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这一对狗男女！”一条人影拨开交错的树枝，歪歪斜斜ฒ地走了过来，两人惊骇得木偶般地呆立着，汗收血凝面如死灰。还是女人先反应过来，她惊叫道：“强子……”
陶强拿着一根木棍，瘦弱的身躯犹如一把干柴。在山麓上强劲的风中勉强站稳了脚，他用颤抖的手指赤裸不着一丝的女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你这个……骚货……竟……竟在这……这……偷汉子……我……打……打死你去……”说着，举ะ起了木棍。
面对着丈夫，瑞玉心里忽然扬起了一股内疚。除了身体不行不能ม满足她作为ฦ一个女人的需求和在母亲面前唯唯诺诺外，陶强对她其实还是挺不错的。就在内疚间，木棍已经眼看着朝她的头落了下来，男ç人一挥胳膊，震飞了木棍，“哎呀”一声，陶强瘦弱的身躯也跟着斜ฒ斜地飞了出去，在山坡上连打了几个滚，撞在树桩上，脚抽搐几下便寂然不动了。
男人拿起女人的衣服抛给她，说：“快穿上，我们马上走！”女人抖抖嗦嗦地套上衣服：“他……他怎么办？”山脚下传来纷乱的呼喊声：“强子……强子……”云生朝山下看了一眼：“不好，村里的人找来了。我们赶紧ู走！不然走不了了。”女人犹豫了一下，说：“怎么跑？他们认得我，跑不了多远就会被抓住的，你跑，我留下来。”
“那怎么行？要走一起走！你留下来，还不被他们打死？走呀，玉！”男人伸手想拽她的胳膊，她一把推开他，焦急地说：“你走啊！不要忘记我就行了。”男人还想说什么，女人严厉地说：“走不走啊？不走就等着被捆绑一起游街，然后活活打死！”
“要死一块死！”男人坚决地说，“要走一起走！”
呼喊声越来越近了，众多的火把将不远处的山坡照得一片雪亮。女人说：“榆木脑袋啊！你再不走，我就从那ว边的悬崖上跳下去！”男人跺跺脚๐，转身隐没在树林里。女人走到陶强躺着的地方，显得异常的冷静。她蹲了下去，翻过他的身子，将他的头搬起来依靠在自己้的胳膊上。月光下，他的脸色苍白如一张白纸，嘴角有一丝淡淡的蚯蚓般的血迹。看着他的脸，瑞玉说：“强子，我们不该成为夫妻。你死了，我偿你一命就是了。”正说着，却现陶强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陶强勉强着挣出一丝苦涩的笑，声音虚弱：“玉，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怪你……求你别离开我……”
“我……”女人不知该说什么。
寻找陶强的村民终于看到了他们两个ฐ。围拢在陶强身边，保长陶玉山紧张地问：“强子，你怎么啦？不要紧吧？”陶玉山是陶强的亲叔叔，陶强母亲怀着陶强的时候，因为ฦ听说丈夫在上海养了个ฐ小老婆，气得病倒床上三个月，期间看了许多郎中ณ，吃了几箩筐的草药，结果生出来的陶强从小就身体不好。陶玉山对嫂子非常同情，对陶强也特别ี的关爱。
陶强说：“叔，干嘛ใ这么兴师动众的？”
“你夜里不见了人影，你媳妇也不见了，你妈很紧张，怕出什么事情，就让我们到处找你。”陶玉山瞟了瑞玉一眼，目光里满是狐疑，“你们夜里跑山上干什么เ？你怎么เ会受伤了？”
陶强说：“我们睡不着，心里闷得慌，就出来走走。您看我是不是很没用，一不小心被石头磕倒就起不来了，还好有瑞玉在。”说罢，意味深长地看着女人。五味杂陈，女人无法描述自己้心里的滋味是什么，但毫无疑问，其中有着几丝愧疚与感动。
回去之ใ后，瑞玉自然免不了被婆婆一阵教训和奚落，她默默地承受着，倒是陶强看不下去了，说：“妈，你就别怪瑞玉她了，是孩儿一定要她跟我去的。”“你就知道袒护她，小心被她害死！”他母亲恨恨地说着，扭身一摇一摆出去了。
