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在……我……”药碗跌在脚榻上咕噜噜地滚到角落里，蕊仪整个人仿佛被一下子抽干了一样。她很想问一句这怎么可能，可是她问不出来，蕊宁正道出了她多年来刻意粉饰的疑问。
李存勖微微点了点头，欣慰地点头，“她这回若能ม全好了，就好了。本王瞧着你那妹妹也不甚细心，这一路上少不得你照应。”他顿ู了顿，笑道，“方才传来军报，郓州ะ就快打下来了。”
“你还是不上心。”蕊宁闭了闭眼，有些不耐烦，“你是怕她日后夺了你的宠？蕊瑶的心思你不会不知道，你挡得住了？真是糊涂。”
蕊仪一惊，梦里竟用力一推，将满月推得堪堪摔下去，自己倒坐了起来。恍惚睁开眼睛，一身的汗。身下素白绢子上染了暗红，身子上酸疼的厉害。她抚着额头，原来是自己见了红才做了这种梦，看来她是当真不能见血光的，果然不祥。
门霍然而开，李存勖阴沉不定地看着她们，不知方才的话她们有否听到เ，他瞧着那双战战兢兢的剪ຘ剪水瞳，半晌方แ道，“这么เ晚了，来这儿做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对李存勖到底怀了什么心思，有时候她竟然觉得与他有些真感情，说话时怕他不高兴，做了点心怕他吃不顺口，裁了衣裳怕他穿着不合身……以前她总觉得嗣源是块榆木疙瘩，说句话半天不知回应。存勖不同，就算是出于试探，他也会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ฐ人在唱戏。
“知道也是白说，你为了讨表哥欢心，居然要在他登基前强攻郓州ะ，把郓州当礼物送给他。你是为了蕊仪才这么做的么？你为了她而讨好她的夫君，你能耐，你真有能耐。”平都叹了口气，这就是她仰慕的人，还好她没有爱上他。
“我知道，是我见他可怜，跟姐姐没有关系。”蕊仪既明白又不明白地看着她，直看得她渐渐明了。
“对，让他们查卖身契。”梓娇一愣，抬起头目光坚定，成竹在胸，老王妃从来没有把卖身契交给管家，而是一直自己收着，直到她成婚前一天还给了她。
“像么？”李存勖玩味地看着她。
“爹爹，别ี说他了。”蕊仪仍然笑着，眼底的痛却掩不住。
“老臣自当留意。”韩元赶忙道，他留แ意总好过别人，他对不起老王爷和挚友，若再让这两ä兄弟兵戎相见，便是对不起天下苍生了。
存放着军机要务文书义竹斋大门紧ู闭，仍掩不住里面四溢的墨香。平日这里守卫森严，门前窗下均有侍卫把守，今日却有些不同，侍卫都退到了院外，斋里只剩下李存勖和王顺。
“是。”蕊仪笑靥胜花，端端正正地又敬了一杯，“那这一杯便敬大将军与夫人琴瑟和鸣、早生贵子。”
蕊仪也不觉一笑，“男人啊，都这个样子，他们心里只有战场，只想着建功立业、争名逐利。”也许嗣源就是意识到平都可以帮他更多，才会如此吧。
蕊瑶还是那副样子，只是刻意把声音又压低了几分，“他如今有福了，娶了王爷的表妹，曹侯爷的义แ女平都郡主ว。平都郡主的美貌贤淑，可是连宋可卿都赞过的。”
“姐姐，这话传出去就不好了。”蕊仪适时制ๆ止，在这样的大实话面前，不是她心疼谁，只是不想忍受这般聒噪。
“姐……王妃，臣妾的确不知何处开罪了王爷。”蕊仪讶异地看着两个ฐ娘子真就捧了家法上来，才知道不是吓唬她的。
她望着帐顶绣着的胖娃娃ใ和鼓鼓的莲蓬不由得失笑，心里一酸，无声地蹙眉，眼角滑下一滴泪来，这一切到เ底是怎么了？十日前，她女扮男装与嗣源骑行军中ณ，约定待天下大定便携手江湖；五日前，得知身为晋王正妃的长姐病重，一道接到的还有将她配与晋王为妃的恩旨ຈ；三日前与嗣源约定双双离开魏州ะ，却在寒风中站了整整一夜；于是她有了今天……
蕊宁看着她，似要把这些话铸到她心里，“他日入宫，你要时时照顾蕊瑶，无论何时何事，都不可与她相争。若有一日，我韩家的女人能ม坐上后位，你要誓，那个ฐ人一定是蕊瑶。”
“铛”地一声脆ะ响，玉镯重重地磕在了榻边上，蕊仪颓然坐在蕊宁身边，她仰起头，脸颊滚过两ä股烫的热流。她不想答应，也不能答应，可她却不得不答应，蕊宁不当她是妹妹，可她从来都把蕊宁当作她的亲姐姐，哪怕她知道了真相，哪怕她被逼得无处可退。
“好，我答应。”蕊仪伏在她身上放声大哭，她不知自己是怎么答应的，只知道心里的那ว道裂痕再也无法愈合，“姐姐，你放心，我答应你。”
蕊宁也不好受，泪水汹涌，颤抖着抱住她。二人紧紧ู地依偎着，泪光中四目相对，想说的话尚未出口喉中就又起了哽咽之气。她们从未挨得这样紧，然后这种亲密却再也无法当作亲密看待，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钗环碰在珠帘上一阵响，蕊瑶已到เ了榻前，她焦急地唤了声姐姐，泪在眼中打转。
蕊仪哭累了，她没有多说，只无奈地看着蕊瑶，“再跟大姐说说话吧。”出去把郎中叫了进来。
“该为王妃准备了。”老郎中ณ沉着脸摇头。
一手挥开珠帘，她几步冲到门边，凝神细听，隐隐听到一阵丝竹之声，她无力地跌坐在门槛ນ上，周围的宫女惊呼着上来扶她。她摇摇头，看向碧云道，“还没有来是么？”
碧云点头，难过地咬着下唇，“二小姐，其实大小姐她总是这样的，十天半个月的见不着王爷。她不和你们说，一直熬着……”
“去帮姐姐收拾一下，最后尽一次主ว仆之ใ情吧。”蕊仪看向老郎中，静静地吩咐，“我嫁妆里有一株七叶的老参，你拿去熬了参汤送来，能ม多挺一时是一时。”
她复转身入屋，蕊瑶抽噎着缩坐在蕊宁身边，像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蕊瑶本来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孩子总做下那些伤人心的事。这情景仿佛又回到เ了那ว些个三姐妹缩在亭子里赏月的时候，那时候她们一边吃点心，一边为娘亲抱不平，小声嘀ถ咕着二姨娘的坏话……
“王爷来了吗？”蕊瑶抬头，两眼红红地看着她。
“没有。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么？”蕊仪到底还是带了些气。
“我……”蕊瑶说不出话来，一双粉拳用力砸在榻上，她也不想这样。
“别ี等了。”蕊宁气若游丝地道，看向蕊仪，费力地伸出手，“你们两个……送我……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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