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程铮敏捷地避开了“关键”部位，恼火地说：“你还敢踢！我早知道你这女人平时在别ี人面前斯斯ั文文的，其实就是一泼妇。”
“我酒量不好，能ม不能ม就随意了？”苏韵锦苦笑道。
苏韵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เ下意识地想到他，可是他怎么可能会打来电话？那天，他的表情是那ว么冷淡。
第五章夏虫不可以语冰(4๒)
程铮看着她的背影消เ失在视线里，一动不动，他怕这场梦太容易惊醒。然而，有人终究比他醒得要早。回头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后，苏韵锦转过身，朝着他的方向在心里说了声，“再见，程铮。”
苏韵锦的右手动了一动，又紧ู握成拳置于腿侧，随后，她避开他的眼神，稍有歉意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这首歌我不会唱。”包厢里摇曳的光影滑过程铮清朗刚毅的面颊，一次次地在他的脸上变幻着明与暗，他的表情却看不出一丝变化，就连递出麦克风的手也定格在半空，没有要收回的意思。
苏韵锦看着站在程铮身后不远的周子翼，很难将这张漂亮中透着玩世不恭的面孔的主人与莫郁华联系起来，她想，她可以体味到莫郁华看着他时的无望。当然，她也完全没有意识到程铮发现她眼睛的聚焦点后，刹那ว间阴天转暴雨的表情。
“你那ว天在走廊上干嘛回头看我，后来又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你什么意思，说啊！”程铮情急之下也顾ุ不上讲道理，一句话蛮横地冲了出来，这才知道，这不就是他心里一直的疑问吗？
苏韵锦的脾气终于被激起，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程铮，“你什么意思，我得罪过你吗？”
后来的日子自然是知耻而后勇，奋起直追，不过现实往往不尽人意，不管怎么努力，苏韵锦终究没有遇到一雪前耻的机会，虽然在后来的考试中ณ她再没有名列倒数，但是直到高二结束，在一个六十多人的班级里面，她的成绩也从来没有进入前三十名之列ต，渐渐地，她也开始相信父母望女成凤地倾尽所有送她转学是个ฐ彻底的错误，大概ฐ她本来就不是个聪明的孩子。
程铮接过茶立即喝了一口，说道：“不会呀，我家其实也住我爸设计院的单位大院里，不是什么豪宅。韵锦，你家收拾得挺干净的，看得出阿姨ถ平时很费心思。”
“哪里呀。”妈妈又高兴又不好意思，“你们在这里坐，先看看电视，我给你们做饭去。”
妈妈的身影一消失在厨房，苏韵锦立刻压低了声音道：“你就装吧，装够了就快走。”
程铮却小声问道：“你家怎么贴了喜字，你妈不会早知道我要来，准备立刻把我们送入洞房吧。”
如果不是怕惊动妈妈，苏韵锦恨不能ม把一杯热开水全泼到เ那张可恶的脸上，她咬着牙，有点不自然地说道：“是我妈妈的喜事，她准备再婚。”原本做好心理准备要听到他的嘲笑，谁知程铮只是“哦——”了一声，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妈妈的饭很快上了桌，比平时丰盛多了，还一个劲地给程铮夹菜。
苏韵锦食之无味地拨了几口，就对程铮说：“你吃快一点，下午只有一趟回省城的车，迟了就赶不及了。”
程铮闻言放下碗筷，却看着苏韵锦的妈妈说：“阿姨，我来得正巧，不知道能不能也参加……嘶……参加您的喜事？”他把脚往里收了收，不让她再在暗地里使劲踹。
妈妈的脸红了一下，忙说：“哪里的话，其实只是一个ฐ很简单的婚礼，反正我们这边的亲戚少，你来了正好，就住下，就怕我们这里太简陋，你不习惯。”
“怎么会呢？”程铮如愿以偿地笑了，趁妈妈没察觉，朝完全无语的苏韵锦示ิ威地扬了扬下巴。
第九章原谅我自私(1)
参加妈妈的婚礼会是什么เ感觉？恐怕有体会的人并不多。婚礼的前一晚，妈妈在一天的忙碌之ใ后睡着了，在她均匀的呼吸声中，苏韵锦的意识却清醒得让自己้难受。
由于房间不得不让给了程铮，苏韵锦这两晚都跟妈妈睡在一起。她不敢翻来覆去，怕自己้的烦躁不安惊动了连梦中都露出笑容的妈妈，实在无法入睡，只得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到客厅倒了一杯水。直到热水的温度透过玻璃杯传递到她的手心，她才觉得自己终于又握住了一些实在的东西。
