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烬钻回屋里,把桌上那盘排骨拨出来,倒进杂毛儿的食盆里,然后对杂毛儿吹了声口哨,把它叫过来。
就是在这一声之后,章烬的大脑停止了思考,小炮儿猛如虎地取而代之,他急不可耐又毫无章法,腰胯重重地撞上去,撞得骨骼都痛。
从“炮哥儿”变成“小孩儿”实在太跌份儿了,章烬打定主意要从程旷身上找补回来。趁方鹏盛饭去了,他伸手探进程旷衣兜里,隔着里面薄薄的衣服在他腰上掐了一下。
程奶奶不由得怀念起从前的热闹。
此话一出,程有义就知道好好商量也是行不通的,方幼珍不可能同意拿钱给他,可是他又实在想买一辆新车。
麻将机坏了怎么เ不跟我说?章烬想问。
章烬现在的积分堪堪够玩一盘,一边解锁一边说:“打个赌,这回我肯定赢你。”
童佳葵很快报出一个数字,接着石韬就点了点头,说:“告诉他们,比赛拿了名次,给所有人发奖金。”
陶桃的小圆脸登时浮出两朵红,她有些耳热地反问道:“不行吗?”
“程旷你他妈怎么这么เ躁啊!”章烬忍了半天,终于半身不遂地靠在了树干上,语气凉飕飕的,幽幽道,“酱猪蹄儿好看吗?”
章昊话头被堵住了,艰难地替他找补道:“学习也不容易,读高中了吧,压力大不大?”
没考砸就罢了!居然还让他刷题!
他差点要摸黑凑上去行凶,但在冲动的边缘,他又一次想起李呈祥,接着那ว股冲动就再而衰三而竭,偃旗息鼓了。
程旷:“……渣渣,多查查字典吧。”
他忍不住脱口道:“盖个戳!”
“他是学霸,就这样一笔破账需要他算吗?”章烬吐出了泡泡糖,“我跟你算。”
黄哥话音刚ธ落,就听见“哐”的一声,章烬把可乐罐往桌上一拍,睨着他说:“什么账啊?我跟你算。”
程旷垂眼看了看他手里的书,问:“哪道题?”
“你抽什么风?”程旷说。
睡醒了的老田神采奕奕地伸了个ฐ懒腰,一边揉眼睛一边问:“大家数学作业都写完了吗?我看你们怎么都在写物理啊?”
程旷目光扫过来电显示上的傻炮儿,点开了他发来的消息。
程旷看他一眼,大约是觉得这玩意儿烂泥扶不上墙,正在思考要不要尝试着做一下无用功。恰好这时上课铃响了,程旷没说话,转回去了。
石韬虽然没说什么,眼神里却好似飘过了“懒โ人屎尿多”几个字,朝魏明明摆摆手,让他滚蛋了。
2019年的最后一天?
章烬抬起头,却见程奶奶食指竖在嘴唇前,悄悄地“嘘เ”了声。
屋子里静悄悄的,沉闷的空气中酝酿着一股不见天日的霉味,疯子李呈祥还知道这儿是他的安乐窝,从垃圾堆里刨า出的“宝贝”都往这里藏。地上堆着磨损的大皮靴、弹簧外露的床垫,还有破烂的衣服和棉鞋。
越是临近春节,越是特别容易出事,人人盼着回家过年,但并不是人人都有钱回家过年,于是这段时间,不法分子格外活跃,电å视和报纸新闻隔三差五就传出哪个倒霉蛋家里遭贼的消息。章烬忙成了一只陀螺,整天棋牌室、家里、学校、方鹏的烧烤摊来回跑,除了每天坚持抄英语作业,书都懒得碰一下,抽空考了几场考试,一个学期就在匆忙的铃声中结束了。
向姝兰觉得有点可惜,章烬看见她多拿了一副碗筷,心中ณ没来由地一动,把筷子搁下了。
第2๐7章太荒唐了。他想。
“傻·逼,起来了。”程旷关掉了铃声。
章烬拿垃圾桶接了他嘴里的鸡骨头,随口回道:“还早呢。”
挫败感推涌上来,程旷咬着牙,几乎有些自暴自弃地想:我连程有义那ว个渣滓都比不上。
当时罗凯把信封竖在程旷眼前,程旷一抬眼,正对上封面上的桃心,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他眼皮猛地一跳,连日来无动于衷的心狠狠地撞上胸膛,五脏六腑都动荡。
程旷不知道方幼珍心里究竟怎么想的,对他而言,他那个孬种爹在离家出走的那一天就已经死了——也正是从那时起,他再也没有喊过程有义一声“爸”。
胡淼幽幽地收回了视线,脸色不怎么เ好看。
“离开考还有五分钟็,你想飞过去还是怎么着啊?”见程旷顿住了,章烬拍了拍后座,车轮往前移了一点,刚好停在程旷旁边,“我也要考试,搭你就是顺路的,上来。”
胡淼呛得咳嗽不止,因为咳得过猛,鼻子里的毛细血管又破裂出血,曹辉看出章烬是真生气了,连忙上去把两ä个人拉开,往胡淼鼻孔里塞了一团纸巾,劝他:“淼啊,你倒是说两句话,有什么เ事别闷着,炮哥儿也是关心你,你就非要急死我们是不是?”
