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骡所做的一样？”程尼斯猛然抬起头来瞪着对方“假使他们真的已经令我们回转，我们能够察觉到เ吗？我很怀疑ທ。不过，如果他们只是非常聪明的心理学家，并没有任何异能的话，那又会怎么做呢？”
他们现在围坐在椭圆形长桌旁้，像是许多严肃而动作迟缓的哲人。大多数人看来才刚刚ธ步入中年，只有少数几位留着修剪整齐的短胡须；每个人显然都还不到四十岁。因此“长老”这个头衔其实只是一种尊称，并不完全是对年龄的描述。
罗珊人就是如此获悉外界的变动——席卷银河的战事、大规模的屠杀，以及暴虐的皇帝与叛乱的总督。每当他们聚集在村落的广场前，享受微弱阳光带来的一丝暖意时，总会不自禁地摇头叹息，将毛皮领拉到长满大胡子的脸旁，你一言、我一语地批判着人性的邪恶。
将军冷淡地答道：“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เ。”
汉·普利ำ吉的投诚并不是普通情况之下的见风转舵，这一点他完全心知肚明。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之ใ所以会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乃是由于骡是一个ฐ突变种，具有强大的精神力量，能ม够随意改变他人的心志。不过普利ำ吉对这点非常满意，认为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事实上，对于投诚的状况心满意足，就是投诚的主ว要征状之一。不过对于这个ฐ问题，汉·普利吉却连半点好奇心也没有。
第一基地最初三个世纪的历史，在《基地》、《基地与帝国》这两本书中ณ已๐有详尽的叙述。它最初只是由百科全书编纂者构成的小型社群，在银河外缘虚无的太空中ณ渐渐被人遗忘。周期性的危机一个ฐ接一个冲击这个基地，各个危机都蕴涵着当时人类集体行为的各种变数。它的行动自由被限制在一条特定的轨迹上，只要沿着这条轨迹不断前进，就必定会有柳暗花明的发展，进而得以开展另一个新局。而这一切，都是由早已作古的哈里·谢顿一手策划的。
“可是在你对整件事的认知中，一定还有许多盲点——达辛德真的就是你要找的第二基地吗？普利吉对我提过你以前所做的努力，还有成为ฦ你的工具的那位心理学家——艾布林·米斯ั。在我的…嗯…轻微的鼓励之ใ下，他不时会吐露一些这类的。你回想一下艾布林·米斯，第一公民。”
“我为ฦ什么要这么做？”声音中ณ充满了自信。
程尼斯感到那ว股自信几乎ๆ快要满溢出来，似乎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骡本来可能还残存的不安情绪，如今已经渐渐消失了。
他尽力克制住绝望的情绪，又说：“那ว么你并没有什么好奇心？普利吉告诉我米斯ั曾经大吃一惊，因为他发现了某个真相，所以拼了命也要争取时间，想要尽早警告第二基地。艾布林·米斯已经死了，第二基地未曾接到เ警告，可是却仍然存在。为什么？为什么呢？”
此时骡竟然开怀大笑起来，程尼斯ั惊觉到เ一股残酷的情绪突然逼近，却又在下一瞬间撤回。然后骡才答道：“不过第二基地显然已经收到警告，否则的话，这位拜尔·程尼斯怎么能——又为何会到卡尔根进行活动，对我的手下动手脚，还妄想对我耍阴谋诡计？第二基地当然接到เ了警告，只不过太迟了点而已๐。”
“那么，”程尼斯ั故意流露出同情的情绪“你甚至不知道第二基地究竟是什么样的组织。那些具有更深含意的各个ฐ事件，你也完全不明白它们的真正意义。”
