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没有伊妹儿，没有短消息，也没有任何电话。
他觉自己在暗暗的盼望着。
他忘记不了那一天，他失魂落魄的坐在她走后就显得那样空荡荡的车子里，仿若他的心也从空中失落了，他想像着她坐在飞机上，也许还没有登机，那么เ在那个简陋的狭小的候机厅里，她在做什么呢？他的心已经跟她走了。可是他却把她拉不下来。他听不清楚司机都跟他说了些什么，他含糊的答应着，求他们让他在通常下车的地方停下。他脸上有一个部位很火辣辣的不自在，他不敢碰不愿碰也不想去想，他有一种想大哭一场的冲动。然后他在通常下车的地方下了车，他记得很清楚，他在走下车时几乎跌了一跤，司机似乎ๆ还问他了一声，他强挣着摆摆手让他们走了。他感到自己有点打软腿，好像太空失重一般深一脚๐浅一脚的回到了自己้家里。他走在楼ä梯上时还想：这真像一场梦，可真像一场梦！但我不想从梦里醒过来，他拒绝去想这场梦的含义แ，不，他永远也不要去想！他机械的在自己的房门前停下脚步，他掏出钥๓匙打开了门，他记得自从爸爸妈妈去世以后，就再也没有人等过他回家。屋里很黑，异样空落落的，比平时更空落，他知道那是因为ฦ他的心失落了的缘故。他真想大哭一场，或者大笑一场，但他拒绝去想这一切的含义。他只想做出任何出平常的举ะ动！可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压抑而平静的走进屋里，打开灯，换了鞋子，放下自己的随身行李，他走进洗手间，就跟以前很多次一样的，开始刷牙洗脸。他突然愣住了，望着洗手池上方แ那个ฐ切割的工工整整的在雪白的灯光下显得异样冷冽的镜子里闪着那样阴森森的光，他忽然有些受不住，想拼命的朝那镜子给一拳，他还是忍住了，只是望着自己้那ว似乎ๆ白苍苍早ຉ已心如槁灰只等死神来召唤的鬼一般的容颜！他突然泪流满面。当他觉时，他也没有吭声，连一个呻yin都没有，只是抹去脸上的泪水，他一步一个ฐ脚印的走出洗手间，走到床边，他脱去自己的衣服，甚至还按照平常的习惯工ื工整整的叠了放在床边的凳子上，他倒头就睡了。
在梦里他觉得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他好想回到小时候。可他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了。他被刺眼的阳光扎醒了，他到底还是忘记了一件事情：没有拉窗帘！他躺在床上瞪着大眼睛了一会愣，然后走到窗前把窗帘拉上了，屋里又变得阴森清凉，他倒头又接着睡。他想他不愿意再醒来了！可是这一次他睡得很不安稳，忽然是她的笑脸，忽而是舒晴的冷脸…他好不容易才醒了，醒来时满腔烦恼。
他真希望可以一口气睡上好多天，睡到一醒来她正好跟他联系或者什么事都没有生过，没有遇见她也没有遇见舒晴的那些日子里。
尽管他不肯承认尽管他告诉自己说：不要幻想！但他还是有隐隐的在盼望，暗暗的在等待。他每天都对自己说上好多遍：不要幻想，顺其自然。然而还是每个ฐ晚上一回到家来就会打开电脑——不然就好像缺了些什么，就心神不宁——他每一次也都要深吸一口气才敢睁开眼睛看，每一个ฐ手机铃声都会让他的双手不可扼制的颤抖，心也常常跳得失去了平常的匀率。
他好像活在世界末日的神经紧张里！
他终于明白不要去想，不要去傻了！
在她走后的两个月，他觉得在他身上有什么东西死掉了，那是一种一旦ຆ有所觉察就肯定会令他伤心欲绝的东西。但他拒绝去思忖那是什么。他照常生活着，也许还暗暗的感激她没有与他联系，那样他就可以让那个东西死掉了！他会生活得更轻松，尽管会如行尸走肉，但他愿意那样，他本来就该行尸走肉的生活，可是偏偏不情愿，所以才折腾了这么多。尽管他还是常常有一种想大哭一场的冲动，但是也似乎没有那么多的烦恼。只要他不去深刻的想。
他想有些东西真的死掉了，尽管他似乎并不遗憾！
那一天，他已经下班了，正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接到公司里一名同事的电话，让他帮助查一个ฐ文件，他手里正好拿着。便坐在路边一个小花坛旁边，一面大口的吞着三明治，一面飞的看着。