难得出来玩,曹辉有意讨好章烬,便拉开了背包,拍了拍巴掌把那两个人的注意力拉回来:“不早了,咱现在就嗨皮吧,炮哥儿?”
……熊孩子。章烬眉毛跳了跳,搁下叉子,两ä步跨过去,一把将那作妖的熊孩子捞了回来。
章烬扭头,似乎是没听清,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名字?”
童佳葵正好听见了,扭头说:“凯凯,长点心吧,你一直是一个ฐ人。”
方鹏笑了笑:“没事儿,看你那ว怂样儿我也乐呵乐呵。”
“已经够高了。”程旷说。
“楼ä道口。”章烬答得毫不犹豫。
“报告老师,我叫章烬,”他说,“立早章,火字旁้的烬。”
这杂毛畜ไ生长得丑脾气还不好,呲牙咧嘴叫得很凶,撑着一对前爪,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咬人。程旷一时走神,被它吓了一跳,左边耳朵的耳机掉下来,悬悬地挂在肩膀上,行李箱的轮子火上添油地碾过了他的脚๐背。
向姝å兰一遍遍地对他说,让他不要再做这种可怕的事情,放过王老太。章烬起初没吭声,向姝兰说着说着就掉了眼泪,她的眼泪流在刮伤的脸上,眼睛看起来跟伤口一样红。
章烬终于答应了她。
向姝兰疲惫极了,回家后沾到เ床就睡过去。章烬独自在院子里坐着,昨晚他也是这样坐着,杂毛儿就趴在他旁边蹭他的腿。而现在杂毛儿躺进了土里,只剩他一个人形影相吊。
章烬坐了一会儿,他一整天没吃饭,胃开始痛起来了。但他捂着肚子,没有进屋找东西吃,而是走出门,去了二楼ä。
声控灯亮了,橘黄的灯光照在春联上,章烬打开房门的那ว一刻,堵在胸腔里的郁气悄然松了一些。他把门关上,在黑暗中走进了卧室,只开了程旷书桌上的一盏台灯。
在台灯的光晕下,章烬躺在床上,随后他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用力地闻着残留下来的熟悉的气味。很久之ใ后,枕头上的气味被他风卷残云地吸完了,再也嗅不出什么不同了,章烬的脸还埋在枕头里,他无声地哭了。
麻木了一整天的神经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突然醒了过来,章烬不记得上一次掉眼泪是什么เ时候了,也许他从来没流过这么เ多的眼泪,就好像眼泪不要钱似的。
大概正因为眼泪不要钱,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地流。
胃痛令他蜷起了身体,章烬成了一朵快被淹死的娇花儿,他蜷在床上,忍不住掏出手机,从联系人中找到เ程旷。
他几乎ๆ一整天没说话,喉咙像被堵住了,但他有很多话想说——但他又说不出来。
“你能早ຉ点儿回来吗?”
章烬打下这行字,没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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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第66章“会好的,章二炮儿。”
程有义แ和程有德打了一架以后,兄弟俩彻底决裂ฐ了。
除夕晚上的团圆饭,谁也没去程奶奶家,程老二夹在中间左右为ฦ难。他想来想去,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最后还是他媳妇儿说服了他。
程老二媳妇儿说,他老娘去年多灾多难,本来腿脚就不好,应该让她多休息,今年就不要做年夜饭了。
于是兄弟仨整整齐齐,各自在家里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