小地方的夜晚，连灯光仿佛都随人睡去了，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静，苏韵锦轻轻坐在老旧的沙发上，没有开灯，难以视物的黑暗让她错觉爸爸还坐在身边。曾经爸爸和妈妈相濡以沫的感情是她最向往的，原来，什么都会改变，世界上有什么是永恒的呢？
一侧小房间的门有了轻微的响动，看来还有人和她一样深夜未眠。苏韵锦渐渐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到程铮站在房门口朝她打了个ฐ手势，她想了想，放下水杯，跟着他走到เ了家里小小的阳台上。
苏韵锦看着他在黑暗中的侧脸，静静地等他发话。
程铮说：“你也睡不着吗？”
“干嘛ใ用这个‘也’字。”她的意思是，唯一的亲人明天就要跟另一个ฐ人重组家庭，但那ว个人不是他，他没理由失眠。
他忽然低头笑了一声，轻轻说道：“韵锦，我睡在你的枕头上，翻身的时候还找到了你的几根头发，我就想，这是你睡过的地方，即使你不在，上面还有你的气息，这真好。”
苏韵锦啐道，“半夜三更的，你找我就为ฦ了说这些没正经的？”
程铮靠在水泥的栏杆上，“你听我把话说完呀。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妈妈逗我玩，说‘阿铮呀，等你长大了，妈妈就可以把全部的事业交给你了’，我就问‘妈妈把全部ຖ都给了我，自己้要什么呢？’妈妈就说‘等你长大了，爸爸妈妈都老了，什么เ也不想要了’，我继续问‘老了之后会怎么样？’妈妈说‘会离开’，于是我当场大哭，我不要长大，不要他们变老，不要离开。妈妈很无奈，但她还是说‘不管你愿不愿意，最后每个ฐ人都会走’。长大后，我想，我妈是对的，陪你到最后的那个ฐ人永远只有你自己，但是，曾经陪伴过你的那些人存在的痕迹却永远不会消失。”
“我可以理解为ฦ你在安慰我吗？”
程铮笑了，“我只是看不惯你像被遗弃的小狗的模样。”
“你不会懂我的心情。”爸爸不在后，妈妈就是她唯一的亲人。是，不管妈妈是不是嫁给了别人，血缘是改变不了的，但她再也不是只属于苏韵锦，不再只属于她们共有的那个家。
“苏韵锦，别那么เ武断，你不是我怎么เ知道我不懂。我也许没有像你吃过那ว么多苦，但是不管是什么เ出身的人，或贫或富，在对爱和被爱的期待上是没有区别的，你也别拿这个理由来说我们不合适，对我公平点。”
这似乎是苏韵锦记忆中跟程铮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对话，也许是因为ฦ疲惫了，很多平时她不愿意说的话也说了出来。
“什么是公平，程铮？为什么เ你喜欢我，我就必须回应你？过去种种我可以不提，可是你心血来潮地到เ学校，甚至到เ家里来找我，三番五次打扰我想要过的生活，你从没有问我想不想要，愿不愿意接受，就这样把你的感情强加给我，这就是你的公平？”
从来没有人跟程铮说过这样的话，从小到เ大，他习惯了拥有别人羡慕的东西，好的家境，好的外表，好的成绩，这些东西太轻而易举地属于他，只有他不想要的，很少有得不到的，所以他一旦ຆ渴求某种东西，便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应当拥有。
“我以为至少你会有一点点喜欢我。”
“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有你这样的男孩子爱过我，到เ老回想起来或许都觉得幸运，但我跟你在一起太辛苦了，我要的爱是对等的，你却连对我最起码的尊重都做不到……你先别ี急，我知道你已经尽力对我好，你不是有意居高临下，只是我们脚下踩着的地面原本不在同一水平线上，我踮着脚尖才能够得着你，我不想让自己้那么累，所以居安说得对，我不敢爱你。那天你问，如果你愿意改了你的脾气，我们会不会有可能，我的回答是：你不需要为我改变，你很好，只是跟我不合适。如果能遇到跟你合适的那个人，比如孟雪，比如其他人，你一定会幸福。”
第九章原谅我自私(2๐)
“谬论！”程铮讥讽地笑，却发现每一寸面孔都变得僵硬，“什么不敢爱我，其实只不过是因为ฦ你怕付出，所以不敢去试，你就是自私鬼！”
