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汐握着烫的剑柄,心中激动不已:“雪薇…雪薇…那ว时你骂过我多少次,没想到เ却在今日这样危机的时刻,练成了!”
“哐当”一声,又一壶酒被她喝干了。云汐重重地趴在了饭桌上。她醉了,醉得昏沉难受,醉得心神恍惚。千杯思量,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满襟…她觉得好累好累็,千山万水地赶到เ了这里,终于抛下了所有牵绊只剩ທ她一个人,却是如此寂寞,如此无助。还要多少时候,才能停止这无止尽的旅途?今生今世,还能回到所爱之ใ人的身边吗?
“你想要谁?”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大师姐苏冷,素า雅温婉的女子微微一笑,苏冷不紧ู不慢地上前,将手中的长剑高举头顶,凛然一斜…剑华在瞬间四耀旷野,强烈的反光晃得城头的兵卒们睁不开眼…
“恩。”格尔沁重重地点头,博古尔不理,回帐里取出药箱,扒开格尔沁的衣袍检视伤口:“伤成这样还不赶紧闭嘴,头人哪怕知道了什么,也要天明才能定夺事情,说了也没用!”
她紧紧抱着驼峰,烈日炙烤着身体,砂风如刀子般划ฐ过她原本细腻莹润的肌肤…每个ฐ人都蓬头垢面,不辞辛劳地跋涉แ着。但与十三圣女回归中原的兴奋心境不同,每离开一步,她的心就揪痛一分。无论神智如何昏聩,云汐总能看到เ那双眼睛,女教王血红色的瞳孔盈满泪水,眼神凄厉如刀,怒瞪着她、形影不离地跟随着她…
云汐抵达地之门附近的幽潭渊,这里与天风阁外的花园相接,玉树琼花凝着晶莹的霜露,一树树都如冰雕玉琢,美轮美奂。
“爹…赐予我力量吧!”她对着断ษ水刀喃喃自语,目光沉定如水。
“救一个人对于姐姐来说,不过就像是捡起一片花瓣的难度而已。”仓琉烟讥笑道,“楚云汐,你真是天真得可爱,以你半年的相处你便以为ฦ已经看透了她么?仓雪薇冷酷深沉,野心膨胀,她这种人的心里又怎么เ会有真爱!就算有,那也是她心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而已!你看你被她吃得死死的,乐不思蜀得连亲爹出事都浑然不知…而且以我对姐姐的了解,她扣下断臂、封锁消เ息,甚至可能是为了将断水刀占为己้有呢!”
苏弥娅转过身来,幽幽道:“你们走吧,我想留แ下。”
“神巫大人息怒。”仓金平静地劝道,已将袖中的信递到了仓琉烟面前。
云汐长吁一口气,总算是把这些杂碎解决了,她收剑缓缓转身…“机会!”冰焰心中一紧,手持一个形如弹弓的暗器,瞄准了云汐脚踝上的悬钟穴…
这些日子她一直躲着苏弥娅ๅ,就是怕在她的目光下,自己้会被愧疚和矛盾再次淹没。然而当她真的出现在眼前时,却仿佛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云汐迎着她的目光,走上前去…
“神巫大人!”云汐冷声唤她,“深夜造访就是来吵架的吗?如果是的话,我出去陪你吵!”
“碰我的时候,你会有感觉吗?”
仓雪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也还包着纱布,上次在午宴上捏酒杯留下的伤口,似乎早ຉ已๐不痛了。仓雪薇收回宝剑走到云汐面前,脸颊๐有些泛红,关切地问道:“方才摔伤了没有?”
“恩。”仓雪薇应允着,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苦笑着叹息:“我爹临终的前几年,几乎日夜不出地把自己关在天风阁里。人人都说他写书写得精神崩溃,沉溺在自己้幻想的世界ศ里不能自拔,最后呕血而死,令万千教徒扼腕叹息。他所创的宗教体系虽是虚幻的,是蛊惑人心的,但从某种角度来说,这百年之内,我相信不会有人能ม越我爹的成就!”
