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辰君取了折扇微笑着客气道：“是我唐突才对，小姐的舞果然如传闻般让人惊艳。”
一声啁啾，晴空中飞鸟点水而过，抓破了平静的水面，那些美丽的身影便随着扭曲的湖面层层荡开，久久不静。
秦颜抚上琴身，触手纹理光滑细腻，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琴，不经意问道：“那些女子明知和亲不过出于政治目的，真就甘愿么？”
李绩面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低头看着棋盘道：“你该多休养些日子，待身体好了再出去走走。”
秦颜看着她略๓显苍白的脸，三分气弱，三分柔媚，连说话也显得温婉可人，虽然是在病中，神态倒是不亢不卑，怡然自得。秦颜终于想起她就是三妃中ณ的杨妃，难怪觉得有些面善，她先前是见过她弟弟杨溢的。秦颜于是客气道：“是我冒昧了。”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秦颜抬起头，既ຂ不生气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微仰着头盯着环儿，目光动也不动。环儿被她那冷淡的近乎执着的眼神看得头皮麻，余下的字硬生生的吞入腹中，手足无措的坐在椅子上。
刚走不过几步，便听到一声惊叫，环儿一时不慎被吓了一大跳，药洒了大半。她气急中ณ回过头，正要斥骂，正见到身后几名宫女神色慌张的往殿外跑去，犹恐避之不及，还无意识的叫着什么‘蛇’。
“为什么不取荷灯。”
“你又不是狐狸。”秦颜头也不抬，伸手逗弄他怀里的狐狸，那狐狸一缩再缩，终于忍无可忍张口想咬，秦颜不慌不忙收回手，还没长牙的小狐狸咬到也不会痛。
李琰翻滚着转了个身，两ä手摊开，换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躺好，朝头顶问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么？”
白色的衣衫上已经滚上了一层灰，胖胖的短手努力的攀爬着墙檐，气喘吁吁也不忘抬上一条腿，太子的模样十分滑稽，秦颜以袖掩唇，轻笑出了声。
秦颜在落开时，下意识的双手向前一探，想找到支撑不至于跌倒，慌乱中ณ触到了一只手，跟着踉跄了几步，方แ才站定。松了手，微整了一下衣衫，秦颜便抬起头来打量着来人，恰见对方也正在看她。还未等她看清，就见那人立刻拣起落在地上的书，低头举ะ至头顶下跪道：“请皇后娘娘恕罪。”
秦颜顺从的任李绩为ฦ自己้取下头冠，只是在他将后冠放在桌上时，想到เ父亲为自己加冠的情形。戎马一生，从来都只是执刃杀敌的手，十分笨拙的为ฦ她整好头冠，那手指粗糙，颤抖时磕的她眼睛生疼，只听他一遍遍絮叨着：“是爹错了，你不要怪，要过的好好的……”
清风微荡，残杏如雪纷落，铺了树下一地，那鲜ຒ妍的衣衫随风飞荡开，衣带蜿蜒，如火如荼。红衫女子拢袖抬手拂去衣衫上的花，那醴艳的花瓣在这身衣衫下也被摄去了三分颜色。她偏过头来，沈椴一惊，这才看清楚了她的面貌。
“比的过现在的大将军杨延辉？”虽是这样说脸上却露出一丝轻蔑，接着诚恳道：“国之栋梁，如若秦少将军还在，百姓有福了。”
漫天飞白，他拍了棺木三下，轻声道：“鸿儿，为ฦ父的来接你了。”
如此一点拨，本来有些微妙的气息荡然无存，人群里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一边作思考状，一边摇头，还不时出感叹。不过随口说的几个字竟达到了如此效果，秦颜在心中暗笑一声，转头时见李绩也微眯着眼笑了，只是笑意并未达到眼底。
