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很清楚。”我摇头。
“又来了……”赵云每每现我的魂不守舍，他笑叹一声，停下舞动的枪，上前用枪杆拍拍我的肩。
我略一迟疑ທ，照旧没动。我不愿在见到刘ถ封之前便被擒拿或被限制。至少……要给一个当面对质的机会。
她握住铁钎ะ就像画ฑ家握住他的笔、将军握住他的旗，整个人在瞬间熠熠生辉，除了这把剑，世上仿佛再没有她在意的了。炉火与精钢๐的光耀交织错乱，一时像突突跳跃的血色，一时像闪电下骨白的幻影。童鉴优游地穿行之中。当当、当当！当当当……声声击打建筑着激越的歌。我羡慕地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在她偶有所吩咐时赶忙配合。赵直跳坐在另一个炉台上，悠闲地晃着腿。
“上回李家小幺去童家门口撒了泡尿，回来不到三天就死了。”
马良，字季常，是荆襄一带的青年才俊，也是《三国志》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史书中ณ的记载非常精简，不料他是个ฐ如此温良的男子。
“在这里住多久了？”他随意地问。
“干得好，季常！也该让长沙豪强们尝尝苦头了。”
用“蜀”来标志三国之一其实是不恰当的，譬如《三国演义》电视剧ຕ里被人大加诟病的硬伤：蜀军的旗帜上应该绣着“汉”字而不是“蜀”字；然而也算是约定俗成吧，我在地图上一笔一画描好一个篆体的“蜀”。接着是：成都、汉中、定军山、益州ะ、西洱湖……这些简单的符号，为什么能引起我不同的情感？有时想笑，有时却想哭，有时很羞涩，有时很恼怒，每一种情感都缺乏缘故地产生、变换……我双手忍不住颤抖，画得也出奇的慢。
我是双鱼座的，据说双鱼座的人容易性格分裂。
我笑了。
刘备笑道：“冬青总这样。笑话还没讲，自己先乐่上了。”
“真的很逗乐่。”我转向孙权，“与周公瑾有关，孙将军请先恕我无罪。”
“太谨慎啦！”孙权：一个被隆重的礼服包裹住的青年人挥挥手笑道，“说吧！可别叫人失望。”
我说：“周公瑾之ใ子周循问父亲，‘失事’与‘不幸’有什么เ区别。公瑾回答：刘ถ玄德失足跌入长江，便是‘失事’；倘若有人把落水的玄德公救了起来，这便是‘不幸’。”
我住了口。
“然后呢？”一名仆从催促我。
我说：“完了。”
笑话难道不该短小精悍吗？
刘备是在场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呵呵笑道：“果然有趣。”他原本放松在大腿上的手指，随着这声“有趣”暗暗掐紧。
孙权的眉骨一耸一耸的。
并肩坐着的两位君主，膝盖不经意一撞，又都猛然移开，这个小小的笑话，就像在他二人之间：在妹夫与妻兄—此时，为巩固联盟，孙权已把胞妹孙夫人嫁与刘ถ备—之间，陡然生出坚固的隔阂，他们不愿承认，却又无法回避。无论孙权存着怎样的念头，至少军方代表周瑜把“落水的刘备被人救起”这种事视为江东“不幸”！“刘玄德必定会成为ฦ孙吴祸患。”相信周瑜不止一次对孙权说过类似的话。
“一点也不好笑。”孙权终于开口。
“是么？也许是缺乏็讲述技巧。”我努力装出轻松的样子，实则ท内心也七上八下，用这种尖锐到刻薄的方式点明周瑜有加害刘备之ใ意，真的恰当吗？接下来的一不做、二不休，会有助于解决问题，抑或适得其反？我没有十足把握，只能用刘ถ备的安危做一场豪赌！
