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尼泊尔加都的机场又狭小又拥挤，到处都写着混乱。她穿过唧唧喳喳的由迎接客人的人群所组成的长长的甬道，手里拖着她的旅行箱。来接机的大部分都是旅๓行团。粟米特也在这人群里，不过没有挤在里面，而是在最末尾的地方站着。多年的导游经验使他知道不用着急，是自己的团友丢不了。
他是娴熟ງ而自在的，可是眼睛一刻也没过走进来的人群。在他的接机名单上写着：两男，三女。
要穿过这些紧ู张的都举着牌子，看到一个来人就赶忙把牌子往人家眼前送送，唯恐对方看不清楚，又焦灼又烦恼的接机者，还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至少不少人也会不由á得跟着紧ู张与惶惑起来，唯恐接机的人不在了，唯恐没有及时看到，还有为不能不暴露在这么多焦灼而渴盼的眼光中ณ那ว一点难以克制ๆ的局促不安。找到的就如释重负，找不到เ的就又是惶惑又是不解。
她坦然自若的拖着旅๓行箱边走着，边若无其事的打量着狠不得举到เ她眼前的牌子，有一种见惯风雨的大气——仿若没什么事是值得惊慌的，没什么事是值得大惊小怪的！就算是没有这样大气，她也够引人注目的了。她不是那种非常漂亮到出彩的女人——就像舒晴，舒晴就是那种漂亮到非常出彩的女人，让人一眼看去就很惊艳。但她有一种含蓄的平稳的说不出来的飘逸的味道。
对，就是味道，有些女人就是很有味道，让人看上去，不觉得美，但是却有味道。她是既美又有味道。他想着。“如一朵轻云刚出岫。”就是这样的，又潇洒又自在，又清新又透明，外加一种富态的温柔。她知道自己很美，但就像她穿过人群而宠辱不惊的大气一样，她举止既ຂ不张狂又不焦燥而是镇定自若——这是那一种很漂亮的尤其是自认为ฦ很漂亮的女孩子极不容易做到的。他们似乎会天生的有一种洋洋的和骄傲的感觉，就好像全世界都应该认识到她们的美并且为她们的美而拍案称奇，不然就会生气恼火火冒三丈并摆出一种受侮辱的样子。舒晴就会这样。可她没有，她有一种“我的美丽ษ与你无关，也与我无关的”坦然风度。这反而显得她更美的。
他的眼睛锁着在她身上。不知为何她会令他想起舒晴，尽管她们没有一点共同处可言。
琦凡穿了一件白色的吊带连衣裙，那白色是非常柔软细腻的，就像搅拌过的奶油，既清爽又透明。她的肤色很白，有一种仿若来自于大自然的轻灵与清空之气。她是优雅又闲散自在的，兼具感性与成熟。在裸露的脖颈处随便的搭了一件粉色开衫，把两只袖子系了好像披肩一样。她衣服的面料非常柔软，很贴身的顺着她的腰身而下，却并不暴露，流畅ม而婉约。满月一样的圆润的面庞，如晴空月辉一样润泽的肌肤，一双聪明而灵慧的大眼睛闪着俏皮而活泼的光，花瓣般的嘴唇涂着淡淡的唇彩，嘴角微微向上，似乎随时要绽放出鲜ຒ花一般的可爱的笑脸来。
她活泼又俊美，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轻快的无忧无虑。如滑行一般的很轻松的走完了那条由人群和牌子组成的甬道，看来没找到要接她的人，她有点吃惊，转回头去很困惑的看了一眼，但并不慌张，稍一思忖，便低头去包里掏，他看她拿出一个ฐ小巧ู的手机来，并且大拇指很迅的去翻号。
就这样如一串活泼而跳跃的音符，一枚清新而自在的露珠，一束调皮而快乐的阳光，悠然自在的来到了粟米特的面前。她叫林琦凡。在他的接客名单写着这个人。尽管此时他还不知道，在不觉中赶紧ู走了过去，她刚找到号，正准备要拨出。
“你是在找我吗？”
她诧异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被吓了一跳。
他也吓了一跳，不知是被她吃惊的神情还是自己戛然而出那浑然不像自己的那个声音。他手里的接机牌赶紧ู举ะ到她面前。他是不知道就放在了身下的，仿若怕被人家现似的。
其实从她走进的那一瞬间，他就有一种那么เ强烈的渴望：希望她不会被别人接走，希望她是自己้的团员之一。尽管那ว渴望又在他觉得那ว么渺茫与不可思议，他甚至都不敢去问它的意义。后来也一直没敢问过。
“o，yes，BuT……hI，heLLo，你能说中国话吗？”
