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夫人放心~这一带我们常来走动的,都不曾遇到过一支匈奴人。”那ว边的马前卒回头笑道。
旁้人的直率热情自然也间接地影响了莫问情的心情,他渐渐忘了云碧清,忘了莫府的前程,也忘了江南的流言蜚语,忘了朝堂的侧目掩面。他单纯而快乐地跟这些豪爽的汉子们说笑,打闹,看他们起了争执直接大打出手,看他们打得鼻青脸肿後照常一起喝酒。莫问情渐渐变得爱说爱笑起来,军队里的汉子们见他笑得好看,就更努力地逗他去笑;莫问情有时候笑得厉害了脸上微红,汉子们见了喜欢,就有意说些让他脸红的话。於ไ是──
秦无殇倏地睁开眼睛,微微侧头看著靠在自己肩上睡得安恬的莫问情,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麽言辞来描述自己此时的心情。
然而另一方面,却有一件事让莫问情特别头疼,那就是云碧清。因为随著他入朝为官,每日天未亮就要起床准备上朝,而为皇帝写诏书往往要忙到繁星满天之时才能回来,所以回到เ家里经常是累得一动都不想动,只想好好睡觉。可云碧清却是雷打不动,天天来过夜,而他又从不是个肯消停的,不把个莫问情弄得头晕目眩,死去活来,他是断不会停手的。於是,终於有一天,云碧清在陪太子下棋时,一不小心睡著了。
“问情,我不走,说什麽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一见寿儿出去,云碧清便绕到莫问情面前,握紧了他的肩膀说道,“我说过,出了事儿我,你们还太年轻,年轻人的誓言,算不得数的。”
“碧清。”莫问情的脸上透著温柔。
然後有一天,孔雀对天鹅说,你和你的朋友一起走吧。如果我不能ม给你带来幸福,那ว我至少可以给你自由。
无殇。
秦无殇。
不是太子秦无殇,也不是将军秦无殇,更不是要为自己报仇的秦无殇。
而是那个在温泉中ณ抱著自己้说要一直陪伴的秦无殇,那ว个在大漠深处守著自己้看星星的秦无殇,那个ฐ笑得一脸天真、在红烛锦帐里握著自己的手不肯放开的秦无殇。
难道说,仅仅是要这个人,也是在跟皇权争利麽?
我的无殇啊……
“问情。”
温柔而略๓带疲惫的声音蓦ย地在耳畔响起,莫问情猛地睁开眼睛,只见那人如化梦般站在自己眼前,轻轻地唤著自己的名字。
你还在,真是太好了。
“走吧。”
“嗯。”
莫问情掩起心中ณ的不安,低著头跟他向山门走去,两个人各怀心事,谁都不说话,只是快到山门的时候,秦无殇突然抓住了莫问情的手,然後一前一後,一如当日迎娶ດ新妇一般向东g走去。
只是身边的人还是西北军的将士,所处的地方แ却已不再是边鄙的小城。
*โ**โ***
一回到东g,第一个迎出来的自然是鹤鸣。
“参见太子殿下。”鹤鸣率领著东g全部ຖ的g女仆从,盛装ณ列位地候在门口。
“免礼。”秦无殇仍不失当日的太子风度,却明显少了放达爽朗,多了成熟老练。他一路牵著莫问情走到了翡翠金丝椅前坐下,鹤鸣自然是马上亲自捧茶。
“问情,陪我下一盘棋吧。”
没想到,这竟是他出了三玄观後跟莫问情说的第一句话。
“好。”莫问情一如往常温顺地答应了。
鹤鸣虽然不解,却也马上把棋盘和棋子端了来,仔细地摆好,垂手侍立一边。
棋子清脆,庭园寂寞。
花随柳飞,鱼衔影落。
“你想说什麽,但说无妨。”秦无殇食指拈著棋子,目光游走在棋盘上。
鹤鸣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莫问情,知道自己้瞒不过了,方小心行礼回道:“鹤鸣有一事不解,还望殿下恕罪。”
鹤鸣小心翼翼地窥了窥,只见秦无殇的手指仍悬在棋盘上,面上无任何表情。
鹤鸣看了眼低头垂手的莫问情,小心继续道:“当日陛下病危,诏书连下十七封,为何殿下迟迟不肯回朝?”
t莫问情抬起头来,脸上微微带著诧异:“我们并未收到任何诏书,这次是李公公来宣旨,我们才得知陛下萦疾之ใ事。”
鹤鸣惊得快说不出话来:“怎麽有人胆敢拦截陛下的圣旨?这可是欺君之罪!”