苏韵锦平静地点头，“对了，我是自私，所以我不会去试，你明白就好。”
妈妈的婚礼在简单而喜气的氛围中ณ进行，当天男女双方แ的亲戚朋友都来得不少，一团热闹和气中ณ，没有人察觉一对年轻男女间莫名的疏离，以苏韵锦男ç朋友身份出现的程铮自然博得了赴宴亲友的一致夸赞，尤其是苏韵锦的外婆太，八十多岁的老人家，坐在椅子上拉着他的手硬是不肯放。程铮不愿意跟苏韵锦多打照面，就乐่得承欢膝下，谁知老人家硬是让人把苏韵锦寻了来，双手各抓住他们两人，连声地说：“阿锦呀，这小伙子好呀。”
苏韵锦哭笑不得，外婆太患白内障几年了，连人的五官都辨不清，又何以知道他好。于是她半蹲在老人身边，半真半假地问道：“阿太呀，你说他好在哪里？”
老人喜滋滋地说：“他不是叫陈真吗？陈真是好人呐，帮着霍元甲â打日本人……”苏韵锦忍俊不禁笑了起来，程铮则半张着嘴，完全失去语言。笑归笑，外婆太郑重地抓过两个人的手叠放在一起，说道：“我老了，不知道还能ม活几年，如果你们结了婚，外婆太还活着，一定要亲自来告诉我。”程铮看着苏韵锦不语，苏韵锦则用另一只手轻拍老人的手背，哄着承诺道：“阿太，你放心，一定会的。”看着老人心满意足地笑开了花，苏韵锦在心里默默地说：“对不起，阿太，也许永远不会有这一天。”
妈妈婚礼结束的第二天，程铮返回了省城的家，不久，苏韵锦也回了学校。妈妈自然搬到了男方家，苏韵锦也跟过去住了几天，他家的环境跟她们那ว个旧房子相比当然不可同日而语，叔叔对苏韵锦也很关照，那ว关照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苏韵锦深感自己客人的身份，既然是客，就不应该久留แ。
大三开始后，苏韵锦做家教辅导的那个小女孩上了初中ณ，她也就结束了使命。由á于妈妈和叔叔都不同意她再申请助学贷款，执意要付她学费和生活费，苏韵锦先前的拒绝惹来了妈妈的眼泪，她哭着说：“韵锦，就当是让妈妈心里好受一些。”苏韵锦不是泥古不化的人，她知道这种时候接受是对大家都好的决定。
生活的压力不再那ว么大了之ใ后，她的时间相对多了起来，在系办的工ื作已经成为ฦ了一种习惯，就继续做了下去，只是她在不经意抬头间，再也看不到那ว个有着清澈笑容的人。沈居安毕业后，听说还是顺利进入了永凯，曾经让她想到เ天荒地老的一个人，毕竟是慢慢失去了联络。
至于程铮，在整整一年的时间里，她没有再见过他，关于他的只字片语，也是通过莫郁华那里得知，无非是些他在某某设计比赛中ณ获奖的消息。他一向是出色的，在远离她之后，他还是那个拥有一切的程铮，也许他也会慢慢淡忘，那个ฐ他曾经爱过，却又带给他失望的女孩。
大四那年的春天，一场突如其来的非典席卷全国，几个人口密集的大城市成为了重灾区，苏韵锦所在的城市也不例外，不断ษ攀升的患病人数和死亡的阴影使得人心惶惶，人力在自然灾害和疾病面前显得脆弱无比。
苏韵锦她们学校也不是安全岛，自从一个大二的女生到另一个城市探望男ç友返校一直高烧不退，被送往医院确认是感染了非典后，全校陷入恐慌之中，随着有几个学生因为具有发热症状，被陆续隔离，这种不安到达了顶峰。学校采取了一系列ต应急措施ๅ，严格限制在校生外出，每日派专人查房，在宿舍里喷洒消เ毒水，检查体温，但似乎仍然未能遏制住大家惊恐的情绪，校内传言此起彼伏。就连苏韵锦的舍友小雯都因为ฦ与那ว名被确诊患病的女生有过近距离接触而被送进了学校医务室隔离观察，六个人的宿舍只剩下五人，除苏韵锦外其余四人无不紧张地整天抱着电å话这唯一与外界沟通的工具打个不停，她们各自的父母、亲戚、恋人、朋友也纷纷致电å嘘寒问暖。
第九章原谅我自私(3)
苏韵锦心里不是没有焦虑的，她朋友不多，亲戚常联系的也少，唯一可以牵挂的人只有妈妈。不管怎么样，妈妈总该给她一个电å话呀，然而，那么多天以来，她从来没有接到เ过打给自己的电话。她没有手机，于是便疑惑是因为宿舍电话老是占线，妈妈打不进来，好不容易找到เ话机闲置的机会，便主动拨通了妈妈“那边”家的号码，一连几次都没有人应答。苏韵锦又是牵挂又是不解，妈妈现在是全职主妇，没有理由老是不在家里，就算出了什么เ事情，也该告诉她一声呀，这个时候她挫败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叔叔”的手机号码。
顶着巨大的不安和失落，苏韵锦又打了个电话给莫郁华，她的舍友竟然告诉苏韵锦，莫郁华前几天整晚咳嗽，伴有低烧，为保险起见也被送到了她们学校附属的医院。