同样一种古怪的感觉，她也几乎ๆ忘了平时流利ำ的英语。
“当然。”
后来他才知道，其实当时她心里也很惊慌，虽然对他并不在意。
“哦，那ว就好，我还有四个成员。出关时走乱了。”她说，用寻找的目光往出口处望去。
他站在她身边，却不知为何有一种迷茫和局促的感觉。
“要不你在这里看着，我到旁边站着去了。”他说。
她看也没看他，在心里也许想这个导游真不负责任。但她点了点头。他走到เ一边去，他想她对他很不以为意。
那另外四个人很快就出来了，她举起手来：“嗨，我在这里。导游也在。”她淡然的往旁้边瞟了一眼，那架势仿若她是领队的。
等看到那四个人，就觉得难怪了。
是二男二女，出乎他意料之ใ外，却不是两对夫妇。其中ณ有一个男ç的带了两个女的，一个是妻子，一个ฐ是妻妹，都四十开外了。三人很亲热，相处很融洽，另外一个刚刚退休的老头。比较起来，她就显得非常卓然不群——尽管本来她就够卓然不群的了。也难怪他们把她给当成了主心骨，她把自己给当成了带队的。那四个ฐ人在这个ฐ连英语都不很通行的地方，却连英文字母都认不齐全。她以天生的无拘无束的个性尽量去照ั顾和帮助他们，尽管在他的眼里，她似乎更热爱自由。因为她常常把她自己给忘记了，总是让他找不着。
接到เ他们时是午夜，按照行程表的安排，会先去博克拉游览三天，然后加都一天。外面黑漆漆的，看不见什么。游客们尽管兴奋，也没办法有什么劲头。粟米特半夜没睡，而且一直都在那ว里站着等，这会儿就简单的说了两句欢迎词介绍了一些自己้的情况。但他不明白这一次为什么多说了一些，而且好像是专门跟她说的。她当然不知道，安然自若的跟大家一起坐在座位，静静的听他说完了，又说：“都累了，到博克拉还有很长时间的路，请大家也都暂且休息一下吧。”
他不知道她对他的第一看法是什么เ。
但他转过身去坐回座位上，却心里很不自在并难堪了许久ื。为ฦ那些从来没有对别ี的团说过的话。她就在他后面斜ฒ坐的位置上。他一回头就可以看到。
但他实在太困了，四仰八叉的毫不羞涩的伸开着两ä只长腿在导游座上睡着。后来他想她对他的第一印像一定是这个ฐ导游又懒โ又不负责任。
但他却有感觉，她一定会对他印像很好，他们一定会度过几天美好的时光。为什么เ会有这种感觉，他自己้也说不出来，只是梦里也很舒适。
他是太累了，好不容易才醒过来一次。见她炯炯的似乎一下都没有闭过的眼睛正安然望着窗外，一见他转过头，便微微一笑———再没有那样明艳照人的一笑了。在他眼里，是比一望无际的晴空中玫瑰色的朝霞更明艳动人的。
他惭愧自己竟然睡得那么熟ງ，又有点羞涩，而她好像等待了很久急于要说话的样子，满脸的好奇。
“我一直在纳闷那是月亮还是太阳啊？如果是月亮，不该是这么เ热气腾腾的，若说是太阳吧，又不该这么早ຉ就在天空着那么白灿灿夺目耀眼的光。我一直在看来着，纳闷尼泊尔的太阳为什么不见红彤彤的升起就成了正午的样子。”
其他几位游客也醒了，七嘴八舌的加入进来说肯定是月亮，不可能有这么เ早的太阳，但是尼泊尔的月亮怎么看起来竟然会着那样热气腾腾的光，好像可以把大地给烤化了似的。
他笑着，觉得他们的议论有趣，望窗外看去：苍白的天空中ณ挂着一轮确实看起来热气腾腾的月亮，着白灿灿夺目耀眼的光。只是他以前从来没注意过。
“是月亮吧？不该是太阳。”她求证一般的说，明亮的大眼睛里还是闪着一丝疑惑。
他点点头，“当然是月亮了，这个时候。”低头看看表，凌晨五六点钟，离太阳出来还早ຉ着呢。但夏天的关系，热带的气候，虽然紧ู闭着车窗，又开着凉飕飕的空调，仍然能很鲜ຒ明的感觉到外面的热浪ฐ翻滚。光秃秃苍凉的黄土地，及目不见一丝绿色，也没有庄稼，偶而有树掠过，也是看起来病怏怏极其尴尬与难堪的歪斜ฒ在那里。
“等你们到了博克拉，会看到跟这里不一样的景象的。”他心里想，但没有说出来。他还是觉得累็，累็得连浑身骨头都似乎要断掉了，他实在提不起精力来说话。便重新闭上眼睛靠在座位上，竟然就又睡着了。那ว一天见她的第一面，竟然会这么เ困。后来虽然无数次后悔不该虚掷那ว么宝贵的跟她在一起的光阴。但当时，却只有困，困得实在无法自拔。