不知是谁道：“沉寰小姐或许能对出也说不定。”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全看向一脸茫然的肖沉寰，或者是有人对白日里的比试心中ณ不服，此刻正好给她一个难堪。
有人提议，肖沉寰当然无法拒绝，她是皇后钦๔点的南越世子妃，自然要有过人之处。
肖沉寰根本没有想到เ皇上的一句戏言竟也能ม被人拿出来大作文章。她怔怔的看了赵辰君一眼，现他一脸若有所思，并未注意到เ她求救的目光。肖沉寰心中一气，在众人的目光下来到石桌前，执起了毛笔。冲动后却是一阵迷茫，脑海ร中也是一片空白，只有手中的笔仿佛重迂千斤ภ，带着她的心一齐往下沉。
乘着大家将注意力集中ณ在肖沉寰的身上，赵辰君悄悄来到秦颜身边低声道：“她毕竟是你钦๔定的。”
秦颜看也不看他道：“她将来是你的妃子。”
赵辰君只好道：“目前师出无名。”
秦颜自然懂，现在肖沉寰还未有正妃名分，他不好出面，可事情因他而起，赵辰君是想帮肖沉寰化解难堪，如此体贴周到，也难怪有那么เ多女子对他倾心，可为什么他总跟自己过意不去。
四周突然有了动静，他们不再说话。原来此刻๑肖沉寰已经放下了笔，纸上依旧一片空白，人群里一阵议论声。
不等肖沉寰说话，众人眼中ณ一向沉默寡言的秦颜突然道：“肖小姐果然高明。”
所有的人都转头看着秦颜，赵辰君猜不出她要做什么เ，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秦颜走到石桌前，拿起那张白纸道：“肖小姐已๐经对出来了。”
众人不解，困惑的看着她手中的白纸，确实是空无一物，什么也没有。李绩却忽然笑了，依旧ງ不一言，只看她接下来如何分辨。
“你们没有眼花，上面确实什么都没有。”秦颜放下白纸继续道：“酒色财权福禄寿对上七个ฐ空有何不可？”
“此话怎解？”
秦颜寻着声音看去，原来是一直不曾说话的献王。
秦颜并没有急着回答，迟疑ທ了片刻才对着献王道：“秦有始皇统一六国，一时间天下无可匹敌，为了能永久的享用这般无上的权利，他不断ษ派人寻访长生不老术，还命徐福带领五百童男女出海ร寻药，结果一去不回。后来始皇东巡，病死在路途中，他半生为长生，讽刺的是后人为ฦ夺权位，让他死后还不得善终。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长生不老之术，修短随化，终期于尽，任你权倾天下，终究不过一场空。”
秦颜说的十分有理，可话中却含有大逆不道的意思。气氛瞬间僵持住了，没人敢看李绩此时的脸色，一时间满室寂然，连赵辰君也不禁为她的大胆捏了把冷汗。
一直沉默的李绩却突然笑了，道：“皇后所言极是，洪荒宇宙，唯有青史可留名，这七字加之于身，有时候反成了负担。”
众人紧悬的心这才落下，心中却对秦颜的莽撞大胆颇有微词，但都没有表现出来，脸上仍然是一片和乐，仿佛刚才尴尬的一幕从未生，连那张白纸也不知被压在哪张纸稿里了。
秦颜没有理会献王如阴风附骨的目光，转身退回了原位。
一场聚会在磨枪擦火中临近尾声，秦颜推脱身体疲惫先走一步。
凤辇到了旌德宫，经过通传环儿早已๐经侯在殿外迎接。接秦颜出莲时，只摸得她手中ณ湿滑，手心全是冷汗。环儿正要问什么เ，见到秦颜神色微显疲惫的摇了摇手叫她不要问，只轻道：“先扶我进去。”
环儿依言将她扶回内殿，秦颜谴退了宫人，任由环儿将她放回塌上躺好。
她微眯了眼，还能感觉到เ殿内昏黄的光线。环儿见她神情憔悴，忍不住问道：“娘娘，是否要请御医来诊治一番？”