“你还是很在乎ๆ她的啊…”仓雪薇答非所问地喃喃自语,方แ才杀意冷冽的眸子忽然黯淡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极为复杂的情愫,“你难道没看见么,我不过想练练手而已,谁知她们个ฐ个出手狠辣,我只好…”
“烟儿你错了。”仓雪薇的叹息着,她的身体仍然冷如冰雪,“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在娘胎里的时候,就已经分开了。”
“苏弥娅…我恢复记忆了。”云汐淡淡地转移话题,声音竟是压抑到完全听不到任何波澜。她必须ี隐瞒,脱口而出地对她说谎,云汐已๐决定和仓雪薇划清界限了,她必须当昨夜的一切不曾生过,她只能用这个ฐ谎言,去守住当初对苏弥娅ๅ的诺言…
“哥!”小公子脱口惊呼,想要拔剑相助,却更加无力地瘫软下去,一口血吐在了地面上。
就在不久ื前,她还只能远远地望着她,陪在别的女人身边;而现在她已๐经躺在她的床上,失去意识地昏睡,却紧ู紧抱住了自己。
原来楚云汐的故乡在江南最繁华的临安城,离雪域昆仑是多么遥远啊!仓雪薇念想着,她已下令不惜一切代价营救楚少衡。她有着强烈的直觉,楚家和昆仑教的渊源突破口,一定就在云汐胸口的雪蔓花刺๐青上!云汐一定能想起它的来历,那样锥心刺๐骨的一种痛,她不可能忘记…
这一顿午膳吃得空气都仿佛凝结了般,每个ฐ人都安静地不敢出声响。云汐坐在仓雪薇身侧的近位上,高烧后虚弱的身体让她饥饿难耐,毫无顾忌地狼吞虎咽起来…仓雪薇一直雕塑般地坐着没有说一句话,直到最后所有人都吃完,把目光投向云汐时,云汐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了碗筷…
仓雪薇放开云汐,眼神陡然凌厉,死死地盯着宫门的方แ向…云汐呼吸一窒,方才的神智恍惚突然清醒,仿佛是一盆冷水当空浇下,苏弥娅怎么来了!明知夜晚西凉宫戒备森严,她如此贸然地激怒仓雪薇,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真的吗?!”云汐果然激动起来,“那找到我爹了吗?”仓雪薇摇摇头:“还没这么快,断ษ水刀和你身上那个ฐ刺青的事情,我一直想要搞清楚。你爹既ຂ然把你托付给我,不管是什么原因,在事情查清之前我都不会伤害于你,除非…你先对我不敬!”
她看到楚云汐有些无措地转过身去,竟是要装作没看见她一样…仓雪薇却未动怒,心头却忽然掠过一丝酸涩的落寞,那便是世人眼中的爱情么?也许自己้终其一生也无法拥有那ว样的温暖与宁静吧…在无尽的反抗与提心吊胆中长大,她一路披荆斩ล棘地走来,多少无辜的生命在她脚下血流成河,多少失去了自由á的灵魂在暗处觊觎她的性命,逼得她一刻๑都不能放松,看不到เ这条路的尽头,也早ຉ已๐无法回头…
“所以仓雪薇便是仗着十三冰翼和昆仑军,横行西域,肆无忌惮吗?”
“是——”在苏冷的带领下,圣女们齐齐领命。
她凌乱而沉重的步子,惊起了眼前那片澄澈的碧湖中栖息的生灵,成群的飞鸟腾空而起,从她的眼前掠过…
“姐姐…”仓琉烟喃喃地唤着胞姐,目光闪烁不定,“你准备怎么处置楚云汐?”
柳无影出神地望着那宝石珠帘ຈ后的影子,虔诚地率先跪下,高呼:“参见教王陛下!”苏弥娅也拉着云汐跪下,却迟迟不开口说话,圣女与教王的关系,似乎有些貌合神离…
“呵…”女犯冷笑一声,怨恨的目光钉ล在了探视者脸上。
她恍恍惚惚地站了起来,只见那陡坡顶端缓缓出现了几十个魁梧肃杀的身影,大雪遮蔽了她的视线,有男人粗俗的话语,携着杀气从凄厉的风中传来。
“恩,她们深深相爱却被迫分离,楚云汐身负家仇血债离开,仓雪薇误以为恋人背叛,激怒之下挥剑出兵。朝廷如果重兵拦截,以仓雪薇那刚ธ烈的性格只会继续恶化战事,吐蕃王朝的掌权者卓朗受仓家姐妹控制ๆ,拥兵百万。回疆内乱ກ,两个部投靠昆仑,西域许多疯狂的昆仑教徒得知教王有难,源源不断地在边疆ຆ闹事,要强行东渡中原!皇上,如果真的打起来了,就算中原地大物博兵强马壮,胜算也只占六成,到เ时候只会两败俱伤,生灵涂炭!”
