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从软垫里爬了出来,披头散发敞着领口,面容却十分俊美,正是墨云卿。他身边围着三四个衣冠不整的美貌女子,没骨头似的蜷缩在他脚边,吃吃低笑。
她很轻,而且瘦削。平日里总是神采飞扬,穷开心的傻姑娘,时而慧时而呆,让人容易忘记她才十五岁,不管是身量还是头脑,都还有很大的成长。
杨慎忽然感到เ心惊:“难不成,你也是被晏……”
杨慎扯了扯她的后领子,低声道:“起来,去睡觉。”
先前被他抓住的黑衣人瘫软在地,不知死活。舒隽用足尖点点他,轻道:“来了四个人,只来得及生擒之一。晏于非养的狗果然了得,一被人发现就咬毒自杀。这个若不是手快用袜子塞住他嘴,只怕也捉不来呢。”
她索性蹲下来,捡了根枯枝在地上划来划去,再不说话了。杨慎抱着胳膊,听见树枝在泥土上划动的声音,先时还装ณ作没听见,隔了好一会儿却有点忍不住,低头去看,见她在地上画了一张乱七八糟的人脸,皱眉龇牙,很是狰狞。
杨慎的眉头猛然一挑,低头看一眼伊春,她满脸茫然之色。
但想离开的人不是她。
杨慎却极后悔,犹豫了半晌,低头道:“不,你当我没说,咱们吧。”
两人一路无言,回到潭州城内寻了家客栈住下,就近等待晏二少的报复,把账算个清楚。
话还没说完她就飞快跑走了,一面还朝他摆手:“说定了!交个朋友哈!”
果然左ุ右再看看,在另一棵树下也找到了一片碎布。
杨慎个ฐ人意见倒还罢了,关键在伊春,只要她动心想留下,那就等于杨慎也留下。
杨慎厉声道:“什么人!”一面出手抓她。
这位清贵的公子却仿佛没有看到似的,淡淡移开了目光。
宁宁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忽然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伊春又从窗户翻进屋子,挠着头,脸上有点红,笑道:“不好意思,稍稍离开了一下。咱们继续。”
小南瓜上下看看伊春,低声道:“姐姐,你是真心要请客吃饭?”
杨慎垂下眼睫,又觉她的手离开额头,留下皂荚清爽的香气。
他在那个瞬间忽然感到一种刻骨的耻辱,全然由于自身无力引发的耻辱。
“那属下立即去准备。”斗笠男立即便要告退。
舒隽从毯子里钻出来,打个呵欠,喃喃道:“该换个部下了,不然真要骑到我头上来。”
杨慎笑道:“傻子,我不给,你不会自己拿么?”
“姑娘是来求诊的?”晏少爷声线略低,隐含威แ势。
他俩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管人多人少,拔剑就是一顿乱砍。好在这帮山贼只会一点粗浅功夫,抢劫普通路人倒还绰绰有余,对付他们两个认真学武的,却难免吃力。
她头皮有些发麻,抬头看看他,再看看文静,她在忍笑。再看看师父,他目中微有怒意。
她已经闹了个全世界ศ最大的笑话,所以后面再来什么笑话,都可以面不改色。
“我说,我喜欢你,想和你成亲,你中意吗?”
舒隽淡道:“我不爱吃江南菜,不劳费心。”
说到这里,到底是有些不甘心似的,看看杨慎再看看她,慢条斯理说道:“若有心,你们送我一程也好。”
就因为这句话,大半夜的四个人站在太湖边上吹冷风,伊春打了好几个ฐ喷嚏,手脚冻得发麻,在地上不停跺脚。
舒隽手里捧着一个ฐ布包,看着沉甸è甸的,应当就是他花大价钱弄来但湖石了。他抱在怀里宝贝得要命,时不时还揭开布包低头闻闻石头,像是确定那上面真有太湖水的味道。
小南瓜在不远处和渔人家商量买船的事,没一会儿主人家便把一艘靠岸的船解开了,他第一个ฐ跳上船,朝这里挥手:“主ว子!船买好啦!”
伊春二人将舒隽送到เ船边,杨慎拱手道:“希望以后还能再见。那ว时必然请你痛饮一顿ู。”
舒隽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哼声,有点不屑似的。他不看杨慎,只把脸对着伊春,看了好久ื好久,最后说:“你小心,不要死掉。”
伊春已经习惯他这种古怪的关心方式了,当下咧嘴一笑:“你也保重,明年还能再见吧?”
明年吗?舒隽看看漆黑奠空,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