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东院儿里的事儿都想了一回，红英抹干了泪，转脸又去看顾扬灵。
春月正给她捏拿肩骨，见她半阖着眼儿唇角含笑,ไ知道这是高兴了,正要奉承几句，外头连滚带爬地进来了一个丫头，扑在面前的空地儿上，尖声哭道：“太太,姨ถ奶奶不好了。”
不想找遍了所在之处并未见得半个人影子，眼见着顾扬灵愈发不适，嫣翠道：“干脆ะ我回去一遭，姨奶奶在这里等着。”说着便去了。
“她还说，她会把以往给她的东西全都还回来呢！”
闵娇娥知道红香这是为了她在薛二郎跟前儿卖好，看着薛二郎含羞一笑：“二爷尝尝，可还可口？”
还是那座院子,ไ还是那ว间屋子，家具原封不动,幔帐引枕也都是用惯了的花色布料,可闵娇็娥却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落败萧索ิ。仿佛开得正盛的花儿,突然间便枯败了颜色，叫人不敢置信。
那男人——
于是薛二郎站起身，“啧啧”两声，戏谑地瞅了顾扬灵两眼，转身去了。
安氏的大哥出了事儿，顾氏着急个屁！果然是写给安氏的！贱人！□□！
苏氏如今待顾扬灵还算和善，见她福礼，忙道：“快些扶着。”走上前嗔道：“你身子自来娇弱，又怀着身子，还不赶紧回去躺着。”
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她孤身一人在风尘堆儿里打转，除了爹娘给的一张貌美如花的脸，一副娇็俏丰ถ腴的身子，凭的便是一颗七巧玲珑心。
缓了几息，薛二郎终是柔声细语地道：“灵娘你可听清了，你腹中ณ已有了我的骨肉。天可怜见，你都不知暗地里我担了多少的小心。以往不知轻重，由着母亲下药作践你的身子，只觉得你老实了我这儿才能放下心，才能出门应考，才能跟着父亲外出学做生意，却独独把你的身子抛掷脑แ后。等着醒悟过来惦记起这事儿，我才操起心来。你可知你素日里吃的清粥，里头可熬进了多少调理身子的药材。我费心多时，还以为最少也要等上两ä三年，不想意外的惊喜竟是来得这么快。”
有丫头拿了两个簇新า绵绸蒲团在薛二郎和闵氏的面前放下，顾扬灵往那两个ฐ蒲团上一瞄，瞳孔便是重重一缩，似有万千银针ฤ刺齐齐刺入肌理，痛得她几乎难以抑制，一口闷气上来，竟想要掉转头拔腿便走。
“你说他们喝了合卺酒？”
顾扬灵这会子正一肚子火，觉得自家的脸面丢的满地都是，哪里管他老虎发不发威，瞪着眼道：“干卿底事，叫你多嘴。”
红英道：“你也好生养着，等姑娘那里醒了，必定是要你跟前儿伺候的，你先一步养好伤，姑娘心里才会好受。不然，只瞧着姑娘那性子……”话未完站起身来：“这几日我得守着姑娘，我叫红儿先搬进来住，你的伤也不轻，就叫她照料着你的起居吧。”
福乐抖着手上的包袱道：“这里头是姑娘的衣物首饰，里头有根簪子还是我去铭香居取的。”
“哐当——”
一碗粥在诡异的氛围里都进了顾扬灵的肚皮，薛二郎看着空碗满意地笑了，吩咐嫣翠等会儿要记得把药端来给顾扬灵服用，自家转过头温柔地看着顾扬灵：“我外头还有事儿，就不陪你了，你好生休息，莫要左右瞎想，胡乱担心。我如今就住在东厢房，这儿都是我的人，不会再有人能来害到你了。”
福兴怔了怔，忙高声喊道：“拿温水化开了再喝。”
闵娇娥这儿正醋着呢，跟着她一起来薛家的殷嬷嬷一脸沉色地走了进来。
天灰蒙蒙的，无数细绒小雪自天际缓缓飘落，顾扬灵立在院中，想起那一年也是如此这般的绒毛小雪，爹爹带着她还有娘一起去戏园子听戏。
苏氏早ຉ憋了口气儿，闻言在原地立住，冷笑道：“福大爷如今可是二郎跟前儿的红人儿，连当家太太要办的事儿都敢搡了回去，这头我可是受不起。”说完才捡了张太师椅坐下，那ว擦了芙蓉粉，打扮的雍容华丽的一张脸可不正是满面怒容。
薛二郎瞧着薛三郎那副混不吝的样子便生气，见他脸庞红了半面，知道是被打了，依着那丫ฑ头的性子，非是惹急了自然是不肯动手的，便在心里添了一层妒火，觉得自家头顶多了层绿油油，也不管了，呵斥着福安，绑了薛三郎闹闹嚣嚣地走了。
薛府里就那么几个有身份的女主子，当家太太，老爷的两ä个姨娘，新嫁的三奶奶，这都是见过的，偏亭子里的这位却是面生。瞅着打扮却是个尊贵的，不难猜到เ，这便是清风苑里头的那位。
薛二郎愈发的不耐烦，可又不得不管，立足生了会儿闷气，掉头往玉堂居行去。
顾扬灵却是勃然大怒，这是把她当成外头的粉头流莺一流来哄骗了，一把推开，冷着脸道：“我顾家虽称不上富贵，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不过一个ฐ簪子罢了，用得着你假惺惺来一一道明，我又不是见钱眼开，见着个ฐ簪子还会投怀送抱不成？”说着便要从罗汉床上下去。
