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个宫侍走了，二夫人才沉下脸色，道：“你身上又没有诰命，去宫里吃什么宴！”
徐牧之忽然唤住她，道：“等我回来……就带妹妹去看护城河边的烟火。”
宋如锦笑着说：“我随身的玉已经给你妹妹了。”
宋如锦离宫的时候碰上了昌平公主。公主虽已从皇陵回来，但身上还背着为先帝守孝的名头,ไ所以穿得并不张扬，仅仅穿着一件牙色短袄，配石竹色下裙，外头罩着银鼠披风，素淡得很。在宋如锦的印象中ณ，昌平公主可是个“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的恣意人物，乍ๅ然瞧见这么简单朴素的昌平公主，险些没能认出来。
老王妃拉着儿媳妇的手嘱咐道：“你这几日就多多留แ意着，京中ณ的贵女多的是，也不是非要娶他们忠勤侯府的。”
老夫人道：“那两间铺子，也给锦姐儿……”
宋如锦给宋衍盛了几个，正想喂他吃，哪知道宋衍自己้抓着汤勺，细嚼慢咽地吃了下去。
宫女们鱼贯而入，端上一盘盘菜肴，伶人舞姬走到大殿中央，一时衣袂飘飘，珠歌翠舞，将方才冷凝的气氛冲淡了不少。
“他这个岁数什么เ都能吃了，不过还是多吃一些鱼虾蔬ຒ菜比较好，营养全面，对身体好。”
曹氏抿了抿唇，“确有其事。只不过……”
宋如锦小跑过去，一脸好奇地盯着襁褓ຑ，“快让我瞧瞧。”
曹氏可算明白什么叫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她也是个ฐ聪明人，当即反应过来，“可不是。既然她病已๐好了，我明日就让她收拾收拾，早ຉ些回家去。”
“怎么忽然就病了……”宋如锦嘟囔道。
太后哑口，心知此事一时半刻无法转圜，便不再多说，转而提起了另一个孩子，“安儿还没加冠，能得皇上封王赐府，是他的福分。只是不知道……”
“可不是。侯爷恼得很，这两ä日都不爱待在府里，总觉得旁人在背后指点他笑话他。前几日还打发了不少仆从去了庄子，就怕他们把这事儿传扬出去了。”
宋如锦认真听着，边听边点头。
兰佩应了声“是”，不多时便抱着一盆盛放的山茶花进来，花枝足有半人高，花瓣层层叠叠，如霞堆砌。
宋如锦委婉地拒绝：“我字写得不好……”
暗香上前给她梳头，笑道：“我和疏影刚ธ刚正说着姑娘的亲事呢。”
徐牧之便把自己腰上的攒心梅花络子解了下来，问摊主ว能不能换两ä碗馄饨吃，如若不能，明天便让家里人来给钱。
徐牧之总算松了口气。
日子过得顺ิ顺当当，很快又要到新年了。
二夫人笑道：“你肯定不认识，姓曹，闺名瑢娘，是我娘家那边的人。家在登州ะ府，离这儿远着呢。”
越姨娘便有些讪讪。
作者有话要说：圆子：情人节就让牧之和锦锦甜一甜，也不知道小天使们有没有被甜到orz
宋如慧的及笄礼ึ亦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刘ถ氏拟了宾客单子，重要些的便亲自去请，不重要的便让周嬷嬷或是门房去递帖子。
越氏怀里的孩子一直在哭，声音嘹亮，引得一众丫ฑ鬟婆子看过来。刘氏看着孩子身量不大，便问：“这孩子可满周岁了？”
日子便这般松松散散地过下去，转瞬又是一年除夕了。
刘氏听见徐牧之亲自把她从杂草堆里扶起来，暗暗地点了点头。
如今太平盛世，不需要太多武将。兵权在外，太子殿下也不放心。
今日宋如锦提出钓鱼，宋如墨听了也跃跃欲试，宋如云却道自己静不下来，不陪着一块儿钓，只跟着来瞧瞧热闹。
因是孀居之ใ人，刘氏特意腾了一处清静院子供其起居。孙知音见到院外凤尾森森，张口便道：“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
宋如锦一路和疏影暗香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靖西王府。
靖西王妃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长子就是世子徐牧之，次子便是这个要过百日的了。唯一的女儿才十一岁，得圣上喜爱，特封为华平县主。