迷迷糊糊中听见她甜美的笑着说：“那么เ果然是月亮了，他这么说就肯定是月亮了，到底是热带的月亮啊！人家说外国的月亮是跟中国的不一样，没出过国的人呢就是不信，非要以为是崇洋媚外的，其实月亮在每个国家看起来是真的很不一样的。”
“你去过很多国家吗？”
“有一些吧。”她说，怪淡然无意。
为ฦ什么เ哪怕能听见她说话就这么开心呢？是那般心花怒放的感觉啊！就是那ว般心花怒放的感觉。连梦里都有不同于往常的舒畅与自在感，一种说不出来的有了新生命的感觉，是那样欣喜又新า鲜，说不出来的幸福。
那么เ他就要跟她，这样一个ฐ美丽的在他心里如精灵一般的女子一起呆上几天了吗？他原本还以为ฦ这是不可能生的，他不可能交上这么เ好的运道。从舒晴以后，他便以为他永远也不可能交上什么เ好的运道了！
然而在他心里蕴育着多么狂喜与激荡的非同一般的感受，即使在过后他自己也感到เ讶异和惊奇了。他实在不该有这么多的欢喜，因为ฦ她只有四天就会走了，然而他还是觉得高兴，哪怕只能共处四天———这个美丽的如精灵一般跳跃的女子，如雨后茂密的热带雨林所散的清爽与新鲜气息的空气，她如一束清泉来到他干渴的沙漠里。
一次拥有就是足够，尽管他常常不承认这些。
在梦里他问了她很多问题，乱七八糟的，但醒来时，却全都不记得了。
可这一次是真的醒了，一点点睡意都没有了。他矍烁的睁开眼睛，窗外那轮苍白而热气腾腾的月亮还挂在那里，只是这会儿带点黯淡和忧伤的样子，车子后方贫瘠而辽阔的大地上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
“这一下他们不会把月亮给认为ฦ是太阳了吧。”他想着，坐起身子来，转回头正好遇上她好奇的迎过来的目光，他们四目相对，她马上盈盈的微笑出来。
她真美，笑容宁静而美好，一点也不带焦燥的感觉。他想着，也笑起来，在彼此间竟然会有一种老熟人般的感觉。
在他心里，还为自己้竟然那么เ能睡而不由得带点羞涩。
他们随便的聊了几句，很快就到了宾馆，他先安排大家住下了。
在这几个人里面，只有她是青春大方的，跟他年龄也相近。他很快就觉他们有共同语言。跟他想像中的一样，她是轻灵而活泼的，思想很开放，思路很清晰，思维也很敏捷，很容易接受新事物，也很愿意接受新事物。事实上在接着的四天里，她似乎随时都在思考，随时都在接纳，她张开了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个器官似乎都在接受新知识。但她不带一点偏颇，并且不狭隘不自私，是观点上不自私。事实上是她很带一点博爱思想的，尽管她意识不到。她是很容易很喜欢跟人交谈的。特别是那些有思想有见识的人。她很快就喜欢上了粟米特，并且随时随处的挨着他贴着他，跟他讲话，急于了解他，也急于通过他来了解尼泊尔。
“其实世界各地的景色不论多么美，都差不多。只有人，生活在其中的人，把那ว些景色给区分开了，把那些景色给染上了不同的色彩，所以我喜欢观察人，通过各地不同的人来观察不同的景色。”她这样说，他也深深体会到เ了。似乎在来这里之ใ前，她已经做了很深入的对尼泊尔的研究工作。所以才会有那么多问题要提，那么多事情要问。而她的问题既ຂ新颖有趣，又别具视野。他就不只一次的觉，跟她在一起，似乎原来看惯见惯早就漠视的景色突然间也带上了别的色彩，也含有了的别的意味。他不由自主的就开始用她的眼睛用她的观点去看景去看人。
原来那ว么贫穷落后的看见人就赶紧伸出一双脏手来，一点也不以行乞为ฦ羞耻，把所有来旅游的人都当成救世主，都认为应该从他们的口袋里分出一点银子来的尼泊尔人，在她眼里却是浪ฐ漫的，并且颇带有一点神话色彩的。尽管她还是会躲得远远的，躲得粟米特的身后面，躲着绕着走。她厌恶他们，因为脏。
“我就是做不到啊，但我并不鄙视他们。我只是……”她蛮羞涩的，“你就做个善良人，但是我不行，我不善良，我害怕尾随，我害怕跟人接触，我…”她怪惨兮兮的笑笑。
他喜欢她，不论怎么样，他都喜欢她。他喜欢她坦诚而信赖的目光，喜欢她无拘无束的依在他身边，轻快的自由的跳跃。
尽管那令他烦恼的，她总是一听完讲解，就跑得无影无踪了，让你那里都找不着。她太喜爱自由，或者她太急于去接受新า事物，去感受新事物。她一看见新鲜的东西，就会把她自己也给忘掉了。所以她拿个照ั相机，这里拍拍，那里拍拍，却绝不会把自己้放在里面，因为自己是最没意思的。特别是那ว美丽的容颜。