我道：“还是公瑾大人较有舌辩之才吧。”
“什么意思？”孙权眸光豁然闪过一抹深碧！
他斥ม退仆从与舞姬ภ，只留两名武士侍立：这显示ิ出他料想我将说出更骇人的话，以及他对我存有警备之心。
“冬青……”刘ถ备客套地“制止”我，“客套”得像是鼓励。
“刘备，是天下枭雄，麾下有关羽、张飞等虎狼之将，必不甘心久居人下。不如将刘备迁来吴地，兴建宫室，多送美女，使他沉迷享乐่。把关、张分开各守一方แ，好叫我周公瑾挟持他们与我一同攻战，如此一来，大事必成！”
—我模仿周瑜的慷慨口气，说出这段话。这是史书记载的、周瑜给孙权的密表。我谈不上深谙三国史，之所以记得这一段，只因周公瑾实在太有名，人们读《三国志》，不免翻一翻《吴书•๔;周瑜传》。
刘备还在笑，笑容已很勉强。
孙权也在笑，僵硬、使人心生寒意。
我不觉把手暗暗移上流景。
“铿”然一声，孙权反手拔出身旁้护卫的宝剑，直指向我，几乎同一瞬间，流景也出鞘！这才明白赵云一年来对我的训练是怎样的有效。电光火石的刹那ว，我甚至还能顾及：他是孙权！我无论怎样亦不能ม把孙权手里的剑给毁了，这意味着绝不能用流景格开对方แ锋芒。
我竖起流景，在我脸前。
孙权的剑锋，豁然顶ะ住流景剑身。
我曾经被马良用剑指向咽喉，我喜欢马良，于是誓今生都不要被不喜欢的人直接用剑指着，流景灿烂的剑身上，颤颤地映出我绷紧的唇与眼睛。
两名护卫一左一右试图挟住我。
我向后滑开，虽然没有枪，可使枪时的滑步不知练过多少回，练到梦里都在使用同样轻盈的步法。
这时刘备再坐不住了，也正该他开口。
“冬青！”果然是一句怒斥，“此罪当诛！”
“呼……”我舒出一口气，笑道，“是了。游尘只肯接受玄德公‘诛杀’的命令，旁人要杀游尘，怕还不那么เ容易。”一面把流景收回鞘中。
“我没有想取你性命。”孙权也把宝剑丢给侍卫，示意他们毋须那ว么紧张，“纵使你是细作，纵使—”他望向刘ถ备，目光极为尖锐，“玄德公竟在我江东安排细作。”
“没有。”刘备与我不约而同地否认。
“你所知道的事，太……”孙权难以用语言表达他内心震惊。这种震动，是刘备想象不到的，刘备大概ฐ认为我的话只是一番洞见的推测。
“匪夷所思，是么เ？”我给孙权选了一个ฐ较合适的词，“孙将军想想就知道，连这种密表都被外泄，将军时刻๑处在怎样的危险中？”这是隐约的威胁，要他想象：无论何时何地他在做什么，都被看不到、却明知存在的眼睛窥望着……孙权脸色一变！
“不可能！”他断然道。
我没有说话，交锋需要给对手留一些时间，一如围攻城池必须留แ下一面缺口，以避免过分激对方斗ç志，这是读兵书的三天里学到的。
孙权低头沉默半晌，突然恶狠狠道：“赐座！”
我紧窒的神经，随着这一声命令，徐徐松弛下来。
“还是想知道，玄德公有否在江东安插不应当的人。”这次问，孙权诚恳、平静多了。
“没有。”刘备回答。
迎着孙权随后望向我的狐疑目光，我坐直身体：“并不是您想的那ว样。‘人间私语，天若闻雷’而已。听闻周公瑾已至京口？”
“是的。”他直言不讳。
“专为主ว公而来呀。”我转向刘ถ备，“据说封江令也已下达。”
“这个……我却不知。”孙权微微蹙起眉。
刘备做了一个微小举动！我注意到了：一个ฐ真正的枭雄才能ม如此轻易、自然做出的举动。他轻轻拍了拍孙权的膝盖，富于安慰乃ี至同情的意味！好像在说：“仲谋呀……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