低低的乌云在暗黑的天幕上飞奔，却一点也不损耗这个小花园的干净与明朗。你很难把它跟加都的其他地方联系起来，它似乎是脱离了一切的脏乱差而单独的存在。整洁的草坪上有序的排列ต着几个ฐ开满花的小花坛，白色的水泥地像运河一样蜿蜓而有规律的穿梭其间，一群不怕人的鸽子老人似的一边点着头，一边慢慢的优雅的走着，咕咕的叫着。几个小孩子拿着鸟食围着鸽子追着玩，穿着纱丽ษ的尼泊尔妇女额头点着红痣三三两两的站在那里边静静的交谈边看着。一切都宁静无声，秩序井然，就好像他脑海里的风暴。
“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แ，似乎都有这样的小花园，它们像世外桃源一样单独的存在，似乎上帝太可怜人类心灵的荒芜，就特地为不论生活在哪里的人们都整设这样的沙漠绿洲：有时候是一朵不经意的小花，有时候是优美的风景，只看你能不能用心的去感受并深刻体会它的存在。”这是琦凡写在纸上并被他无意看到的。从此每经过这个小花园，他都会有一种很非同一般的很异样的感受。但是现在坐在这里，早ຉ就漠视了那些话语的存在！
手机突然响起来，他以为又是同事的，拿出来看了一下。是一个ฐ国际长途，他记不得是哪里的号码，仿若有些陌生，他有点讶异，但也不是很在意，就放在耳边轻轻的问了一声“heLLo”。
“粟米特吗？”
他浑身的汗毛眼刷的都紧张的竖了起来，似乎ๆ听到เ了什么紧急的命令，他不能呼吸，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你怎么เ不讲话，请问是不是粟米特？”电话里的声音温柔而平静，却仿若压抑着憔悴和忧伤。
“你……”他声音有点结巴，眼里不争气的热气腾腾，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忽然“扑通”的起跳了一下，紧接着就开始不顾一切的拼命的跳动，好像很不安分它在那里的位置。
“你现在在哪里？”对方แ还是很平静，带着她惯有的温和和亲切。
“你说吧。”他拼命的让自己克制并保持冷静，尽管他的心脏ู在嘣๑嘣嘣的跳动，跳得他头晕目眩，耳朵也阵阵轰鸣！这让他觉得自己跟快要死掉了一般。他是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他恨得几乎要哭出来，叫出来，要大声的呦喝着问问她：为什么เ现在才想起来打电话。然而他的声音里却充满了对对方แ的不配合还有警惕的憎恨的防备。以后多久他也不明白自己้当时是怎么回事，但他当时就是不打算改善这个状态！
对方猛吸了一口气，似乎没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但她在拼命的克制。他明显的觉察到了！这使他感到เ一阵阵的伤悲，既为自己也为她。可他就是不打算改变目前这个状态！他浑身的每一寸肌肉都在紧张的激烈的备战中！
“你还好吗？”
“很好。”
“没有生病。”
“没有。”
“没有出什么事？”
“没有。”
“没有出任何事？”
似乎很不甘心他没出事似的！
“没有！”他加重语气说，感觉讶异并且急于知道原因。他们平静而客气的交谈着，在那客气中有一种非常怪异的成份。既使当时，他也都很分明的感觉到了。
琦凡在电å话那边似乎比前几次更加努力的克制ๆ了一下。她用非常清晰而冷静的语气说：“那么我给你写了那么เ多封信你为什么一封都不回呢？”又似乎在很忧伤的问自己。
他一下子愣住了，一下子呆住了，他身体的每个ฐ毛孔眼都在紧张的接纳和吸收并且努力的理解这个新消息！
“我给你了很多封伊妹儿。”见他无言，对方又补充道。
他哑口无言的愣在那里，心脏急剧ຕ的开始跳动。
“什么时候？”他问，一阵悲哀的忧伤。
“我回家的第二天。”他忽然开始痛恨她语气里的冷静，他忽然那么痛恨，以至于他几乎要忍不住的爆的叫起来。
“准确的说是我从尼泊尔回来的第五天，我在北京还呆了三天，我给你了我们的照ั片。”
他几乎要按纳不住火。可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既冷酷又平静，几乎不像他的声音，是那ว么古板和刻薄：“我给过你信箱吗？”
“你不要这样”。在他脑海里有一个很细小的声音在分明的提醒着：“你会把事情弄得很糟，你会弄到不可收拾，不要这样。”可他浑身都在颤抖，有一个声音蛮横的说：“我就是要把它弄糟，就是要！”他仿若着了魔一般，为了一种痛快的连以后他也说不清楚的报复和喜悦的快感。他是那么悲哀而忧伤，在那悲哀与忧伤中ณ又夹杂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