一切恢复了平静，似乎ๆ什么也没有生过。过了不久，瑞玉突然经常恶心呕吐，婆婆找来的老郎中一把脉ำ，连声道：“陶夫人，恭喜了，您的儿媳妇有喜了，您就快当祖母了。”郎中的话让婆婆欣喜若狂，从那以后对瑞玉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经过十月怀胎，瑞玉生下了个ฐ八斤重的胖儿子。在孩子满月的那ว一天，陶家整整摆了六六三十六桌的酒席，宴请亲戚朋友，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俱在邀请之ใ列。
陶强瘦弱的身躯在酒桌间穿梭着，殷勤地给在座的父老乡亲亲朋好友派香烟，原本苍白的脸上因为ฦ喜悦而有了些许红润。镇长莫为ฦ臻一身黑呢中山装，头梳理得油光亮，修长的手指上夹着一根镂金烟斗，嘴巴๒里吐出一口浓白的烟雾，说：“贤侄果然不同凡响，不鸣则已๐，一鸣惊人，生出一个白嫩嫩的胖小子。快把孩子抱出来让大伙看看。”
“嗯呐。”陶强乐呵呵地应承道，随即示意老奶妈陈婆进屋去抱孩子。
孩子抱出来了，大伙都凑过来看，恭维的话响成一片，“这孩子天庭饱满，一定是个当官享福的命”，“是啊是啊，你瞧瞧，你瞧瞧，眼睛多么有神，额头多么宽阔，富贵命呐”……陶夫人跟在老奶妈的后面，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说：“托大家的福气，托大家的福气……”
就在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孩子身上，大厅、院子里热闹非凡的当儿，陶强抽身溜回了自己的卧房。方瑞玉侧卧在床上，因为一个ฐ月没有照过阳光，加上月子里的精心调养，脸色特别的光洁红润。听到เ脚步声，她睁开眼睛。“外面人声吵杂，会不会吵着你了？”陶强俯身关心地问。她胳膊肘支撑着想起来，陶强连忙制止她：“你就好好躺着，陈婆说产妇得四十天后才好动弹，不然容易落下病根子。”
女人的眼睛里便雾蒙蒙的起了一片水花：“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陶强微笑说：“你是我媳妇，我孩子的妈，我为ฦ什么要对你不好？”女人嚅嚅喏喏地说：“你明知道……”陶强用衣袖擦拭着她眼角的泪花，说：“我知道我是孩子的爹，你是孩子的妈，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别流泪了，月子里不兴哭的，对身体不好。”
“可是……可是……我对不起你，强子……”女人说。
“唉，玉啊，不怪你，都是我没用，我知道是我没用……”陶强的眼睛里盛满着痛苦与无奈。“强子呢？强子是不是进屋陪媳妇，不来陪大伙啦？”外面有人在咋咋呼呼地叫着，听声音应该是镇保安团团长刘ถ大黑。陶强帮女人掖好被角，说：“莫胡思乱想了，好好躺着别着凉，现在天气冷。我出去应酬了。”
看着陶强瘦弱的身体缓缓地移出了房门，女人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
“贤侄，孩子的名字起好了吗？”莫镇长优雅弹落烟斗上的灰烬，问。
“还没有呢。”陶强说。陶保长凑了过去，恭维媚笑道：“莫镇长做大学问的，帮忙想一个好名字吧。”
“这个嘛，好，好。”莫为臻倒也当仁不让。叼着烟斗沉思了一会，吐出一口浓烟，烟雾缭绕里，他说：“现在是个乱世，光凭文韬不足以安身，光有武略也不足以济世，这样吧，就叫文武‘斌’吧，文武兼备，大家说怎么เ样？”说罢，环视四周，等待着大家的反应。
“好！好！文武双全呐！”陶玉山抚掌称好，大伙随声附和。“谢谢莫镇长，谢谢莫镇长。”陶强和他的母亲陶夫人连声道谢。
“文武双全……文武双全……”女人躺在床上念叨着，脑子里浮现出云生那棱角分明的脸。云生，他逃走了吗？他逃去哪里了？现在过得怎么เ样？女人的心又是一阵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