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辛未笑出了声，“开什么玩笑……”
辛未拿筷子敲敲郑铎ດ的碟子：“什么叫识字的人都能干？就不带我也升个ฐ职什么的吗？夜校不是毕业了嘛，夏颖说不能总让我在前台干，也得想办法往上挪挪，正好北京那有个酒店管理的培训班，就让我去参加一下。”
“是我……”
哭得太厉害就有些喘不上气，辛未急促的呼吸和颤抖让郑铎自责不已，他担心地从床头柜里拿出药，又跳下床去倒了杯温水，扶起辛未把水和药递到她嘴边。辛未吃药已经吃成习惯了，完全是条件反射一般张开嘴吞药喝水，这种药的镇定作用很显着，不一会儿她的情绪就渐渐稳定下来，疲惫地闭起眼睛沉沉睡去。
辛未靠在他怀里：“郑铎，你说宁生还没有……的时候，我说的那些话他都听见了吗？”
从酒店回来直到晚上躺上床，辛未一直在左ุ右为ฦ难，头有点痛，吃了药以后又有点困，可她没能睡成觉，快到凌晨时分她的房门上响起了急促的敲击声。迷迷登登洗漱穿衣服，头发都没来得及梳好的辛未就被郑铎ດ塞进车里，挂着军牌的越野车在午夜无人的街道上飞快奔驰，一路开到宁城南郊的军用机场，登上了已经在跑道上等候的飞机。
他笑了：“说什么เ傻话呢。”
郑铎微笑着摇摇头：“才回来就想着走？我部队里的事儿还没忙完，每回演习结束以后都要总结总结再总结，烦死我了，还不如再把部ຖ队拉出去打几天。别着急未未，再等等，过些日子我们就走。”
怎么会这么冷，大刚，怎么เ这么冷？她抽噎着，在寒风里轻声呢喃。太冷了，宁城的冬天怎么会比东北还冷，血液都在血管里冻成了固体，红通通的，一碰就碎成粉末。
小李用袖子擦擦眼睛：“别，强子哥……都怨我，我不该去浙江找你……呜呜呜呜……都怨我，都怨我……”
小李急得跑到เ餐桌边：“六哥你可不能啊，你去我这一条胳臂也废了，反正什么事儿也做不成，就当进去渡个ฐ假，享受一下国家免费医疗，说不定能把我这胳臂给治好，还不用花钱，这多好啊。”
累了一天，晚上又被他折腾，辛未倒在炕上睡得死沉死沉，第二天早上一睡醒，眼睛就被从窗帘ຈ缝里照进来的阳光刺得眯起。李大刚不知什么เ时候已经起床了，她窝在暖和和的被子里又赖了好一会儿，懒洋洋地坐起来穿衣服。
茫茫雪野上，除了远处几排枯寂的树木，就只有眼前这只圆滚滚笑嘻嘻的小心肝儿。掰着手指头算一算，认识她总共也不到一年，真正好上了也就半年时间，放在以往，他那些处了有半年三月的女人们哪个不是转开脸就忘得一干二净，在认识下一任相好之前早已经想不清上一任相好的脸……但是唯有这个小毛丫ฑ头，怎么เ就那么邪性地一头扎进他心里，扑到เ了从未有人触及过的深处，在那ว里生出尖锐的根须，刺๐破他的脉ำ管汲取他的鲜血，发芽抽枝长成一棵柔软的小树。
辛未推开他站起来，白他一眼扭头跑出东屋：“我听广播去了，不跟你胡扯。”
如果现在还在嵊泗，她一定不会觉得这个问题是个大问题，谁没有过难言的秘密呢？她又何曾不是对他隐瞒过一段不堪的过往，只要她相信他喜欢他，他对她也有同样的感情，那就够了，不是吗。但是现在离开了唯一能让她觉得安稳的地方แ，还出了那么เ多以前无法想象的事，她和李大刚……或者说她和这个ฐ不知道名字的男人，还能不能ม有她曾经确信的未来？
廖小柔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垂着头嘤嘤๒地哭泣，田翔把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使劲按捺住想要过去抱住她温柔安慰的冲动。这间不大的病房里，只听得见女孩子无助的哭声和仪器不时轻轻的嘀ถ响声，窗外北方แ的天空里有雪花开始飘落，安静无声、一点一点地覆盖住整个ฐ世界ศ。
乐宁生敏感地抓住了这个字眼，想要按捺住心里的好奇，可嘴上还是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你刚ธ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帮你一起找也许能ม快点儿找到他……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小李不吱声，闷头站着让廖小柔打。他不说话，辛未也不再追问，转身就向大门外走，小李三步并作两步窜过去拍上开了一条缝的房门，飞快把防盗门几道锁全拧上：“不准出去，强子哥说了不准出去！”
小李吸吸鼻子往李大刚ธ凑近一点：“强子哥，我……”
“我不就招惹你了吗还能招惹谁？”李大刚的笑话说出来没一个人笑，只有他呲了呲牙咧了咧嘴，辛未干脆用两只手紧紧抓住他：“你去哪儿？我要跟你一起去！”
一点小波澜被两个人刻๑意忽略过去，但是心里仍然有浪头在起伏。道别下线之ใ后，辛未在电å脑跟前坐了很久，洗完澡推门进屋的李大刚ธ好笑地看着她两ä眼盯着桌面屏幕，走到เ她身后也把眼睛睁大，低下头朝屏幕上看：“傻坐着看什么呢？这光板儿一片的，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在看不该看的东西，听我进来了就立马叉掉改成桌面，是不是？好啊你个ฐ小丫头片子，有好看的东西你偷偷摸摸自己一个人看，快拿出来让哥也看看！”
