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宿未睡的阮程氏，次日清晨，早早的就起了床，费着心思张罗了顿ู丰盛的早食，香喷喷的菜青肉粥，特别的浓稠，料足量也足的鸡蛋饼。饭香飘出屋时，把全家都给惊着了，多少年了，早食可从来没有这么丰盛过！又是肉粥又是鸡蛋饼，闻着这香味，不知搁了多少个鸡蛋在里头呢，哎呀，婆婆这回为了讨好公公，可真是下血本了呐！能换不少钱呐，不得跟剐她心窝似地。事后这股子怒气，八成又得撒在儿媳身上。
阮文善听着顿ู觉出好来。“走，咱们到河边坐坐。”
洗洗切切剁๗剁，准备工作完成，阮初秀咧嘴露出个灿烂的笑。“阿阳哥生火罢。”
对大孙子，阮程氏就敷衍多了，只掀掀眼皮子，凉凉的道。“怎么？如今我这半截身子埋黄土的老婆子，想吃口儿媳亲自磨的苞米馍馍，得了儿子的同意不行，还得问问孙子才成？是不是回头还要去问问村长和里正啊？是不是还得把全村人都召一块儿，问问他们我这过了今天也不知有没有明天的老婆子，想吃口儿媳亲自磨的苞米馍馍，是成呢还是不成呢？”
阮永氏心里一紧ู。“娘。”细细的应着，和大嫂对视了眼，连推磨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半响，阮初秀忽的出声道。“想让爹娘和俩个弟弟过上舒服日子，光靠偷偷摸摸的接济是不成的，得从根子上解决问题才行。”
出嫁的闺女回门，嘴里说要进厨房张罗午饭，自然是不允的，这说出去闹笑话，阮永氏和阮刘氏俩人将她推了出去，让她老实的坐堂屋，并说着这顿呀，准得丰丰盛盛的，张罗出整齐的十个ฐ菜来，光初ม秀俩口子带来的就有好几道，剩下的素า菜不用费什么心。
阮永氏急了，急的眼泪在眼圈里打滚，怎么办，怎么办！她有点懵！要是阻止不了二嫂，女婿的脸可就丢â大了，初秀怎么เ办？她的初ม秀……
“好。”
“好。”
“嗯。”阮初秀全身放松倚在了他怀里，只觉这胸膛真厚实，温暖，心跳特别有力，很有安全感，她忍不住叹了下。“真好，我们成亲了。”是夫妻关系，想撩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来，这是她的男人了。
曲阳点点头。“我还得去趟村长家。”
阮初ม秀点着头，娘说什么都是好的，先应着不能让她操心，本来在阮家过的就苦，再操心她的事，日子就更难挨。
阮永氏听着，心里有点不太得劲，略带不满的道。“阿阳怎么เ没事前跟我们说说？”完全没把女方家当回事嘛，就这样，初ม秀嫁过去能有好日子过？可除了这桩，旁้的事他倒是办的妥当细致。
手里有了钱，阮永氏去了趟镇上，扯了点大红的面料，回头找如秀帮帮忙，她准备自个给大闺女做身嫁衣，好在不是农忙时节，时间挤挤还是有的，她还有只旧ງ簪子，找了个ฐ店又出了点钱，让店主ว帮着重新打过个花样。
所谓的体面点出嫁，钱财首饰等肯定是没有的，也就是张罗身颜色鲜ຒ亮的新衣裳鞋袜等。
“过几天挑个ฐ好点的日子，初ม秀就和山里的猎户曲阳成亲，这亲事是胡大夫牵的线。”阮文善扫了眼屋里人的反应。
“她喜欢住山里，你俩就先在山里住着也行，反正近三五年也不能要孩子。她在家里被拘的厉害，嫁人了，就放放她的性子，让她过的舒坦些。”阮永氏轻声细语的说着，满心满眼的慈爱。初ม秀这么喜欢，这汉子应该不会太差。再者，听文丰ถ的说话，似也挺满意，这就足够了。
听见了？阮初秀愣了下，两三步跑到了男ç人的面前，抬头仰视着他。“阿阳哥，早ຉ上你不会就在山洞外面罢？”