秦无殇面色不动,揽袖落子。
“若是如此,只要让肖金刚他们出来作证,我们便可在陛下和满朝文武面前洗脱嫌疑,更可以找出那幕後c作之ใ人来。”莫问情一边想一边低语道。
“那可好啦!”鹤鸣拍手笑道,“其实谁都知道这幕後的主使必然是六王子,这下有了人证物证,看他怎麽抵赖!”
“没用的。”秦无殇这才出了声,直直地打断了鹤鸣的喜悦,“我们在边鄙日久,人家大可以说我们包庇;况且那十七封诏书现在该已๐在中军帐中了,我们若真去验证,那ว才是百口莫辩。”
莫问情和鹤鸣显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只呆呆地看著他,过了许久,才见秦无殇又抬起头来,慢慢说道:“问情,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对你说:当日我离城回京虽是事态紧急,却也命了一个可靠的人去救你,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余本忠……”
待秦无殇语气平稳地把话讲完,鹤鸣和莫问情两个ฐ这下是真的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怎麽会是他……”鹤鸣难以把这个ฐ背叛太子的人和当日听自己牢骚哭泣的宿卫将军联系起来。要知道,东g宿卫可是看守太子寝g的人,如果这样的人要背叛太子,那秦无殇早不知在睡梦里被刺杀几百次了!
“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误会也好,y谋也罢,每个人都有自己情不得已๐的理由,既入了皇g,x命和身家就不再是自己้所有。”秦无殇说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脸上的漠然却让鹤鸣吓了大一跳。
太子殿下……变了?
***โ***
“问情,你今天也不要出门了,我已经叫鹤鸣去帮你告了假,就说你染了风寒,需要休养。”
秦无殇大字形伸著手,一边对给自己้穿衣系带的莫问情说。
自从那日三玄观归来,莫问情就被秦无殇以各种理由留在东g不准出门;秦无殇自己也不许任何人近他的身,只有莫问情和鹤鸣除外;东g里外的宿卫理所当然地全都换成了随行归来的西北军将士,余本忠的位置自然就给了斧头。
然而饶是如此,秦无殇却还是丝毫不肯放松,白日里剑不离身不说,即使晚上睡觉也穿著金丝软甲,手边就是铁盔和利刃。
“好。”
莫问情只低头系著衣带,多余的话一句没有。
“还有,我以後每晚都会很晚回来,你不要等我。”
“嗯。”
系完最後一个ฐ带子,莫问情慢慢起身,弯腰收起换下来在一旁้的衣服。
“问情。”
“嗯?”
单薄的身体一下子被人从後面抱住,纤细柔腻的下巴๒被有力的手指轻轻勾起,炯炯有神的目光痴痴地盯著似水柔唇,温热的气息越靠越近──
“你该走了。”
朱唇轻启,却如静静的湖没有一丝涟漪。
靠近的动作随即停止。
那一瞬间,仿佛有一生那ว麽长。
“问情,对不起。”秦无殇放开怀里的人,转身向门口走去。
“你再忍耐一下,我一定要保护你。”
熟ງ悉的脚步声渐去渐远,莫问情神色不动地收起衣服,叠好,走向自己的床帏。
保护我……
莫问情抱膝坐在自己的床上,望著外间秦无殇最新架起的床,微风拂动著锦帐。
我又不是女人,为什麽要你来保护?
难懂我们就不可以并肩而战吗?难道我就不能成为你的助力吗?难道我就不能保护你吗?
──“问情。”
温柔的笑脸在眼前恍惚而过。
乖乖地等著是不会有人来救赎的,想要珍惜的东西必须自己去争取,就算被皇权碾成齑粉又怎样?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