怎会是书画双绝风流倜傥的才子陆四郎。
幻娘还是想让人去接济一番,却听说那流浪ฐ汉在破庙被人打死了。
如今幻娘怀疑那个流浪ฐ汉就是爹爹,心中一阵发冷。
大伯害死爹爹?
她心里也拿不准,犹豫着还是简略说了。
“母亲,女儿梦见爹爹被贼人害了。他手脚被打折,脸被划花,脑子也不太清楚,想回家偏又忘了自己姓名家人。母亲应差ๆ人仔细查找,再托舅舅家多处查访,不拘泥于画像上一般模样,按女儿梦中所见去寻,或有所得。”
陈氏用帕子掩面泣道:“老爷失踪一年多,原想着就是被人害了,若能有命在也是我们娘们几个ฐ的福分,我立刻就让人按幻姐儿说的去查访。”
幻娘又郑重地在床上像陈氏俯首拜道:“从前是女儿淘气了,惹得母亲费了许多心思。今后女儿定恪守规矩,不叫母亲烦心。”
陆家四房只得一子一女。
方姨娘本是陈氏的贴身丫鬟提的通房,平时对陈氏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故陈氏也极疼幻娘,将她视若己出,此番见幻娘神色庄重,混不似摔伤腿之前的顽皮模样。
陈氏心中感到安慰,搂着幻娘道:“我的儿,你长进了。我想着你在老妖婆那儿被拘束的呆呆傻傻,且由着你玩两年散心。如今你自己知道好歹,你爹知道也会开心。”
幻娘在陈氏怀里禁不住哭出来。
她梦中的记忆,陈氏还有一个月就要暴毙,爹爹不在了,陈氏一人支撑着四房这小小的门庭,在“老妖婆”华菱郡ຉ主的六十大寿上忽地就去世了。
那时她在家养腿伤,哥哥虽去参加了宴会却是与从兄们在一处。
跟着嫡母的丫鬟婆子都说是众人吃着茶说话忽然就脸色发红。大夫还没走来就断ษ气了,陆家找仵作检验只说是陈氏有隐疾,筵席上吃了相冲的食物故而暴毙。
哥哥办完简单的葬礼ึ,便带她搬回郡ຉ主别院。
那之后不久哥哥也去了,然后姨ถ娘冲撞了老妖婆郡ຉ主,被发卖。
这一世,幻娘不确定那ว神兴二十六年的事是真是假,却能笃定陆家大房二房皆不是好东西,她要护住陈氏姨ถ娘及兄长!
大丫ฑ头金叶来报:“太太,老神医没来,让他徒弟来为姑娘换药。”
陈氏:“快请进来。”
方姨娘指挥两ä个力大的仆妇将幻娘抬到窗边光线好的竹榻上。
时下风气较前朝开放,那来换药的神医徒弟年纪也小,陈氏与方แ姨娘并不避让,就在屋里守着。
金叶带着一个着粗布白衣的男孩进来。
他年约十二三岁,瘦瘦高高,正是少年抽条的身形,脸庞极稚嫩秀美,肤白似雪,剑眉入鬓,眼如水杏转盼犹多情。
屋里的女人屏息了几秒,心里都叹道好一名美少年。
幻娘更比别人多一句感慨,这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