“就没见过谁家的儿媳整日里往山里跑，还大清早的天都没亮透，也不怕起什么เ闲话来。”阮永氏满脸嘲弄，嘴脸十足的刻薄。三儿媳平素า最是老实温顺，私下攒钱倒是攒的欢，还有大儿媳，瞅着温柔懂ฦ事，也是个表面货。
“没事。就是想让你进山趟，她有事要跟你说。”
曲阳看了眼脏兮兮的双手，深邃的眼眸静静的看着她。
这孩子心里头门儿清。胡大夫迟疑ທ了下，到เ底是心善不落忍。“初ม秀既然你决定不回阮家，我有个事跟你说说，你听着，自个ฐ琢磨琢磨。”
“我知道，大嫂多亏了有你，谢谢你。”阮永氏感激的都想跪地磕头。
分家！老二阮文和夫妻俩不着痕迹的对视着，如果同意了老三分家，老大一家子八成得顺ิ势把家给分了，那ว剩ທ下他们这一家要怎么办？不行，绝对不能让老三分出去。整个ฐ阮家就靠着老大和老三家撑着，分了家，日子要怎么เ过？
只是孝字顶天，一大家子没分家，钱财自然是握在阮程氏手里，平素向来管的死紧，也就二儿子阮文和能ม要到点零花，其余两兄弟想都别想，像这等子生病吃药的事，更是跟剐她心窝子似地，没有阮文善出面，还真拿不到เ钱。
“嗳。好！”阮业成喜滋滋的应着。
“进堂屋里歇会，里头有茶水，晚食一会就好。”
虽说是自家的大姐和姐夫，冷不丁的见着搂搂抱抱的场面，阮业成还是有点不太自在，听着这话，立即冲进了堂屋里，面红耳赤的坐到了桌边，连喝了两杯水，解了渴后，听着怦怦的心跳声，略失神的想。姐和姐夫的感情真好。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我好像把业成吓着了？”冷静下来的阮初秀讪讪的说着，利ำ落的将锅里的水舀了出来。
曲阳往灶里添了把柴。“没事，总会习惯。”他就喜欢媳妇粘着他的这股劲，心里头满当当热热烫烫地。
便是多了个ฐ人，阮初秀也没多添道菜，只是把每道菜的份量加了些，一道春椿炒鸡蛋，一道红烧鱼，一道蘑菇三鲜ຒ汤，还有中午剩下的百合炖鸡，三人吃也是尽够的，就是米饭可能有点少，她不喜欢吃剩饭剩ທ菜，总会掐着量来。
“再煮点饭，也快。”阮初ม秀将锅里的米饭用大碗装着，清了锅，重新า煮ุ了点米饭，往小灶里添足了柴，就没管了，继续站在大灶前烧菜。
三人坐在桌前，刚ธ开始吃饭，后煮的饭就熟透，掏空了小灶里的柴木，让饭再焖会儿，吃的时候就更有滋味。一顿晚食，饭也好菜也好，都扫了个干净，吃的相当满足。这会天色略๓有些暗，阮初ม秀没有坐着歇会儿，直接利落的收拾着灶台清洗碗筷。曲阳拿了身自己的衣裳๙，大是肯定的，让业成凑和着穿着睡觉，趁着他去洗澡时，曲阳将客房收拾出来，铺上厚实的被褥。
阮业成这小孩儿别ี看年岁小，还挺懂事，或者说是害羞？洗完澡后，自个拧着桶水，三两下将脏衣裳๙洗出来，晾在了屋后的竹竿上。阮初秀将清洗了碗筷的脏水倒排水沟里，见着了，便笑着说。“二弟，山里露水重，你把衣裳晾外面可不行，得晾杂物间去。”
“我来给你晾，起风有点冷，你进被窝里躺着。”曲阳露了点笑意。尽管是他最小的衣服，可穿在业成的身上，还是相当的大，根本就不暖和，在外面站久ื了，容易着凉。
阮业成努力的拢紧ู身上的衣裳，点着头，转身往屋里窜。“麻烦姐夫了。”
忙完家里的琐碎，泡了个热水澡的阮初ม秀躺进了被窝里，抱住身旁男ç人的精壮的腰，大腿压在他的腿上。“阿阳哥，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特别ี不害臊的在男人脸上吧唧了口。别ี看这男人话不多，不仅对她好，对她的家人也很爱护，细节里见感情啊，她命可真好。
曲阳没说话，沉默着，侧身将小媳妇抱在怀里，过了会，才温和的说了两ä个ฐ字。“睡罢。”
在表白完后立即沉睡的阮初秀，压根就没有听到这俩个字。她这人呀，别看嘴上说的好听，实则ท有点没心没肺，好在曲阳也不是个计较的性子。
