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澄一踏进房门,一双眼睛便自上而下打量着飞雪,不禁心底啧啧赞道:好个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一袭素罗裙ำ难掩天生丽质,羽睫低垂,神情淡然,一抹浅笑隐现腮边梨涡,一缕柔情千回百转,玉指纤纤裹着纱布,从宽大袍袖中ณ露出来,霞飞双鬓,绿云扰扰,几缕蓬松的丝蜿蜒垂至腰间……
“父亲大人言笑了,我这院子里的桃花哪有前庭的梅花开得好啊,是不是香琴?!”
斋堂内钟罄声悠扬响起,香烟袅袅。飞雪黯然垂下手臂,宽大袍袖中ณ粉纸飘落,她上前仰望肃穆的神像,轻声道:
“好大的雪啊!北平,我来了!看着吧,我朱棣要让大地在我脚下震颤!!”
“要杀人了,救命啊!绍大官人,快来看啊!夫人……夫人怕是不行了!”
引子天劫
绍子楚禁不住唏嘘起来,抬头望着天,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对梅影的爱又何常不是这样呢……
绍子楚知道昔日那个朝夕陪伴着他的梅影,只是个ฐ偶落凡间的仙子,惊鸿一现,如水面惊起的仙鹤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就消失不见了。
这屋子里的三个女人身上似乎都有梅影的影子,又或许,她们每个人都可以从梅影的身上找到她们自己的影子。
“残灯未灭,却见孤星暗。
夜思旧人,惊漏几更天。
花影西斜ฒ,相思苦心寒。
莫道情难绝,衣襟泪始沾。
情无份,爱无缘,往事如丝纠缠。
人归去,独守空楼为谁单……”
绍子楚望着庭院中那一树嫣红,陷入了一个世纪的沉思……
黎雾腾起的江南,炊烟袅袅,细雨如织。从清晨到日落,十七岁的绍子楚,背着行囊走在通往梅庄的山路上,夜幕低垂的时候,雾散了,天晴了,几颗星星跳了出来,远远望去,山顶的一户人家亮着灯火,隐隐传来女子咯咯的笑声。
绍子楚赶了一天泥泞的山路又饥又渴,不禁加快了脚步,朝着灯火阑珊处奔去。绍子楚奇怪,无论他怎么加快脚步,那ว灯火始终在远远的地方晃动,他不禁笑道:“这古人说得好,望山跑死马,我绍子楚说,是望灯累死人啊……”
正这么想着,倏地,灯火熄灭了,四周一片死寂。
呜……荒野隐约传来狼的哀嚎,阴风飒飒,魅影憧憧。
嘎然一声,一道强烈的闪电å凌空劈下,轰隆隆雷声大作,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朝绍子楚袭来。绍子楚忙撑开伞,闪身躲在一个长满荒草的土坡下避雨,恍惚中ณ绍子楚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袍子里,一个小小的软软的毛茸茸的东西贴在腿上。
暮夏的暴雨来的凶猛去的也快,不一会工夫,雨停了,霁月初逢,夜空如洗般洁净。绍子楚收了伞,抖了抖淋湿的长衫,乱草悉悉碎碎响起,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在脚边一闪即逝。
“翠儿!”一布衣荆钗的老妇人嘴里一边喊着一边朝这边走来,绍子楚赶忙迎上前去恭身施礼道:
“老人家好,请问这里离梅庄还有多远啊?”
“啊,公子,这么晚了还要去梅庄啊?远着那!”老妇伸手一指远处那道山梁说道:
“翻过那道山梁,再走个ฐ几十里地就到了……”
老妇上下打量着绍子楚说道:“这大黑天的走夜路,不怕撞见鬼啊!”老妇嘴里一边絮叨着一边抬腿往回走。
“哎~老人家请慢走!”绍子楚拎起精湿的袍子紧赶几步,追在老妇的身后笑道:“老人家所言极是!这大黑天的走夜路是不安全,请问,这附近有人家吗?”
“说什么呢~年轻人,我老太婆不是人啊?”老妇脚底下生风,头也不回的说道。
“不是……我是说,这附近有打尖的客栈吗?”绍子楚气喘吁吁的说道。
“打尖的客栈是没有,公子若不嫌弃,就在寒舍将就一晚……公子,前面就到了!”
转过一个山弯,只见一竹制小筑隐在茂林之中,灯火闪烁,有清悠溪水绕篱而过,香萝扰扰,修竹细细,门前铺就的一条小石子路,长满了青苔。
绍子楚不禁赞道:“好个幽雅的小筑!”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跑下台阶,笑道:
“是绍家公子来了么?”
翠儿冲绍子楚盈盈下拜,伸手接过绍子楚肩上的背囊笑道:
“屋里火笼燃得正旺,快进去烤烤火,我这就给公子端姜糖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