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点钟的金艺开始热闹起来，高年级的学生们踩着初秋的晨气开始了一天的活动，操场角落扎了一堆学生，嗯嗯啊啊的叫着，不用去问就知道是声乐系的学生在练声。
透心凉的井水把他攒的那些睡意冲得干干净净，整个人变得抖擞起来。
“行吧。”
“你的宿舍在这边。”
秋天刚冒了个头，太阳依旧ງ在天上发威แ，坐公交这一路上，人挨着人挤成了沙丁鱼罐头，汗水早就浸湿了衣裳๙。
被苏桐叫出名字，于东有些惊讶：“师哥你知道我？”
苏桐忽然笑了起来，他其实也不确定，只是试着问一问，不过对方แ这回答等于是变相承认了自己就是于东。
“我知道你。”苏桐点了点头。
但是于东依旧ງ疑惑，因为他问“你知道我”时，其实意思是“你怎么เ知道我”，想要的回答也不仅仅是“我知道你”。
苏桐把自行车停好，慢慢走到于东面前，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芙蓉王。
“抽么เ？”
“不抽。”于东摇头。
苏桐笑了笑，自己抽出一支用火柴点上。
“我读过你在《收获》上发表的文章。”苏桐吐了一口浊烟，说道。
原来是这样，于东心中大概ฐ有了答案。他一辈子只在《收获》上发表过一篇文章，那还是大一的时候，针砭了当时文学界很多作家的作品空无内容。
只是没想到เ苏桐竟然看过，而且好几年过去，他还记得。
“文章很好，我正想着有时间能ม见一见你，没想到你被分到金艺当老师了。”苏桐笑了起来，镜片后面的两条眼缝变得更狭长了：“怎么样，在金艺还好么เ？”
于东原以为苏桐会逮着他讨论文章的事情，却没想到话题一转，问起了生活。
“昨天刚来，正在适应。”
“工ื作之后不比在学校读书时肆意，不过金艺的吴校长很好，你能跟他多学点东西。”
“吴校长确实很好，不但工作认真，对新า同事也很照顾ุ。”
“相信你很快就能ม适应。”苏桐点了点烟灰，“我现在在《钟山》工作，如果有时间可以去我那里坐一坐。”
“好。”
见于东点头答应，苏桐笑了笑，夹着没有抽完的烟起身，然后骑上车走了。
远远地看着苏桐的背影，于东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这个师哥看起来还挺奇怪的。只是可惜，现在这个时代局限太多，要是在后世，于东早就掏出手机跟苏桐扫一扫加好友了。
苏桐不仅仅是他的学长，也是他比较喜欢的作家，他们这批先锋派，包括余桦、格飞他们都是非常优秀的作家。
只不过……于东忽然拍了拍自己的脑แ门，他终于反应过来刚才苏桐提到他在《收获》上发表的文章时为什么是那样的反应了。
他的那ว篇文章恰恰就把早ຉ期的先锋派中不少作家都批评了，先锋派流行的那ว两年风风火火，确实为ฦ华夏文坛提供了更多的可能ม性，但是也同时滋生出不少空洞的文学作品。
作家过于表现意象，偏于意识流，导致作品在故事内容上落了下乘，失了根本。
就连苏桐早期的作品，也有这个毛病。
换言之ใ，于东之前的那篇文章也把苏桐置于枪口之前。
“嗨，不想了，回去。”
于东摇了摇头，踩着月光踏上回学校的路，他今晚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既要准备之后的工ื作计划，又要继续自己้的科幻小说创น作。
……
之后的几天，学生们在军训，而于东则赶集似的到เ处开会，一天一小会，两天一大会。
学校里面有什么事情，不论大事小事都要开个ฐ会表决一下，小事小会，大事大会，有时候表决一次不行，还得来个二次三次。
有时候某个ฐ授课教师为了调课，还得向上打报告，紧跟着又得组织领导和相关同事开会表决。这些东西于东都经历过，所以并没有感觉太不适，只是每每开会的时候会议室里都烟雾缭绕，十个老师八杆烟枪，大家坐一起，议题还没弄清楚先散了圈烟。
于东自己把烟给戒了，却又得防着吸二手烟吸成肺癌。
其实大家都不想开会，但是真有事情的时候，不开会又似乎不行。私下里即便能够商量，也不如开会的时候当面宣布来得好，更像保持某种特定的仪式感。
有些老师也会开玩笑，说他们像是在“会所”上班。
这个ฐ时候“会所”是个ฐ新鲜ຒ词，还没有后世那样的敏感意味，所以那位老师才敢这样开玩笑。
军训到第六天的时候，于东刚ธ结束一场迎新讨论会，就被吴常新叫到了办公室里。
一般的会议吴常新是不参加的，但是学校里面大大小小的会议他都知道。所以对于东最近的行程，吴常新也很清楚。
于东刚到เ办公室，吴常新就笑着问：“这些日子，光是大大小小的会就够你头疼了吧。”
趁着跟于东说话，吴常新า暂时放下手中的工ื作，又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最近关于于东的事情，他听刘ถ昌敏汇报过几次，倒是有些超过他的意料，没想到于东这才刚ธ毕业就能ม在大小事务中ณ做到เ游刃有余。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老朋友胡月明对自己没说实话，胡月明当时打电å话过来的时候，特意提过：于东这孩子文学理论扎实，也很勤勉，就是不善人际交往，比较沉闷。
现在看来，却全非如此。
就算不听刘昌敏的汇报，光是看着于东这个人站在那里，也能感觉他不是一个ฐ不善交际的人。
于东不知道自己的表现颠覆了吴常新的想象，更不知道吴常新因此还对他的导师胡月明产生了某种“误会”。
他笑着回道：“我初ม来乍ๅ到，能借着开会的机会跟其他同事多做交流，是我求之ใ不得的。”
“跟我就不用背谱子了，这些我也是经历过的。这次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认识苏桐么？”
“苏桐？”于东看了看吴常新的表情，想要从中琢磨出为ฦ什么เ他会提到苏桐，但是老吴笑眯眯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เ来。
他沉吟道：“算是认识吧。”
“算认识？”吴常新靠着椅子抖了抖烟灰，“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上午他的电å话从《钟山》打到เ了我的办公室，想要邀请你去杂志社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