“琦凡，过来让我们给你照ั像。”她的团友说。
她笑起来摇摇手：“有什么好照的，第一我没有雪山漂亮，第二我没有费加尔湖水清澈，我会…”她嘻嘻一笑，怪天真烂漫的，“误了这景色。”其实她是太急于去以观赏和沉醉于美景了。
他看着她，站在费加尔湖畔，穿着淡粉色的吊带衫，蓝ณ色的牛仔裤，露出雪白的——那ว么雪白的纤细的脚๐踝。她是跟苏娜微尔雪山融为一体的，在他眼里。她目不转睛的望着翡翠一般的湖面，望着白云朵朵，她心旷神怡的呼吸着揉和着青草与露水气息的新า鲜空气。她的肤色是那样晶莹，就跟雪山一样洁白而美好。
他多么爱她，多么喜欢她。
雪山是宁静高远，但又带着不狭隘的气质。
“我不喜欢这样一种旅行者，到了一个地方แ，先抱定了一个死的观念——那ว个观念可能是从书本上来的，也可能ม是别ี人告诉的，反正他知道了，他就不去更改也不去想对不对，就用那个ฐ死的观点去看去说去评判，这里不如自己้的国家好，这里还如那ว里，那里不如这里…哪个ฐ地方都有哪个地方的好！你应该用心的去看去观察去思想去感受，而不是去比较去评判。这样你才能得到你自己้的观点，你才能看到你眼中的真实。有些人就只以贫富而论，这里穷那里富，看到富的国家狠不得自己也是出生在那里，这里也好那里也好，看到穷的就是这里也不好那里也不好。那ว你来干什么啊？现在科技这么达，你在中国只要有钱可以吃到全世界ศ的美食，只要愿意，可以享受到全世界的民情，打开电å视，可以看到เ全世界ศ的景色，又何必非要身临其境，难道就只为一个：某某到此一游过了的吹嘘เ吗？每个ฐ国家都有每个国家的美，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美，每个人也都有每个人的美，关健看你怎么เ看，怎么去感受。一比较起来就会没完没了，坏了自己้的兴致，也坏了别ี人的兴致。或者你非要比较，在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何必要以自己的观点去影响别人呢？最可恶的是一定要问一个黑红青白，世界上哪里有什么เ黑红青白。错跟对永远都是事物的两ä面。以开放的心态看一切，看过也就算了。”
她走在他身边，款款而谈着。因为他被她的另外四个团友给闹得尴尬不已烦不胜烦了，——谁还没有一个爱国心啊？！尤其是他。
他总是不能不佩服她的见解独到，也总是不能不佩服她的明察秋毫以及对人性的洞若观火，她总能看出他的窘困并微微一笑，必须时就以言语开解。
她总是体察他的情绪，其实他也体察她的。他的眼神总是不忘看看她如何反应，他总是在想不知她感到舒适不舒适。
可他又多么恼恨她，她总是一听完他的讲解，就跑得无影无踪了。留下他不能不守着离不开他的那另外四个ฐ人，眼巴巴的瞅着她，遥望着她那样快快乐乐่的去欣赏美景，去留恋往还。她总是那么เ喜欢一个人，在她身上有一种那么独立不羁的热爱自由的气质，她还敢作敢当，甚至是还有点惊世骇俗的反叛性，虽然一般她都用那ว么一种微微一笑掩饰了。但你从她那ว果敢与坚决和固执的眼神中可以看到เ那绵里藏有针。
他多么羡慕她，又多么憎恨她，只要她一离开他身边，他就会觉得心里好空，好空，空得像被掏空了的沙漠，寸草不生的干旱ທ的沙漠。
可是他却不能留住她，因为她很快就要走了，他们已经走在回加都的公路上了。
那样崎岖的，弯绕的，就像山路一样的国家公路。周围是遍目的荒凉。就像她走后他的心。
他郑重的俯在膝头上给她留下了他的电话号码和伊妹儿地址。她会打吗？大概ฐ也只是随口问问吧。
想到这些，他心如针锥一样的疼痛。但还是微微笑着转过脸来把那张纸条递给了她，“别丢â了。”他心里想。
她接下了，把自己้的也给了他。和他字正腔圆认真的字体不一样的，她的字体是潦草潇洒，如她个性中的那一点点豪放不羁和不以为意。
他望着窗外，有半天不说话。
她也不说。
其他的人都在昏昏沉沉的睡觉。她还是在他后面斜ฒ对面的座位上坐着。
“不知她在想些什么เ。”他使劲忍着不回头去看一眼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