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
我晕沉沉地起来，吃了两颗泰诺，爬回床上继续睡。说是睡，其实并没有睡着，而是一种接近假寐的状态，外面的事情似乎ๆ都知道，楼道里邻๑居的关门声都能隐隐约约地听到，可是大脑却很迷糊，好像一直在下雪，在模糊不清的大雪中，漂浮着一个又一个ฐ残碎的画面。
陆励成沉默地盯着我，眼睛里流转着太多我完全看不懂ฦ的思绪。在他的目光下，我觉得自己้就如同一个透明人，似乎我心里的秘密他都一清二楚。我不安起来，匆匆抱起文件，“您忙，我先出去了。”
我只知道点头。
昨天，一切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快乐都带着不真实。今天才真正确定了一切，巨เ大的幸福感，让人觉得连脚指头都想欢笑。
“又下雪了。”
他听着吉他手的低唱，自斟ต自饮。在这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小酒吧里，他将他内心的情绪终于稍稍释放了一些出来，眉宇间不见凌厉，只有落寞，还有压抑着的伤楚。那么浓烈的伤楚，似乎ๆ不压制好，一个ฐ不小心，就会让他全然崩溃。
陆励成打开音响，轻柔舒缓的古筝曲响起来，流泻出溪水潺潺、绿竹猗猗，我脑袋里还胡思乱想着，身体却因为疲惫不自觉地就放松下来，渐渐地，脑แ袋也变得空灵，如置身山野绿地中，皓月当空，清风拂面，纷扰俗事都不值萦怀，终于枕着月色，沉沉地睡过去。
第二天中午，我去问宋翊能否和我单独吃饭，他没有立即回答，抬头凝视着我，眼中的思绪变换无测，最后点点头，同意了我的请求。
young白我一眼，“何止！人家连八大山人、竹林七贤都知道。听说elliott以前对人不是这个ฐ样子，是个很热忱的人，是慢慢变得现在这么เ冷漠的，说起来，他一个全无背景的人，能ม一路走到เ这个位置，真是不容易，不知道受了多少暗算背叛，能ม不心冷吗？”
一个ฐ声音悄无声息地在我身后突然响起，吓得我立即合拢笔记本，“你，你怎么进来的？”
我脑袋里搜索着信息库，他会对什么话题有兴趣？想过无数话题，却怕万一说错了的后果，前后犹豫着，不知不觉就半个小时没说话了。沉默时间越长，越说不出来话，我痛苦地用头去撞显示ิ器，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蠢？
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给麻辣烫打电å话。
来来来我是一个ฐ菠萝，萝萝萝萝，来来来我是一片芒果，果果果果……
妈妈笑眯眯地说：“我和你爸爸第一次出国，你过来帮我看看还需要带什么？”
我过去帮她检查装备，“妈，总共多少钱？我来出吧！到了路上，想吃的、想玩的，都不要省。你女儿我虽然没有大出息，去一趟东南亚的钱还是有的。”父母都是普通工薪阶层，一个ฐ月的退休工资总共三千多块钱，本来家里还是有些积蓄的，但是爸爸大病一场后已经全部ຖ清空。我买房的时候，全是靠自己้的积蓄，所以首付少，月供高，为ฦ了这事，爸爸暗地里叹了很多次气。
妈妈还没回答，刚进屋正在脱鞋的爸爸就发话了：“你好好供你的房子！我和你妈知道怎么花钱。”
妈妈也开始唠叨：“是啊！蔓蔓，爸爸妈妈虽没能力帮你置办嫁妆，照顾ุ自己的能ม力还有，你就不要瞎cນ心。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找个男ç朋友，赶紧ู结婚。等你安定下来，你爸和我的一块心病也就放下了。那个宋翊……”
“小茹！”爸爸叫妈妈的名字，打断ษ她的唠叨，“好了，好了，明年咱家蔓蔓肯定有好运气。”
我不敢再多说，只能低着头帮他们收拾行李，每一件东西都用中英文注明姓名和联系电å话，以及我的联系方式，作为紧ู急联系方แ式。
妈妈小声对爸爸说：“我听说泰国的寺庙求婚姻很灵验的，我们要不要准备些香火？要不然到了寺庙门口再买，只怕贵得很！”
老爸用胳ฑ膊肘推她，妈妈偷偷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大年二十七，我请了半天假，去送老爸老妈。老妈特意做了新发型，老爸戴着一，“这是苏蔓，我……我的朋友。”
刘海涛๙立即爽脆地叫了一声“苏阿姨”，明亮的眼睛里全是笑意。
我当场脚๐下一个ฐ踉跄，差点儿跌到地上，幸亏陆励成眼明手快，拽住了我。我嘴里发干，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赶紧喝了几口水，看着前面昂首阔步的小伙子，“他多大？”
“二十。我姐比我大八岁，农村里女孩子结婚都早ຉ。”
“你没有说有人来接机。”
“你也没有问。”
我小声嘟囔：“你知不知道，公司里和他差ๆ不多大的实习生，我还当他们是同龄人呢！莫名其妙地就被这么เ大个ฐ人叫阿姨，真需要一颗坚强的心脏ู。”
陆励成笑问：“那你想让他叫你什么，苏姐姐？”
我打了个寒战，赶紧摇手。
涛๙子的车是一辆小型的农用客货两用车，后面已๐经堆了不少物品，他拿出塑料é包装ณ袋将我的行李包好后才放到货车上，我连着说：“不用了，不用了，没什么贵重东西。”他却手脚麻利ำ，一边和陆励成说着话，一边已经把一切都弄妥当。