纯粹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骡感觉到เ了对方的揶揄，他的眼睛眯起来，并且闪出一丝敌意。他又习惯性地用四根指头摸了摸鼻子，陡然迸出一句：“那ว么，我就让你说个过瘾吧，第二基地究竟有什么เ秘密？”
程尼斯故意改用普通的语言，不再使用情感信息符号。他说：“据我所知，最令艾布林·米斯感到เ疑ທ惑困扰的，就是包围着第二基地的重重神秘。哈里·谢顿竟然用完全不同的方แ式设立那ว两ä个基地，第一基地的一切都光明正大，它明刀明枪地不断扩展，在短短两个世纪间，声名就已传遍半个银河；反之，第二基地却始终隐藏在黑暗的深渊中。”
“你绝不可能了解其中ณ的道理，除非你能重塑那个ฐ垂死帝国当年的学术气氛。那是一个宏伟的大时代，至少在思想上如此，各式各样的世纪末思操百家争鸣。当然，其时已经出现了文化倾颓的征兆，因为ฦ帝国已开始防堵思想进一步的发展。谢顿之所以能够名垂青史，就是因为ฦ他挺身而出，勇敢地与那些学术发展的绊脚石抗争。他所放出的最后一点创น造性火花，不但辉映着第一银河帝ຓ国的落日残照，而且也预示ิ了第二帝国的旭日初升。”
“非常戏剧ຕ化，后来呢？”
“因此，他根据心理史学的定律，亲手设立了两个基地。然而，那ว些定律却并非绝对的，这一点谢顿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所以他没有做出任何成品，因为ฦ成品只是为退化的心灵准备的。他的心血结晶是一种不断演化的机制，而第二基地正是演化的原动力。我们——短命行星联邦的第一公民，我告诉你——我们才是谢顿计划ฐ的守护者，只有我们才能做到这一点！”
“你想拿这些话来为自己壮胆吗？”骡用轻蔑的语气问道：“还是你想说服我？老实告诉你，不论是第二基地、谢顿计划，或是第二帝国，我全都不屑一顾ุ。它们也激不起我一点点的同情、怜悯、责任感，或者任何你试图投射给我的情感。从现在开始，可怜的傻子，你得用过去式来描述第二基地，因为ฦ它已经被摧毁了。”
当骡自椅子中起身，向程尼斯ั走近时，程尼斯ั发觉压迫他心灵的情感势能陡然增强。他拼命抵抗，却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爬动，无情地敲击、扭搅他的心灵，拉扯着他的精神力量。
他发现自己已๐经背对着墙壁。骡就在他面前，皮包骨的双臂插在腰际，在硕大无比的鼻子之下，嘴唇扯出一个可怖的笑容。
骡又开口说：“你的游戏已经结束了，程尼斯ั。你们这些人——所有那些曾经隶属于第二基地的人——你们的游戏通通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
“你在此地等待了那ว么久的时间，你对普利吉喋喋不休，差点不动一根指头就把他击倒、抢走他的核铳。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เ？你就是在等我，对不对？你准备布置出一种假相，让我来到时不至于太起疑心。”
“只可惜我根本不必起疑，因为ฦ我早就看穿你，彻底看穿你了，第二基地的程尼斯。”
“可是现在你又在等什么呢？你仍旧拼命对我滔滔不绝，好像以为ฦ可以用声波将我禁锢在椅子上。而在你说话的这段时间，你的心中ณ却又有另一个念头——等待、等待、等待，直到现在依旧如此。但是根本没有任何人到来，你所等待的人——你的盟友一个都没有来。你落单了，程尼斯，而且这种情况永远不会改变，你知道为什么เ吗？”
“因为你的第二基地对我完全估计错误。我早就知道他们的计划，他们以为我跟踪到เ这里来之后，就可以让他们任意宰割。你的确是一个诱饵没错——用来诱出这个可怜、愚蠢、孱弱的突变种，因为他是多么เ热衷于建立一个帝ຓ国，所以会对脚下明显的陷阱视而不见。可是现在你看，我像是他们的阶下囚吗？”