薛二郎这才晃过神来，发觉那个向来以温顺柔软面目示人的少女竟然发起了怒，水汪汪的杏眼瞪得圆溜溜的，琉璃一般的黑瞳里仿佛烧着一把旺火，然而越发的招人喜爱了。
头一次出了清风苑，顾ุ扬灵虽是心头郁结难消，倒也觉得新奇开怀。
1架空背景，请勿考据
福兴愈发的把声音降得更低了：“那东西啊,ไ厉害着呢！虽是香味幽微，不易察觉,然而一旦沾染上,便是好几日都不得褪去。只是这些都不是这东西最厉害的地方,这东西最厉害的地方,ไ便是它寻常时候只是稍有微香的香露，然而一旦同酒味儿融合一处，就有了,就有了……”
福兴的眼神飘来飘去,颇为尴尬地道：“就有了催情的作用……”摸摸头，福兴又道：“只是这东西又霸道得很，男人会好似癫狂一般，甚个也顾不得,只想着，那啥了。”
红英的脸上霎时没了半分的血色，吃惊地看着福兴,脸上震惊不已。
“莫非真是叫我猜中ณ了？”福兴皱起眉：“那夜里屋究竟是什么回事，我一个ฐ做使唤的也不好多问，莫非二爷当时真的好似癫狂了一般？”
红英虚弱地点点头。
福兴不免又是一惊，道：“要真是有人用了这东西，那可当真是心思歹毒，这可是叫二爷亲手扼杀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啊！”
红英满脸虚汗，双唇微微哆嗦：“可不是，更别提那孩子的生母还是二爷最爱的姨ถ奶奶，真是好生歹毒的心思。”说着连续地喘了几口气，渐渐平静下来，恢复了脸色，道：“这东西哪里能买得到？”
福兴摇摇头，嘬着唇说：“这东西不好做，性子又霸道，滴上一滴，好几日都要小着心。不过真要买，也不是买不来的。”说着瞄了红英几眼，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这等下作的东西，说起来，倒是那种地方最多见……”
红英福兴两两对视，皆露出了然的神色来。
红英收回视线，把那下贱毒妇在心里头又咒骂了一回，嘱咐福兴：“嫣翠那妮子性子简单又是个ฐ莽撞的，你万不可告诉她，等着我同姨奶奶说过了，且看姨奶奶的意思再说。”
福兴听罢点点头，却又道：“你放心，姨奶奶便是嫣翠的紧箍咒，甭管她憋了多大的火气，只要提及姨奶奶，必定是闹不起来的。”
红英颔首：“这般说也没错，然而她如今生着病，且叫她安生养身子，旁的再说吧！”
眼见着红英要走，福兴忙扎着手阻拦，嘴里“哎哎”了两声，不好意思道：“你可是答应我的，不会同嫣翠讲的。”
红英睨了福兴一眼：“若是以后老实了，自是不会告密。”
福兴忙举手发誓：“真真儿的再没去过，以后也不会去，若是去了，就叫我脚底生烂疮，舌头长疔。”
红英斜了福兴一眼：“油腔滑调没个ฐ正形，怪道嫣翠总说你的不是。你且去吧，我还有事呢！”
见福兴瞪着双目只往小屋的窗格处望，红英心里头倒是艳羡了一回，劝道：“她如今正是火上眉梢，你何必去招惹她不快，若是诚心诚意，等着姨奶奶大好，便去姨奶奶跟前儿求个ฐ恩典，总是这般私下牵扯，你是个男子倒是不怕，嫣翠可是个姑娘，你总是不愿她叫人嚼在舌头上当乐子玩笑吧！”
一时同福兴告别，红英转过身立时往屋里头疾步而去。
床帏深处，顾扬灵还在沉睡，被红英晃醒，便见得红英咬牙切齿地道：“果然是那ว贱货，姨奶奶可不能ม心软，总是要报了这杀子之仇。”
顾扬灵本是朦胧惺忪，听得这话登时清醒，道：“何出此言？”说着便要起身。
红英一面拿了大引枕搁在床头叫顾ุ扬灵靠上去，一面把福兴的话如数告诉了顾扬灵，末了，询问：“姨ถ奶奶欲要如何？”
顾扬灵蹙眉想了一回，道：“捉贼捉赃，你去把我换洗下的衣服找一找，看看可还有没洗的。若是有，拿了去叫福兴再闻一闻，总不能ม冤枉了好人。”
因着顾扬灵骤然失子，东院领头儿的几个使唤俱是心慌意乱，倒是一时松了管制，叫一些惫懒的下人寻得了偷懒的时机。
不过倒是合了红英的心思，拿起衣服把浣洗衣物的两个ฐ媳妇儿说了一顿，便匆匆去寻了福兴来。
福兴不好意思去拿主ว子女人的衣物，红英举着领子那一块儿，凑近了叫福兴去闻，道：“这会儿还避得什么嫌，仔细闻闻可是那什么如痴如醉？”
福兴闻得一回，肯定道：“绝不会错的。”
红英激动万分地转回里屋，不曾想这么快便抓到เ了那只罪恶的手。
顾扬灵沉默地看着昨夜里自家穿过的衣物，有几处甚至还可以看到已๐经凝结，成了块儿状的深红色血迹。
她的孩子……
两滴泪齐齐坠落，顾扬灵抽了抽鼻子，道：“去把福兴叫进来。”
……
因着晨起时分落了一场雪，出得屋来，便会觉得寒恻恻的格外阴冷。
西阆苑的西院儿和东院儿之间，一条打扫的格外干净的石板走道上，却是闹哄哄地涌过来了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