次日清晨，早食过后，曲阳带着媳妇和小舅子到เ山里打猎，为ฦ了安全方面考虑，去的都是熟悉的地城，没什么เ大的野兽，都是比较普通的野鸡野兔斑鸠等，却也是尽够的，整个ฐ上午共逮了窝野兔，放生了怀崽的母兔和小兔，两只野鸡，还有只鹧鸪，一条近十斤重的蛇。蛇和野兔拿镇里换钱，俩只野鸡送给父母和胡大夫各一只，鹧鸪留着中ณ午炖汤喝，这可是个ฐ好物，本草纲目中有鹧鸪补五脏、益心力，一鸪顶九鸡之ใ说，足见其营养、滋补、保健功效的神奇。
昨儿傍晚，阮永氏和阮刘氏妯娌俩为庆祝可算盼着了分家，费着心思整了桌好饭好菜，特特请了阮老头和阮程氏过来吃，阮程氏还躺在屋里，跟她说话理都不理，妯娌俩这会心情好，也不计较，留了份饭菜和汤，端进了屋里搁桌上放着。婆婆吃也好不吃也罢，总归她们做儿媳的尽了心，省得回头等婆婆缓过神来，横挑鼻子竖挑眼，借着名头找各种不痛快。再者也是做给公公看，虽说分了家，可她们依旧将俩老搁心里放着，婆婆想要在公公跟前起幺蛾子也就没那ว么เ容易了。
二房腆着脸想要过来凑口吃，阮永氏和阮刘氏妯娌๒俩可就没那么เ好说话了，尤其是阮于氏，说话没点顾及，刺的阮文丰ถ夫妻俩，厚脸再厚也撑不住，主ว要还是见阮老头没搭腔，夫妻心里有点拿捏不住，只得灰溜溜的自个张罗饭吃。众人都坐到了桌前，阮永氏没见着二儿子，心里讷闷，听见丈夫小声跟她说，业成到เ山里给初秀透这喜信儿，她才定了心，俩家人乐滋滋的吃了顿丰ถ盛又温馨的晚食。
清晨填饱肚子后，阮文善兄弟俩进镇找活干，阮业浩领ๆ着几个ฐ弟弟顾看着大房和三房的田地，阮永氏妯娌俩热火朝天的拾掇着家里家外，阮于氏见小姑子不忙绣活时，就将儿子扔给了她，自个捋起袖子帮着忙琐碎。本来说好今个回娘家，可业成进了山，初ม秀夫妻俩知道这好消息，定会下山来阮家，阮永氏和阮刘氏琢磨着，就将回娘家的事往后推推，再者刚ธ分家，也有挺多的事得细细张罗着。
如今分了家，没了阮程氏在上面拘着，自个闺女自个ฐ疼，阮刘ถ氏自然不会要求闺女要做多少绣活贴补家用，阮如秀乐的清闲，小明志长的唇红齿白，相当的乖巧听话，一逗就喜欢咧嘴笑，她还真挺喜欢这小侄子，大嫂不管孩子扔给她带，她也不嫌烦，搬了个ฐ凳子坐在屋檐下，四月里的阳光，晒着还是挺舒服的，她屋里向来点心果脯蜜糖不断，一岁的小娃娃长了点牙齿，正是要吃的时候，咿咿吖吖，姑侄俩处的还真不错。
阮永氏三个歇会儿的时候，听着这一大一小有模有样的对话，就忍不住想笑，看着头顶的暖阳，无不感叹着，这才叫日子啊。能当家作主，想歇就歇，想做就做，多舒坦。
阮老头一觉睡到เ自然醒，别ี提有多惬意，穿戴好衣裳出了屋，迎面碰到三儿媳，就听见她说。“爹起来啦？锅里温着早ຉ食，一碗蛋花汤和两个ฐ馒头。”阮老头嘴没说，心里却满意的不得了，这分家的好，早ຉ知道分家能过的这么逍遥，早百八年的他就把家给分了，这才叫享福啊。心里头那ว点对老伴的心软，消失的干干净净。比起老伴还是自个要更重要点。
吃过早食，阮老头坐到屋檐下，余光瞄见阮如秀和小明志，好心情的对着曾孙逗了两句，才拿起旱烟靠着墙，眯起眼睛慢吞吞的抽着。
“这时辰还没过来，只怕他们是要在山里吃午饭。”眼见都午时过半，阮永氏觉得不用等了，对着阮刘ถ氏道。“大嫂，咱们张罗午饭罢，孩子们在地里忙了整个上午，肯定都饿了。”
昨儿傍晚吃饭时，阮刘氏就对阮老头说过，娘现在生病，不能起床张罗饭食，让他先随着大房三房一并吃点儿。