“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过，我每到任何一处，几乎毫无例外都有舰队跟随。面对我的舰队，即使是其中ณ最小的一支武力，他们也完全束手无策。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过，我不会为ฦ了谈判而中止行动，也不会由á于任何变化而按兵不动。”
“十二个小时以前，我的舰队就已经开始对达辛德发动攻击，他们的任务执行得非常、非常彻底。达辛德如今已成为一片焦土，人口集中的地区全被夷为ฦ平地，根本没有遇到任何抵抗。第二基地已经不复存在，程尼斯——而我，我这个ฐ丑怪孱弱的畸形人，终于成了全银河的统治者。”
听了这些话，程尼斯只能ม缓缓地摇头喘息：“不可能——不可能——”
“可能——可能——”骡故意模仿着他的语气，然后又说“如果你是最后一名幸存者——这是很有可能ม的，却也活不了多久ื啦。”
接着出现了一阵短暂而意味深长的停顿。忽然之间，程尼斯ั感到心灵深处全被贯穿，随之ใ而来的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令他几乎发出了呻吟。
骡及时收回了精神力量，喃喃说道：“不够，你并没有通过这个测验。你的绝望是装出来的，你的恐惧感还不够强烈，那并非理想破灭所应有的反应，只是个ฐ人处于生死关头的微弱恐惧。”
骡伸出瘦弱的手掌，轻轻扼住程尼斯的喉部，可是程尼斯就是无法挣脱。
“你是我的保障，程尼斯。如果我低估了任何事情，你可以提醒我，还能够保护我。”骡的眼睛向下凝视他，坚决要得到答案。
“我的计算都正确吗，程尼斯？我的谋略是否战胜了你们第二基地的人马？达辛德被摧毁了，程尼斯，彻彻底底被摧毁了，你的绝望为何还需要假装ณ呢？真相究竟是什么？我一定要知道真相和实情！说话，程尼斯，说话啊，是不是我洞察得还不够透彻？危险依然存在吗？开口回答我，程尼斯ั，我到底做错了哪一点？”
程尼斯感到เ一字一句从口中被扯出来，完全违背了自己的意愿。他咬紧ู牙关，想要阻止自己发声，甚至咬住舌头，还绷紧了喉咙的每一根神经。
可是那些话仍旧脱口而出，他大口喘着气，任由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他的喉咙、舌头、牙齿，一路将那些话硬扯了出来。
“真相是，”他尖声地说“真相——”
“没错，我要知道真相，还有什么เ没做到的？”
“谢顿将第二基地设在这里，我早ຉ就说是这里，我并没有说谎。当初那ว些心理学家来到这个世界ศ，控制了本地的居民。”
“达辛德？”骡再度深入对方翻腾而痛苦的心灵之ใ中，毫下留情地肆意翻找，同时问道“可是我已经将达辛德毁灭了，你知道我要什么เ，快告诉我。”
“不是达辛德。我说过，第二基地的人也许不是表面上的掌权者，而达辛德只是一个傀儡…”他说的话几乎没有人听得懂，每一个字都违背了他的心意。
最后，他终于说了出来：“罗珊…罗珊…罗珊才是你要找的世界…”
骡松了手，程尼斯ั立刻๑痛苦地缩成一团。
“你原来想要骗我吗？”骡轻声地说。
“你的确上当了。”这是程尼斯所能ม做的最后一点反击。
“可是你们没有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我一直与我的舰队保持联络，他们解决了达辛德之后，下一个ฐ目标就是罗珊。不过首先——”
此时，程尼斯又感到那种令人无法忍受的黑暗铺天盖地而来。他下意识伸出手臂，挡在痛苦不堪的双眼前，可是却无法阻挡这一波攻势。这片黑暗几乎ๆ令他窒息，他还觉得受创的心灵蹒跚地向后退却，退到เ了永恒的黑暗之中ณ——那里有骡得意洋洋的表情，好像一根开怀大笑的火柴棒，又粗又长的鼻子在笑声中不停地摇摆。