秦颜依旧闭着眼摇了摇头，声音极轻道：“不必，只是今日宴会上人多，胸ถ中觉得气闷，休息片刻就好。”
环儿在秦颜未入宫时就听说过她身体不大好，平日里她妆容精致，能说能动，丝毫也看不出来，只有当她犯病时残妆褪尽才能窥得一二。病时她不喊痛，也不让人说，只是忍着，忍到เ最后自己้便爬起来好了。她还以为不会有多痛，可看着她犯病时拧得几乎ๆ要渗出血的指尖才知道她是真的很痛，每每看着，自己也会觉得心疼。
太清楚秦颜说一不二的个性，环儿轻叹了一口气，命人取了水进来，帮她把残妆洗尽，然后将她头上的簪花步摇一一拔去，好让她睡得舒坦些，接着替她掖好被子，将纱幔放下，一切安置妥当环儿才转身离去。
身后秦颜突然道：“我的事不要对别人说。”
环儿身体微震，应了一声是。
睡到半夜，秦颜痛得出了一身冷汗，只是使劲将手捂在胸口不敢松开。已๐经开始习惯这剑峰刺骨的痛，她闭着眼等待疼痛慢慢退去。
疼痛终于没有初时强烈，秦颜模模糊糊中感觉到房中的灯影一闪，她吃力的睁开眼，现房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人。
一瞬间清醒过来，秦颜挣扎着从榻上爬起来，等看清楚来人的面容后，不禁疑惑道：“皇上？”
秦颜的声音因为ฦ疼痛而有些暗哑，李绩在灯光下定定的看着她，清冽的目光在晕黄的烛光下竟显得有些潋滟，看得秦颜心中忐忑不定。
“朕见你宫里的灯亮着，以为你还未入睡。”
秦颜只好强笑着答道：“夜里不点灯我睡不安稳。”
“原来如此。”
李绩恍然道，秦颜却不懂他为何这么เ说，只是略带疑惑的看着他。
李绩却不答，笑着道：“皇后今日可真是大胆，象方แ才那番话你竟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口，也不怕触了龙颜。”
秦颜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随意道：“我答应过皇上要办妥世子的事，不能因为旁人几句话而前功尽弃，况且我对肖沉寰也有些好感。”
“你总是这般胆大包天，每次同我说话都不知顾忌，要是朕哪天怒了，看你如何处置。”李绩半是威แ胁半是玩笑道。
秦颜仿佛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严肃，低头将汗湿的鬓抚向耳后，没头没尾道：“皇上不会的。”
秦颜当然知道李绩不会怪罪于她，因为他翻诗词时说的那句话本就是给有心人听的，她不过借了次东风罢了。
“朕方才命人去查了一个人，朕怀疑一个只会溜须拍马不识时务的朝廷命官在政绩上应该也卓越不到哪去。”
秦颜点头赞同，认真道：“还差一点便要害我失信于皇上。”
李绩听她这样说反而没了语言，只道：“过几天千驼山狩猎，你随朕一起去吧。”他顿了顿ู继续道：“太子也会去。”
意思是晨妃也会随驾，秦颜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一时间无话可说，秦颜这才注意到李绩一直站着，自己还坐在塌上，这样实在是失礼，幸好衣杉还没有褪下，她强撑着从床上站起来。
李绩看她脸色不佳，正要关怀两ä句，眼光一转，见她胸前的衣襟大开，里面白色的内衫半披半掩，微微露出左胸的纹身，半朵殷红的花。肌肤上沁着一层细腻的薄汗，烛光下闪着光泽，象是洒在花上的雾水。
秦颜因他的目光而微微困惑，低头看时，脑中一时有些空白，原来是她方才犯病揪着领ๆ口时将衣服拽开了。
秦颜回过神来，将领ๆ口从容拉好。
李绩失笑道：“不必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