辛未把脸偏一偏，嘴唇停在他耳朵上，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去舔一下，学着他经常做的那样往他耳朵里吹口气，然后柔声低唤：“大刚ธ，你喜不喜欢我……”
“我操！”
这么大的雨，雨披就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虽然穿着，可骑了三五分钟以后李大刚全身上下还是湿透了。雨水打在脸上，他眯着眼睛不停地眨动，在白茫茫的水雾里看清方向，很快就骑到了郑铎住的宾馆。这种天气，宾馆里只有被台风困在岛上的客人，大家都窝在房间里打牌睡觉，没人出来转悠。李大刚一身是水地走进宾馆，坐在一楼闲聊天的服务员们看得都是一愣。也在聊天的老板认出这个男人就是前天一只手就把他拎起来的那ว个凶巴巴男人，他有心想站起来阻拦，迟疑ທ了又迟疑，还是老老实实地坐着没动。
李又刚又沉默了好半天：“太远，以后吧。”
辛未的手指在李大刚掌手里小小地弹动了一下，他心疼地握紧，低下头去把颤抖的嘴唇吻在她指尖上。
李大刚两只手交握在一起，轻轻叹了口气：“有我在，你别想把我媳妇带走，她也不会跟你走，她会留在我身边。”
高大的男人站在长堤的处，向大海的方向奔跑了几步，年轻精壮的身体微曲成弓，向着风吹来的方向大声呐喊：“心肝儿……心肝儿……你在哪……”
“郑铎……”
每次被他找到的时候，都是她最狼狈不堪的时候。辛未尴尬伤感地吞咽了一下，心绪难言地看着郑铎的手指。虽然很怕被他找到，但真被找到เ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很差劲，兜了这么大一个ฐ圈子，就是为了要让关心她的人难过吗？郑铎，他瘦了……
隐约有种让人紧ู张的预感，辛未使劲往背后的白墙上靠去，被他握住的肩膀也不由自主向上耸，长脖子下两根细长的锁骨更加明显地支楞起来：“李大刚ธ，我，我背后……硌疼了……”
“真不敢？”
“宁生，妈是来接你的，跟妈回北京去，好吗？”
没合紧的窗扇被风吹着猛地拍打在窗框上，发出‘叭’地一声响。有了些年头的深红色木地板上放着张咖啡色真皮沙发，穿着军装躺在沙发上的年轻军人很不舒服地翻个身，蜷着的一条长腿伸直后从沙发边滑下来，踢倒了放在沙发边的两只空酒瓶，清脆的叮当声在地板上滑滚出很长一段。应该已经是深夜了，天空却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大片大片的浓云翻涌滚动，从窗外吹进来的风越来越大，窗边挂着的两ä幅窗帘被吹成两ä只急欲飞翔的翅膀，屋里浓重的酒味也被吹散。
很奇怪，很不对劲，这一整天直到半夜里辛未熬不住睡着，手机都没响过。辛未第二天坐在景点摊位边，怎么เ琢磨怎么紧张，几乎是每隔半个ฐ小时就拨一次电话，可每次听到的都是关机提示意。
“太好了！”
牙齿咬着香烟的过滤嘴，郑铎ດ的嘴唇发干，他点点头，自嘲地笑：“乐่宁生，我没见过比你更混的混蛋。”
第14章
李大刚扭脸看她：“你知道什么？”
心神不定地在车里坐了很久ื，郑铎实在理不清自己้繁乱ກ如麻的思绪。把车开回东郊的部队大院，一手拿着军帽一手拿着三本小说垂头向住处走去。在打过乐宁生一拳的那ว个地方，乐宁生阴魂不散地又出现了。他象是没想到会遇见郑铎ດ，正急匆匆地向外走着。两ä个ฐ身高相差不多的高大男人在光线并不明亮的老楼门厅里对望了片刻๑，郑铎黑着脸率先漠然地继续向前走，乐่宁生扬声唤住他：“老郑，有未未的消息吗？”
“你这样一说人家都相信了，只租给我们一间屋子，那要怎么住？”
李大刚ธ笑了：“以后要是有机会见着荷花……我是说何经理，帮我带句话给她，就说我是王八蛋，让她别跟我一般见识，以后一定得找个比我好的男ç人。”
辛未点点头：“哎对了，还有件事，今天廖小柔来找你的。”
李大刚拍拍裤子上的脚印，垂下眼眸，看不出是在笑还是在自嘲：“嗯哪，真喜欢。”
李大刚没有再回樱花一号店，廖小柔却突然出现了。
白经理微笑：“是要好好放松一下，你来这么久ื了一天都没休息过，真不错，跟酒店里同事们处得也都挺好吧，有没有人欺负你？尤其是李大刚ธ那小子，他要是敢犯混你只管告诉我，我收拾他！”
以往这位姓何的美女对辛未这些新来的底层打工ื仔态度很冷淡，见了面最多也就点点头打声招呼而已，她住的房间也是四楼标间，不是五楼阁楼间，处处都透着一种距离感。不过今天晚上她有些奇怪，已๐经上了楼ä，不多会儿功夫又坐电梯下到一楼大堂里，到เ后头值班室转一圈，走回总台边，居然也朝辛未微笑了起来：“小辛，值夜班啊？”
两个人离得很近，窗外的阳光也很明亮，李大刚ธ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每一丝表情都被照得很清晰，辛未仔细地看着、分辨着：“李大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