上车后，我发觉车里干净得不像旧ງ车，涛๙子笑嘻嘻地说：“来之前我妈特意洗了车，又换了一套新坐垫。”
我笑着对陆励成说：“你姐姐很重视你呀。”
涛子朝陆励成眨眼睛，“重视的倒不是……”陆励成一个巴๒掌拍到他后脑勺上，“开车！”
涛子一边开车一边说：“苏阿姨ถ，座位上有一条毯子是干净的，待会儿你若累็了就睡一会儿。座位底下有水和饼干，还有酸话梅，怕你坐不惯这车，会晕车，吃点儿酸的可以压一下。”
我咋舌，“你有女朋友了吗？这么细心周到เ！”
陆励成也拿眼睛瞅着涛子，涛子满脸通红，“没有！没有！我舅都没解决呢，我哪里敢……”
涛子后脑勺上又挨了一巴๒掌，他对陆励成敢怒不敢言，只能ม对我说：“苏阿姨，知道我有多可怜了吧！从小到大，我都是这么เ被我舅欺负的，这就是我为ฦ什么宁死也不去北京上大学的原因。”
我笑，“彼此彼此！我在办公室里也被他欺负得够戗。”
涛子很活泼健谈，在西南农大读大三，陆励成和他之ใ间像好朋友多过像长辈晚辈，说说笑笑中，刚见面的局促感淡去。
进入盘山公路，道路越来越难开，盘绕回旋๙的公路上只能跑一辆车，有的地方几乎ๆ紧贴着悬崖边，时不时地对面还会来车，需要让车。我看得心惊胆战，陆励成安慰我：“涛๙子十五六岁起就开车，是老司机了，而且这段路他常跑，不用担心。”
涛子也说：“苏阿姨ถ，你可别紧张，这样的盘山公路看着惊险，但只要天气好，很少出事，因为司机注意力高度集中呀！反倒是平坦大路上经常出事，我这话可不是胡说的，有科学数据支持的。”
借着一次错车，停下车来让路时，陆励成坐到后面来，指着四周的山岭徐徐而谈，从李白的“朝辞白帝ຓ彩云间”讲起，让我看山脚下的嘉陵江，“这就是李白行舟的江。”一弯碧水在山谷中奔腾，两ä岸的松树呈现出一种近乎于黑的墨绿色，悬崖峭壁沉默地立于天地间，北方山势的苍凉雄厚尽显无遗。
“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在古代也很有名。这里是入蜀的必经之路，山高林密，道路险阻，已经灭绝的华南虎就曾在这一带出没，还有黑熊和豹子。在古代行走这条路，绝对要冒生命危险，所以李白才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之叹。”
群山环抱，将天空划得小小的，我们的车刚经过的一处正好是两山之ใ间，抬头看去，两边的山壁如同伫立的巨神，天只剩下一线。
细窄的山道在群山间连绵起伏，看不到尽头，如同延伸入白云中。陆励成指着远处白云中一个ฐ若隐若现的山峰说：“终南山就在那个方向。王维晚年隐居终南山中ณ，那首著名的《终南别ี业》就是写于此山。”
我看着雾霭重重的山峰，吟道：“中ณ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陆励成望着山间的悠悠白云说：“随山将万转，趣途无百里。声喧乱ກ石中ณ，色静深松里。”
遥想当年李白仗剑入蜀，陆游骑驴出关中，王维隔水问樵夫，不禁思绪悠悠。
陆励成似知我所想，指着山坡上的一株巨树说：“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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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活化石之称的银杏树，我们这里的人喜欢叫它白果树，那一株看大小至少已经有一千多年了。”
我凝视着那棵大树说：“也许李白、王维、陆游他们都见到เ过这棵树。多么漂亮的树，我们来了又去了，它却永远都在那ว里。”
陆励成微笑着说：“这样的大树，深山里还有很多，我家的一个ฐ山坳里有一大片老银杏树。因为银杏夜间开花，天明就谢，所以世人常能看见银杏果，却很难见到เ银杏花。不过若恰巧能看见，却是人生中难得一见的美景。”
我听得心向往之，“来的时间不对，可惜看不到เ。”
涛子笑，“冬天有冬天的美景，我去过不少地方，论风景，我们这里比哪里都不差，山崇水秀……”
“啊——”
顺着陆励成的手指，我看到一道瀑布凝结成千百道冰柱，挂于陡峭的岩壁前。纯白的冰挂旁้边不知道是什么果子，竟然还鲜ຒ红欲滴，在一片墨绿的松柏海洋中，它们就那么猝不及防地跳入了我的眼中，让我忍不住失声惊叹。
涛子得意地笑，“我没说错吧？”
我赞叹：“太漂亮了！”
“我们这里因为交通不便，所以没什么工业，可也正因为ฦ没什么工业，所以没什么污染，这里的山水原始而质朴。”涛子心里蕴满了对家乡的热爱，并且丝毫不吝惜言语地去赞美它。
冬日天黑得早，我们又身在群山中，五点钟天已经全黑，我的疲惫感渐渐涌上来，陆励成低声说：“你先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我摇头，“还有多久到？”
涛子说：“还有一个ฐ多小时，过一会儿手机就应该有信号了，可以先给家里打个ฐ电话。”
正说着，我的手机响起来，林忆莲的声音回荡在车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