宋如慧捏了捏宋如锦的脸蛋，“我的好妹妹，你真是被娘给宠坏了。”
“是栀子花。”宋如慧只比宋如锦大三岁，正是少女心境。她欢快地转了个圈，笑着问：“织云坊新出的花样子，你瞧瞧，好看吗？”
刘氏说到这儿就闭了口，捏着帕子拭了拭眼角。
梁宣对上宋如慧的眸子——只有抱走孩子，她才肯把目光驻留在他的身上。梁宣明知故问：“不必如何？”
宋如慧抿了抿唇，终究没有说明白,只道：“大可不必……勒令殷家女儿改名。历来避讳，同音近音皆可，既不是同一个字，便也没有什么妨碍。”
梁宣微微倾身过去,声音低哑：“朕的皇后，理当独一无二。”
大殿这边正热闹，太后宫中却清静得很。
太后没有去今晚的宴席。毕竟皇上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皇后也不算她的儿媳妇。去了宫宴，也没人愿意尊着她敬着她，倒不如不去。
昌平公主也没有去。她今日一直陪着太后。宫婢送来了一盘新า鲜橘子，她拿来一只剥ຓ了橘皮，掰成两ä半，一半给了太后，一半自己้吃。
太后笑道：“这些橘子皮也别急着扔，我明日搁偏殿后头晒一晒，日后混着茶叶一起泡水，很是理气化痰。”
昌平将橘子一瓣一瓣地掰下来吃了，道：“您缺什么吃用，同底下人说一声便是，哪里要自己动手？”
太后便说：“今时不同以往了……哪能同先前比呢？”
这时，进来一个老嬷嬷，道：“适才殿上，晋国公府的姑娘和晋国公夫人被陛下赶出去了。”然后就把当时的情形细细说了一遍。
太后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老嬷嬷道：“约莫酉时三刻๑。”
现在已经过了戌时。太后对昌平笑道：“你瞧瞧，如今宫里出了什么เ事，过了一个时辰我才能知道。”
昌平便开解她：“母后别ี这么说。没人打搅，过得清静，也是好事。”
“说到晋国公府……晋国公最小的弟弟倒还没有娶亲。”太后把昌平公主拉近了些，笑吟吟地看着她，“你觉得他如何？”
晋国公的幼弟名唤殷景行，很是洒脱不羁的一个人物。生在晋国公府那样的人家，心里却对仕途宦海半点兴趣也无，平生所好，就是游山玩水。当年逐一匹轻骑去京郊踏青，日暮时分堪堪归来，行经护城河，朗朗君子骑马倚斜桥的模样，不知牵动了多少盛京闺秀的柔肠。
“母后看上了人家，人家可不一定看得上我。”昌平公主吃完了橘子，就着湿帕子擦了擦手。
太后道：“胡说什么，哪有人会嫌弃公主ว。”说罢微微一默，旁้的公主兴许没人挑剔，昌平公主却是各家好男儿都避之不及的。
太后叹了口气：“说到เ底，还不是怪你自己做了太多荒唐事……你呀，若能ม早些定下来，母后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你就答应母后，嫁出去好好过日子吧？”
又是商量，又是担忧。
昌平公主闭了闭眼，耳边似乎又有人在说：“承蒙公主错爱，罪臣唯有戍守边疆以报。”
那一年他也只是个尚未加冠的少年，不幸满门获罪，流放充军……如今鞑靼起兵，他或许尚且安然无恙，或许已然伤痕遍体，或许早就死在了敌军的刀剑之下……沙场白骨累็累็，他的尸骨兴许已和旁人的残骸混在一起，一并埋于尘土风沙，百年之后，都化作一抔黄土。
昌平公主低声道：“好，听母后的。”
仲夏天气，池塘边的石榴花初初盛放，犹如红罗。绿叶阴浓，树木阴翳处栽了一架秋千。夏日阳光热烈，一应景物都跟着浓烈鲜明了许多。
贺兰恬就坐在秋千架上，双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蹬着地，秋千前后荡了荡，带起一阵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她喊道：“表姐，快来蹴秋千。”
宋如锦正立在石榴树下，提着一个ฐ竹编的果篮，仰着脸摘石榴。贺兰恬喊她，她的石榴还没有摘完，只好道：“等一等。”
贺兰恬却等不及，下了秋千，蹦蹦跳跳地朝宋如锦走了过来，接过她手上放石榴的竹篮，恬然笑道：“我帮表姐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