“你说的我都明白。”姬天皓沉吟道,“她刚登上教王之位的时候我就留意到她,仓雪薇虽是女流,却是天生的王者。手段、气魄、威慑、武功一样不差。她锋芒毕露而又处处谨慎,她是那ว样聪明之人,怎会如此贸然地入关侵犯?你说她是为情,我信!她这样性格的女人,要么不爱,一旦爱了就一不可收拾…她这次意不在争霸,那么以后呢,昆仑教太过强大,对于我姬ภ氏在中原的统治,始终是个祸患啊!”
“若她以后为野心而觊觎中原,苏冷也请皇上绝不要手软!”苏冷有些激动,俯身跪下再次请求,“但这一次,请皇上成全仓雪薇去寻找她所爱之人,不要毁掉她心中唯一也是最深的爱与善,否则…那ว才是最可怕的!”
姬天皓怔住了,忙上前将师妹扶起,苏冷的表现完全出乎ๆ他的意料é,意气风的帝王心中隐隐痛了起来,叹息:“冷儿,我没想到,你心中竟会如此包容!”
“不是包容,我只是想说出是非的真相,然后交给皇上亲自定夺。”苏冷的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笑容,“紫ใ剑和墨影在她手上,想必仓雪薇心里也解除了误会,就算她不会放弃,也一定会收敛自己疯狂的行为。双方แ各退一步,天下苍生才能免于战火啊。”
“好!”姬天皓一口答允,“朕先撤军,但朕要派出两千青龙卫前去搭救紫剑和墨影,然后一路寻找和保护苏弥娅ๅ她们。朕不伤仓雪薇,但也不能ม容忍有在意的人落在她手上,沦为把柄!”
苏冷深知这已是最大的让步,谢恩道:“皇上圣明!”
姬ภ天皓立即下了旨意,谈完了正事,御书房内的两人又陷入了一阵沉默。姬天皓看着苏冷的眼神,带着深深的嘉ล许与疼惜,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一别五年,这个ฐ足足比他小了十岁的女子曾无数次在午夜梦回时,造访过他的心底。
她永远是如此宁静温婉,仿佛是前世幻化而成的一朵睡莲,虽无倾国倾城之貌,却绽放出了属于自己้的那份秀丽与淡雅,她是温柔的长姐,是无悔的守护,是无所不包的宽容…
她知道自己无法匹配他耀眼的风华,于是一直默默伫立在他身后,可以无尽地等,哪怕青丝成白。
姬天皓的思绪纷乱ກ着,想起五年前她拒封郡主,纵身江湖四海的心伤与痛苦。他明了时,她已๐不在…现在,她终于回来了,回来的第一句话便是为敌方求情,而他只想知道,除此之外可有对他的挂念。
丰神俊朗的皇帝牵起她的手,执手相看,有些哽咽:“这些年…我很想你!”
他用了“我”,而不是“朕”。短短七个字,击溃了苏冷心中封存五年的屏障,打破了她所有矜持平静的幻象。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在他面前泪如雨下,脱口唤了一声:“天皓大哥!”
那样一个遥远而又亲昵的称呼,让姬ภ天皓陡然恍惚了。他的名字早已淹没在“万岁”与“陛下”的高呼声中,后宫佳丽不少,又有谁敢亲口唤他的名字,能懂他的寂寞?
“冷儿,这次回来,就别再离开我了。”他轻轻将哭成泪人的苏冷,揽入怀中。
任凭岁月荏苒,多少年羁旅天涯,终携伊人手,笑看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是姬天皓和苏冷最后一次出场,所以写的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