笑声不久ื之ใ后便完全消เ退，只剩下黑暗紧ู紧ู拥抱着他。直到เ另一种感觉突然进现，仿佛是一道锯齿状的强烈闪电，驱走周围无边的黑暗。程尼斯渐渐清醒过来，视觉也慢慢恢复，溢满泪水的双眼已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像。
头痛简直令他无法忍受。他必须承受着巨大的痛楚，才能ม将一只手抬到เ头部。
他可以确定自己还活着。他的思绪就像被气流卷起的羽毛一样，此时又缓缓落回地面，终于再度恢复静止。现在他感到体内充斥ม着一股舒畅的暖流——那ว是从外面钻进来的。他强忍剧ຕ痛，试着慢慢扭动颈部，却又带来一阵锥心刺骨的痛楚。
现在门又打开了，第二基地的首席发言者已经进入室内，就站在门槛的旁้边。程尼斯想要说话，想要大叫，想要发出警告——却发现舌头早已僵住，这才知道骡的威แ猛心灵仍未完全放开他，仍然钳制住他的发声器官。
程尼斯再度转动脖子，看到骡依旧ງ在房间内，愤怒的双眼几乎冒出火来。他不再张口大笑，但却露出了牙齿，展现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程尼斯此时可以感觉到เ，首席发言者的精神力量在他的心灵中轻巧ู地腾挪，正在为他疗伤止痛。可是不久之后，它就遇到了骡的防御，只经过短暂的缠斗ç便被击退，一阵麻木的感觉再度袭向程尼斯。
怒火充满了骡的瘦弱身躯，使他看起来更加丑怪。他咬牙切齿地说：“好像又有一个人前来欢迎我了。”他的心灵伸出灵巧的触须，一直伸到室外，并且继续延伸…延伸…
“你是单枪匹马来的。”他说。
首席发言者点了点头，然后说：“我绝对只有一个人，我有必要这么做。因为在五年之ใ前，我对你的未来计算错误，所以我有一个ฐ小小的心愿，那就是由á我自己独力扭转局势。不幸的是，我没想到เ你布下的情感禁制场威力如此之ใ强，花了我好久的时间才将它破解。你能够做到这一步，我实在应该赞赏你的能力。”
“我一点也不稀罕你的恭维，”骡凶狠地回答：“你少来这一套。你到达此地，是不是要用你那ว少得可怜的精神力量，来救你们这位快要崩溃的栋梁之才？”
首席发言者微笑着说：“你称之为拜尔·程尼斯ั的这个人，已经圆满达成了他的任务，由于他的精神力量根本不是你的对手，所以他的表现更加难能ม可贵。当然，我看得出来，你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可是我们也许还有办法使他完全复原。他是一个勇敢的人，阁下，这个ฐ任务是他自动争取的。虽然事前我们已经用数学推算出来，他的心灵受重创的机会极大——这种下场比单纯的肉体残废更可怕。”
程尼斯在心中拼命地挣扎，想要大声发出警告，可是根本就做不到เ。他惟一能ม发出的只有恐惧的情绪——持续不断的恐惧。
骡用冷静的口气说：“你当然已经知道达辛德被毁灭了。”
“我知道，我们早已预见你的舰队会发动攻击。”
骡转以冷酷的声音说：“是的，不出我所料。可是你们却未能阻止，是吗？”
“没有，没有能够阻止。”首席发言者的情感信息符号表达得很清楚，几乎是全然自怨自责与恶心憎恶的情绪。他又补充道“对于这个错误，其实我必须ี负比你更大的责任。五年以前，谁能够想像你的力量会这么大？我们从一开始——当你攻下卡尔根的时候——就已经怀疑ທ你拥有控制情感的能力。这一点我们并不惊讶，第一公民，我现在就可以解释给你听。”
“像你我所拥有的这种精神力量，其实并不是什么新า奇的异能，事实上，它始终潜伏在人类的大脑中。大多数的人都能察觉他人最表层的情感，比如说根据面部的表情、说话的语气等等。许多动物在这方แ面的天赋更高，例如可以利用嗅觉达到很多功能，当然，其中ณ牵涉到เ的情感则较为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