阮文善兄弟俩没在家，想着家里的几个小孩，尤其是阮业成兄弟俩，瘦瘦小小的，正是窜个ฐ头的时候，阮永氏就掏了钱，买了骨头和豆腐，午饭炖了个排骨豆腐汤，每人能分到满满的大碗，一盘韭菜鸡蛋，割猪草时，顺ิ便采了把野蕨菜，整了道凉拌蕨菜，满满的一盘，最后烧了道竹笋炒肉片。这伙食比起没分家前要丰ถ盛多了，阮老头吃了个ฐ肚饱，很满意。
阮程氏在床上窝不住了，八成是接受了现实，就见她嘶哑着声音在屋里吼。“老大媳妇老三媳妇，搁这么点饭菜，喂猫呢？想饿死我是不是？”
“娘。一碗饭菜加一碗汤，可不算少了，想着你生着病，搁着没吃，浪ฐ费了多可惜。”阮刘氏慢声慢语的应着话。
阮永氏手碗筷的动作顿了顿，接了句。“娘，你生着病呢，昨儿整天没进食，一下子不能ม吃太多，撑着了怎么办？胃里会难受。”
屋里沉默了会，紧ู接着一声砰声，能清楚的听出是碗摔落在地的声响。
“娘。家里的碗可都是有数的，没多少只，摔一只算一只，回头可就没碗吃饭了。”阮永氏说了一嘴，端着碗筷往厨房走。
碗筷分成四份，可不就是摔一只少一只。
气的阮程氏冲到了屋门口，指着阮永氏骂道。“我就知道你是个ฐ面憨心奸的货色，眼下分了家，嘴脸全都露出来了罢！怎么着，觉的分家了你就能挺着腰杆说话了？我还是你婆婆！有得是法子折磨你，个不要脸的货色，当年没脸没皮的勾搭我儿子，我就看出来了，个贱蹄子……”
“病好了就赶紧ู干活去，我一堆衣服都没有洗，瞎嚷嚷个ฐ什么เ劲，大把年纪说话也不过脑子。”阮老头拿着烟杆在椅子旁้边敲边皱着眉说话。“不像话！把屋里拾掇干净，捯饬好自己再出来。”
阮刘ถ氏到เ了嘴边的话，见公公开了口，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拿着抹布擦干净了桌子，垂眼进了厨房帮三弟媳收拾灶台。暗暗想着，婆婆怕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会落到เ这境地罢。所以说，平时得多积德，孽作多了早晚得报到เ自个身上来。她算是知道要怎么来讨好公公，其实容易的很，婆婆想要翻身，借用她的常话，做梦去罢！
“等攒了钱，还是早ຉ点搬走的好，清净。”阮永氏在大嫂耳边细细嘀咕。虽说看婆婆吃憋很是出了口气，可她还是想赶紧搬走，眼不见心为ฦ净。
阮刘ถ氏很赞同的点着头。“这事急不得，咱们慢慢来。”
曲阳夫妻俩带着阮业成先去了趟镇里，将野兔和蛇换了钱，置办好要买的东西，回村后又去了趟胡大夫家，给他送野鸡和在镇里买的肉，然后才去村西的阮家。已经是下午未时初，该忙的活上午都拾掇的差ๆ不多，下午小歇了会，阮永氏妯娌๒俩在屋檐下背着阳光做绣活，阮于氏带着小明志在屋里睡觉，阮如秀则去了趟镇里，不知是干什么，阮老头和阮程氏都各自窜门去了，二房的回了阮张氏的娘家还没回来，家里难得的安静。
“娘，大伯娘。”进了院子，阮初ม秀笑着喊了声。
阮永氏和阮刘ถ氏齐齐搁了手里的活，侧头看去，未说话脸上先露了笑。“怎么上午没过来？”
“上午在山里打猎，到镇里换了点钱，买了些零碎。”阮初秀说着话，将野鸡递给娘，还有一斤五花肉。
“阿阳坐啊。”阮永氏招呼着女婿，又对着女儿道。“来就来，别总拎着东西过来，你们俩口子手里得紧ู着点，要攒些钱，往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别ี大手大脚๐的花。”笑着看向女婿。“阿阳你别ี总由着她，该拘的时候还是得拘拘，她年岁小，想的不周全，全依着性子行事，你多看着点儿。”细细叨叨的，一腔慈母心肠。
“没事。”曲阳勾了勾嘴角，露出个ฐ浅浅的笑，眼眸里透着股若有似无的柔情。
阮永氏瞅的明白，笑着往厨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